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秀禾秀禾的其他类型小说《村姑进城打工林秀禾秀禾完结文》,由网络作家“江河水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一章钢梯上的蓝印花布(事件章,6060字)第一节:暴雨钢梯(1980字)悬月村的名字不骗人。村西那面刀劈似的悬崖,月亮升起时就像被巨大的银钩子吊着。但此时没月亮,只有黑得发紫的雨云死沉沉地压在崖顶。连接崖顶与山下人间的唯一通道,是二十三段冰冷、锈蚀的钢筋焊成的悬梯。雨水顺着钢筋往下淌,汇成一股股泥浆,像悬崖渗出的黑血。林秀禾攀在梯子上,整个人贴在湿滑冰冷的铁锈上。她瘦小的身体几乎被背后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压垮。每一步,脚底踩在湿漉漉的钢筋横档上,都滑溜得像踩了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深深抠进梯子铁锈的缝隙里,冰冷的金属寒意刺透皮肉,直钻进骨头缝。雨没头没脑地砸下来,眼睛只能勉强眯开一条缝,看到脚底下灰绿色的山涧在咆哮翻滚,...
《村姑进城打工林秀禾秀禾完结文》精彩片段
第一章 钢梯上的蓝印花布(事件章,6060字)第一节:暴雨钢梯(1980字)悬月村的名字不骗人。
村西那面刀劈似的悬崖,月亮升起时就像被巨大的银钩子吊着。
但此时没月亮,只有黑得发紫的雨云死沉沉地压在崖顶。
连接崖顶与山下人间的唯一通道,是二十三段冰冷、锈蚀的钢筋焊成的悬梯。
雨水顺着钢筋往下淌,汇成一股股泥浆,像悬崖渗出的黑血。
林秀禾攀在梯子上,整个人贴在湿滑冰冷的铁锈上。
她瘦小的身体几乎被背后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压垮。
每一步,脚底踩在湿漉漉的钢筋横档上,都滑溜得像踩了油。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深深抠进梯子铁锈的缝隙里,冰冷的金属寒意刺透皮肉,直钻进骨头缝。
雨没头没脑地砸下来,眼睛只能勉强眯开一条缝,看到脚底下灰绿色的山涧在咆哮翻滚,如同贪婪的巨蟒,只等人跌下去便一口吞噬。
“秀禾——秀禾啊——!”
嘶哑的喊声破开风雨,从崖顶飘忽着坠下来。
林秀禾猛地一哆嗦,手指差点脱力。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是周阿婆。
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股铁锈般的腥气在嘴里漫开。
不能停。
停下,被后面等着爬梯的人骂死事小,被阿婆拽回去事大。
她又往上狠狠蹬了一步,沉重的背带深深勒进薄薄的肩膀。
“你个疯丫头!
不要命啦!
回来——你爹娘棺材本给你备下的彩礼钱……”周阿婆的声音带着哭腔,被风声撕裂得变了调。
彩礼钱!
林秀禾心里像被阿婆那双布满老茧、带着神婆特有的草药味的手狠狠攥了一把,又酸又闷又疼。
她终于忍不住,借着攀爬的姿势,仰起脖子朝上吼了一句,声音被风扯得七零八落:“阿婆!
那点钱,够买他吴家傻儿子几天不摔碗?
够你烧几副膏药治你的老寒腿?”
那“吴家傻儿子”几个字像淬了毒,一喊出来,她胸口反而刺刺地痛快了一下。
那是她爹娘用半袋陈年苞米跟村主任吴家换来的“好亲事”。
崖顶平台上,周阿婆枯瘦得像悬崖石缝里扭曲的老藤。
她没打伞,一件浆洗得发硬的深蓝旧布袄早就被雨浇透,紧贴在嶙峋的身架上。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一尺多高的黑黢黢的物件,用
同样湿透褪色的蓝布仔细裹着,只露出雕刻粗糙的兽头和几道褪色的红漆纹路——那是悬月村代代供奉的山神像。
雨水从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下,流进她颤抖着翕动的嘴唇缝隙。
她听清了秀禾的话,老眼里浑浊的泪水和雨水混成一片,声音抖得更厉害:“胡说八道!
老天爷降报应……报应啊!
女人家顶天的命就是守家传后,你这是要坏了天理!
这、这神梯你也敢爬……”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神像,绝望地喃喃,“神啊……降个雷……”林秀禾咬紧牙,把周阿婆的哭嚎和那虚幻的雷死死压在身后。
视线落回紧抓梯子的手背,雨水砸在上面,那点皮肤冷痛得几近麻木。
她腾出右手,想往背包侧兜里掏块什么擦擦,手指却碰到一个硬邦邦、方方正正的东西,隔着湿透的帆布烫着她的掌心——那个攒了三个月苞谷棒子钱才在乡集市买的、不锈钢的、亮得能映出人影的空饭盒。
心口那股又疼又快的劲儿还没散尽,一股新的热气却又涌上来,堵得嗓子发紧。
饭盒里面,阿婆硬塞进去的三个黑面窝头被冷水泡得发胀沉坠,这死沉死沉的份量,就是阿婆嘴里的“女人命”?
她想起这半年爹娘躲闪的眼神和吴主任递过婚期红纸时眯缝眼里的算计。
背包一角,一丝靛蓝色不甘心地从没系紧的拉链缝隙里挣出来。
那是她偷偷塞进去的嫁衣——一件崭新的蓝印花布褂子,靛青底子上绽开细密雪白的冰纹梅枝图案。
出嫁那天穿给谁看?
秀禾不知道。
或许是想穿了给自己一个念想?
又或许……只是想拼命攥住点属于“林秀禾”自己的东西?
正胡乱想着,一阵刺耳的“嗤啦”声响起,右肩猛地一坠。
是半人多高的荆棘野藤,硬生生把背包侧袋刮破了一条大口子!
那截探头探脑的蓝印花布瞬间被粗粝的枝条撕扯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住!
蓝布!
秀禾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那是她的念想!
被荆棘缠住的地方,布料绷紧,清晰可闻的撕裂声透过风雨钻进耳朵。
她右手死死抠住湿滑的钢梯边缘稳住身体,左手向后拼命地撕扯,想把那块布抢回来。
“滚开!”
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在坚韧的荆
棘茎干上乱挠,刮出深深的绿色汁液,瞬间染绿了手指。
“嗤——啦——!”
一块巴掌大、边缘毛糙的靛蓝色布片,最终还是被荆棘夺了去,只留下挂在她背包破口处一缕垂死挣扎的布丝。
冰冷的雨水立刻从这个豁口灌进包里。
秀禾感到一股湿冷迅速渗透到背心,她下意识地反手一摸,指尖穿过破洞,触到包里一个硬硬的油纸包。
那里包着一小撮“山神土”,是昨天周阿婆硬塞给她的,说离乡时踩一脚带在身上,神才能庇护。
油纸包紧紧贴着那块撕破的蓝印花布,泥土的潮气和布匹的靛青气息混杂着灌进豁口的冷雨,一种冰凉、苦涩、粘稠的感觉瞬间贴上她的皮肉。
钢梯冰冷,暴雨倾盆,心口闷痛。
脚下的深渊咆哮,崖顶的哭喊撕裂,身上的布包死沉,蓝印花布碎在荆棘丛里……只有那口不锈钢饭盒,硬邦邦、冷冰冰地硌在她腰侧,像某种冰冷而明确的支撑。
**第二节:黑暗车厢(2130字)火车像一条疲惫不堪的盲蛇,在无尽的黑夜里挣扎扭动。
车厢里塞满了比人还重的行李卷、大编织袋,还有活生生的人——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一般。
过道上连落脚的空隙都没有,男人女人挤成一团,汗酸味、劣质烟草味、湿漉漉的衣服捂馊的气味,还有不知谁吃过的劣质方便面汤水残留的刺鼻味精味,混在浑浊闷热的空气里,搅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生存气味。
每一次停靠,车门打开瞬间涌入一股新鲜冷空气和站台惨白的灯光,还没等人喘过气,更黑更密的人群便又如同洪流般裹挟着陌生的汗臭轰然涌入,铁门“哐当”一声巨响再次关闭,将这钢铁囚笼重新密封。
林秀禾蜷在车厢尽头厕所旁边的狭窄角落里。
这里是整节车厢味道的最终汇集地和增压场。
厕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在她背后“嘎吱嘎吱”发颤,每一次被粗暴撞开或甩上,都有一股更浓烈的排泄物的恶臭裹挟着消毒液刺鼻的气浪狠狠拍在她背上。
她背靠厕所冰凉油腻的铁皮,几乎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下巴紧紧抵着膝盖上那个硬邦邦的不锈钢饭盒。
胃饿得如同被无数小虫啃噬。
上车前就没吃上东西,混乱中买到的干硬面包早被挤碎了。
她
想起包里被雨水泡透的三个黑面窝头,但一想到要穿过眼前这座几乎要踏在她脚上的人墙堡垒,她连动一下小指的力气都瞬间消散了。
外面过道上站着的人影重重叠叠,像一片移动的、喘息的、呻吟的黑色森林。
“操他妈的!
让让!
给老子吐了!
操……呕……”一个破锣嗓子带着哭腔炸响在厕所门边几寸处。
是另一个被厕所味道彻底击垮的倒霉蛋。
恐惧和生理的本能反应猛地攫住了林秀禾的喉咙!
她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搅得更厉害了,眼前昏黑一片,所有嘈杂的噪音、刺鼻的气味、挤压的痛苦都瞬间变成了沉闷的背景轰鸣,只剩下自己要呕吐的强烈濒死感。
她下意识地、痉挛般紧紧抱住了怀里那冰冷的饭盒,仿佛它是救命的浮木。
“诶!
姑娘!
姑娘?”
一个带着浓厚悬月山乡口音的男声,穿透嘈杂在她头顶响起。
这口音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被恐惧冰封的感官。
林秀禾费力地仰起头。
是一个平头方脸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样子,黑红脸膛上有些粗糙的痘印,脖子上挂着个亮晶晶的塑料挂绳牌牌,穿着件印着“万通包装厂”字样的旧工装外套,胸前的口袋已经洗得发白开线。
他整个人也挤在她和厕所门之间的一小块空地边缘,离她就一尺多远,眼神急切,一手用力撑着墙壁,一手艰难地提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被磕碰得坑坑洼洼的不锈钢方饭盒。
“你……也是悬月下来的?”
汗水顺着他鬓角流进领口。
这确凿无疑的乡音让林秀禾喉咙深处那股火烧火燎的呕意奇迹般地压下去了一点。
她怔怔看着他,眼神里的恐惧稍退,只剩下全然的茫然和疲惫,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小伙见状,咧嘴一乐,露出一口不算太整齐的牙齿。
他用下巴努了努她死死护在腿上的饭盒:“看你这架势,也是饿大发了!
出门在外,莫客气!”
他说着,动作麻利地掀开了自己饭盒的盖子。
一股油润的肉香混合着浓烈的辣椒酱气息,带着山城人特有的粗犷霸道气味,瞬间炸开在污浊的空气里!
饭盒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白米饭,上面铺着几片油汪汪、厚实实的酱色五花腊肉,红辣椒油的汁水浸透了米饭的一角。
这气味浓得
极具穿透力,像一把火热的钩子,猛地钩住了林秀禾早已空得绞痛的胃袋,一股无法遏制的生理本能让她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了两下。
他把饭盒直接往林秀禾脸前凑了凑,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陈远志!
我叫陈远志!
凤凰垭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饭盒往她那边硬塞,“拿着!
吃几口!
顶得住!”
太近了。
那食物的香气直钻鼻孔,诱惑的力度和视觉冲击远胜言语百倍。
看着那个塞过来的饭盒,里面酱色的肉,油亮的米,刺目的红辣油……林秀禾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想起吴家送来的所谓“看期”腊肉——薄薄几片,肥肉发腻,瘦肉塞牙,带着说不出的廉价腌臜气。
也想起阿婆那张在祠堂摇曳烛火下枯瘦的脸:“吃!
这是福气肉!
吃了安安生生等吴家来娶……” 喉头那股拼命压下去的东西又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凶猛。
她猛地抬手,狠狠一把推开了陈远志递过来的饭盒盖子!
“咣当!”
饭盒盖在她的大力撞击下飞了出去,掉进人脚的缝隙里,沾满了黑泥。
陈远志的笑容僵在脸上,手还维持着递饭盒的姿势,错愕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迷惑和一丝隐隐的受伤。
油亮的腊肉片和沾了红油的米饭尴尬地暴露在厕所门口昏黄的灯下。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也凝滞了一瞬。
林秀禾自己也愣住了。
她看着被打翻的饭盒盖,看着陈远志那呆住的表情,一股巨大的羞愧和后怕猛地攥住了心脏,让她浑身发抖。
她猛地弯腰,慌乱地想挤出人群去捡那个盖子,仿佛那能挽回她的过失。
“哎!
没事没事!
脏了就脏了!
一个盖子!”
陈远志反应过来,赶紧弯腰一把抢在她前面从两双沾着泥水的解放鞋中间捞起那个沾满脏污的盖子,毫不在意地在自己裤腿上蹭了两下,“这有啥,反正进了厂都一样!
你……”他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林秀禾,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笨拙的安抚,“你莫慌!
你是不是饿了胃难受?
还是……心里有事?”
<林秀禾低着头,双手死死抱住自己那个装满了湿透窝头、泡了山神土和碎蓝布的空饭盒,冰凉的金属贴着发烫的额头。
胃还在空磨,喉咙还在火烧火燎地想呕吐,脸皮烧得像
着了火。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微弱得几乎被车轮碾压铁轨的巨响淹没:“我不饿。”
这时,头顶不知哪一排座位上,一个老妇人嘶哑带哭腔的大嗓门在打手机:“……妈知道!
老三合同签了!
周家老三那份合同,就是命!
……”**第三节:暗红火焰(1950字)同一片黑夜,同样的暴雨像天塌了窟窿一样倒灌着悬月村。
电早停了,整个村子陷在泼墨般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里。
只有村西周阿婆那间孤零零的土屋,还透出一点微光。
不是蜡烛,也不是油灯。
是山神像前那个陈旧的小油碗里,豆大的火苗,在土墙被风雨打得簌簌颤抖的缝隙里投射进来的风雨湿气中,艰难地跳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这微光只能勉强照亮神龛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那尊黑黢黢的山神木雕像被重新摆放端正,但木头上被雨水冲刷的痕迹未干,兽头上一只嵌着廉价彩色玻璃珠的眼珠子半脱落了,悬吊在裂纹旁。
周阿婆跪在神龛前冷硬的泥地上,像一块刻满了岁月风霜与绝望的石头。
一身湿透的旧蓝布袄还没换下,紧紧贴在嶙峋瘦骨上,水珠沿着她低垂的脖颈蜿蜒而下,滚入领口。
她怀里抱着秀禾留下的那件被荆棘撕扯破裂、沾着泥水湿气的蓝印花布嫁衣,手指神经质地绞着上面一块明显的撕裂口子。
那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神龛后面土墙上某个虚空点,瞳孔深处像是烧着两簇冰寒的火焰。
祠堂门轴腐朽刺耳的“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崭新廉价化纤运动外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大黑伞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珠,正是村主任吴主任。
他脸上堆着公事公办的笑,手里扬着一个塑料皮的文件夹,封皮上印着鲜艳的“土地流转租赁合同(示范文本)”字样。
“阿婆!
大雨天的还没睡呐?
正好!
那个……”吴主任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热情,企图打破这小屋里的死寂和湿冷,一脚迈进门槛,“就咱们祠堂后头那片坡地流转的事!
大喜事!
人家金满堂农业公司给的价可不低!
这不,合同模板我给您送来了,村里人都支持!
按个手印就完……”他话音未落,周阿
婆猛地从地上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皱纹沟壑纵横,被豆大的灯光和门外的黑暗切割得如同鬼魅。
老迈浑浊的眼底射出两道刀子一样的寒光,直直钉在吴主任那张虚伪的笑脸上:“姓吴的!”
嘶哑的吼声在风雨里竟有股破釜沉舟的锋利,“那片坡地上埋的谁?
那是神根!
是我周家七代祖宗的魂!
你拿去转什么?”
她枯瘦的手指抖索着指向泥地角落,那里躺着几根刚冒芽就被大雨冲得倒伏的、沾满泥水的可怜巴巴的嫩玉米秆,“神像面前,你敢诓我老婆子?”
吴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像贴了一张劣质塑料膜。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和黑黢黢的神像,一丝被冒犯和掌控力失效的愠怒爬上眼角。
他“啪”一声把塑料文件夹拍在供桌缺了一角的边缘,动作粗鲁,震得那小油碗里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周阿婆!
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装糊涂?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祖宗?
还山神?
神能当饭吃,还是能给你变出钱来?”
他走近两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声音压低,却字字带着威压,“村里定了!
乡里批了!
市里挂上号的农业龙头项目!
你挡?
你挡得住什么?
你儿子……别跟我提那个孽种!”
周阿婆厉声打断他,猛地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牵动了湿透的衣服和僵硬的老骨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喀拉声,“你们……你们合起伙来诓了他!
骗他签了那张卖祖宗的纸!
连我这个供神的婆子……也诓我神梯不碍事!
神梯不碍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叫,刺耳地穿透风雨,“那我今儿个爬上神梯的疯丫头呢?
她在哪儿?!”
周阿婆目光扫过供桌上那个廉价的塑料文件夹——像血一样红的封面。
又扫过怀里那件被撕破的蓝印花布嫁衣——靛青被泥水染污,白梅冰纹黯淡破碎。
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几根倒伏的玉米嫩苗上——脆弱,微小,被践踏。
她那浑浊的眼白上,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一股毁灭性的冲动在剧烈颤抖的枯瘦身躯里爆发。
“没了……都没了……”她梦呓般地喃喃着“没”字,身体因巨大的绝望和愤怒筛糠般抖了起来。
供桌上,油碗里豆大的火苗,映着吴主
任那张写满惊疑不定的脸,也映着周阿婆眼中那两簇彻底燃尽的死灰和某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吴主任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等他再开口。
电光火石间!
周阿婆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
她不知哪里爆发的蛮力,猛地冲向供桌!
吴主任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裹挟着破布迎头罩来!
是那件湿漉漉的靛蓝印花嫁衣!
他慌忙抬手格挡。
噗!
一片冰冷的黑暗盖住了他的视线,还有布匹特有的浆洗后坚硬的触感。
同时是木头沉重的倾倒声和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
“疯子!
你疯——?!”
吴主任一把慌乱地扯开头上罩着的湿布。
视线恢复的刹那,他看到供桌歪倒在地上。
那尊黑黢黢的山神木雕像仰面朝天砸在冷硬的泥地上!
粗犷雕刻的神像脸庞被溅起的碎石崩裂了一道深痕,木屑纷飞。
更要命的是,刚才供在神龛前的小油碗……彻底倾覆!
金色的菜籽油如同血泪,顺着倾覆的木碗汹涌而出,溅满了倾倒的木雕神像、神龛角落残留的一小片枯黄稻草垫,也泼溅了一大片在周阿婆那件刚才用来盖他头的、湿漉漉的靛蓝嫁衣上!
最关键的是!
那豆大却顽强跳动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油灯火苗……掉了下去!
一点细微的金红色光芒,无声无息地落在那片浸透了油的枯黄稻草垫上。
那一小簇火苗,在无边的暴雨轰响的死寂角落里,接触到油和易燃物后,猛地弹动了一下!
不是立即腾起熊熊大火,更像是被无形的鼓风机吹了一下!
金色的火舌骤然吐信,沿着瞬间被引燃的稻草垫子边缘,以一种温柔而残酷的速度,迅速蔓延开!
浸了油的火焰不再是昏黄温暖的,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金亮色彩,舔舐过倾覆神像木质的身体,烧黑了木头的纹理,蔓延到油汪汪的靛蓝布衣上!
靛青在火光中迅速发黑、蜷曲、燃烧!
炽热的火光瞬间填满了小祠堂的门框,在黑暗的雨夜里像一个狂怒的眼睛豁然睁开!
它首先照亮了泥地上倾覆碎裂的山神像——半边脸孔被火焰贪婪地舔舐着。
烧着的蓝印花嫁衣在地面扭曲蜷缩,如同濒死的蓝蝶。
还有几根刚倒伏就被烤焦的可怜玉米嫩苗,蜷缩在火焰边缘。
火焰!
跳跃的、扩张的、吞噬一切的暗红金亮的火焰!
不是虚幻的神怒,是真真切切、带着高温和破坏力、在人间角落烧起来的——绝望之火!
祠堂门口,被蓝布劈头盖脸砸过的吴主任脸上所有的伪善和威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得粉碎!
他甚至忘记了去扶他那把掉在地上的新伞,脸上是巨大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祠堂深处,被这骤然爆亮的火焰吞噬着身影的周阿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挺直了那副枯瘦干涸了几十年的脊梁,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神像、嫁衣和祖地嫩苗,嘴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是一张完全被掏空了血肉,只剩下空洞和疯狂的脸。
第二章 蜂窝牢笼(困城卷·9060字)第一节:镀金算盘的枷锁(3120字)鹏城的空气带着铁锈与化学试剂的混合腥气。
赵天霸的“诚信劳务中介”藏在城中村“胜利大厦”背后,招牌上的镀金算盘在霓虹灯下泛着油腻的光。
林秀禾攥着被汗水浸湿的身份证复印件,看那算盘珠子在玻璃柜台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正笼住她刚按了红手印的劳动合同——正文条款印刷模糊,唯独违约金20万元那行加粗宋体像淬毒的蜈蚣。
“每月扣三百住宿费,水电平摊。”
赵天霸的指甲敲着不锈钢饭盒,那是陈远志在火车站硬塞给秀禾的,“厂里管两顿饭,自己带盒装。”
他忽然抽走秀禾背包侧兜露出的蓝印花布角,“这破布占地方!
厂服明天发。”
靛青棉布被甩进墙角废纸堆,沾上半片啃剩的西瓜皮。
鹏翔电子厂的注塑车间像个巨型蜂巢。
三百台机器轰鸣着吐出手机外壳,传送带以每6.8秒的固定节奏将塑料片送进压模机。
秀禾的工位在C7区,职责是用酒精棉擦掉外壳接缝处的毛刺。
监工腰间挂的电子计数器跳到17:48时,她眼前突然炸开无数金星——从凌晨四点爬钢梯到现在,她只咽下半块被雨水泡发的黑窝头。
“拉速调快了0.3秒!”
线长踹了脚她的塑料凳,“装什么死?”
汗湿的刘海黏在秀禾眼皮上,恍惚看见计数器数字扭曲成悬崖村的钢梯横档。
她伸手想抓流水线护栏,却碰翻了酒精瓶。
刺鼻液体浸透蓝印
花布残片,那抹挣扎的靛青色在灰色环氧树脂地板上迅速洇开,像被工业巨兽舔舐殆尽的最后一点乡土记忆。
第二节:116号牢笼(2940字)女工宿舍116室散发着霉味与廉价花露水的甜腥。
八张铁架床塞满十六人,床沿挂满同款粉色工装,像屠宰场晾着的剥皮牲畜。
马莉莉的床铺在秀禾上铺,她正对着破镜子往淤青的眼眶扑粉,手机屏亮着“金富豪888”的猩红弹窗。
“吴主任侄子的债?”
秀禾蜷在下铺,指尖摩挲饭盒盖上的凹痕——那是陈远志的名字缩写。
马莉莉冷笑,掀开枕头露出注射器和几板白色药片:“悬月村的山神能显灵?
在这得拜赵老板的算盘!”
她突然拽过秀禾的手按在自己小腹,“摸到疤没?
去年在注塑机边晕倒,孩子化成血水流了... ...厂里赔了三百块餐券。”
深夜,秀禾在手机幽光照亮下写日记:《女工日记·页3》“阿婆,鹏城的月亮是铁锈色的。
周老三在工地摔断腿只赔了五万,但流水线上晕倒要扣三天工资。
陈远志的饭盒今天被线长踢凹了,我偷藏了半勺猪油抹在凹痕上...”字迹被滴落的泪水晕开,墨迹在“猪油”二字上聚成漆黑的岛。
门外突然爆出尖叫。
秀禾冲出去时,见对门115室的女工正捧着断指哭嚎——她的长发卷进绕线机,食指像被啃剩的玉米芯孤零零躺在机油里。
走廊尽头,鬼叔拖着萎缩的双腿爬过血泊,铝制饭盒在身后哐当作响:“... ...2008年注塑车间也吞过手指... ...老板说流水线是饿鬼,每月得喂截指头...”第三节:金富豪的献祭(3000字)金富豪KTV的霓虹灯牌像注射器扎进夜空。
马莉莉给秀禾套上亮片裙时,蓝印花布从背包破洞滑落,被她踩在缀满水钻的高跟鞋下。
“吴主任的侄子今晚来挑人。”
她将手机怼到秀禾眼前——网贷合同页面显示待还金额:58360元,“你爹娘收了彩礼,你早是吴家的人了!”
包厢里,镀金算盘挂画下,吴家侄子正用公章起开啤酒瓶。
秀禾缩在沙发角落,不锈钢饭盒在裙下硌着大腿。
当那只戴三枚金戒指的手探向她胸口时,她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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