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猛地从地上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皱纹沟壑纵横,被豆大的灯光和门外的黑暗切割得如同鬼魅。
老迈浑浊的眼底射出两道刀子一样的寒光,直直钉在吴主任那张虚伪的笑脸上:“姓吴的!”
嘶哑的吼声在风雨里竟有股破釜沉舟的锋利,“那片坡地上埋的谁?
那是神根!
是我周家七代祖宗的魂!
你拿去转什么?”
她枯瘦的手指抖索着指向泥地角落,那里躺着几根刚冒芽就被大雨冲得倒伏的、沾满泥水的可怜巴巴的嫩玉米秆,“神像面前,你敢诓我老婆子?”
吴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像贴了一张劣质塑料膜。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和黑黢黢的神像,一丝被冒犯和掌控力失效的愠怒爬上眼角。
他“啪”一声把塑料文件夹拍在供桌缺了一角的边缘,动作粗鲁,震得那小油碗里的火苗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周阿婆!
你是老糊涂了还是装糊涂?
这都什么年代了?
还祖宗?
还山神?
神能当饭吃,还是能给你变出钱来?”
他走近两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声音压低,却字字带着威压,“村里定了!
乡里批了!
市里挂上号的农业龙头项目!
你挡?
你挡得住什么?
你儿子……别跟我提那个孽种!”
周阿婆厉声打断他,猛地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牵动了湿透的衣服和僵硬的老骨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喀拉声,“你们……你们合起伙来诓了他!
骗他签了那张卖祖宗的纸!
连我这个供神的婆子……也诓我神梯不碍事!
神梯不碍事……”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叫,刺耳地穿透风雨,“那我今儿个爬上神梯的疯丫头呢?
她在哪儿?!”
周阿婆目光扫过供桌上那个廉价的塑料文件夹——像血一样红的封面。
又扫过怀里那件被撕破的蓝印花布嫁衣——靛青被泥水染污,白梅冰纹黯淡破碎。
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几根倒伏的玉米嫩苗上——脆弱,微小,被践踏。
她那浑浊的眼白上,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一股毁灭性的冲动在剧烈颤抖的枯瘦身躯里爆发。
“没了……都没了……”她梦呓般地喃喃着“没”字,身体因巨大的绝望和愤怒筛糠般抖了起来。
供桌上,油碗里豆大的火苗,映着吴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