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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东宫,太子前夫非说我勾引他无删减全文

招财小熊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啪——巴掌重重抽在脸上,猝不及防下,沈燕宜的脑袋随着力道偏向一旁。“咚”的一声响,头上簪着的金钗滑落,坠在白玉的大殿上。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刺进肌肤,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沈燕宜没想到还能被人扇巴掌,单薄的眼皮掀起,只是一眼,里面摄人的怒火就看得人心头一颤。“你还敢瞪本郡主!这件衣裳是我专命江南最好的绣娘绣了三个月才做成的,就为了今日来见铮哥哥,你竟然往上泼了水!”少女愣神,反应过来后更是张牙舞爪,她身上的珠玉无一不是金光闪闪,只可惜最亮眼的衣裙正中洇着一大片水渍,鲜艳不再。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沈燕宜瞬间愣住。元嘉?她不是在南阳王被杀后便自尽了么?“郡主莫气,就凭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情,穿什么殿下都是第一眼看你的。”温和的声音宛如一阵清...

主角:沈燕宜周砥   更新:2025-06-24 21: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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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燕宜周砥的其他类型小说《路过东宫,太子前夫非说我勾引他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招财小熊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啪——巴掌重重抽在脸上,猝不及防下,沈燕宜的脑袋随着力道偏向一旁。“咚”的一声响,头上簪着的金钗滑落,坠在白玉的大殿上。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刺进肌肤,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沈燕宜没想到还能被人扇巴掌,单薄的眼皮掀起,只是一眼,里面摄人的怒火就看得人心头一颤。“你还敢瞪本郡主!这件衣裳是我专命江南最好的绣娘绣了三个月才做成的,就为了今日来见铮哥哥,你竟然往上泼了水!”少女愣神,反应过来后更是张牙舞爪,她身上的珠玉无一不是金光闪闪,只可惜最亮眼的衣裙正中洇着一大片水渍,鲜艳不再。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沈燕宜瞬间愣住。元嘉?她不是在南阳王被杀后便自尽了么?“郡主莫气,就凭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情,穿什么殿下都是第一眼看你的。”温和的声音宛如一阵清...

《路过东宫,太子前夫非说我勾引他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啪——

巴掌重重抽在脸上,猝不及防下,沈燕宜的脑袋随着力道偏向一旁。

“咚”的一声响,头上簪着的金钗滑落,坠在白玉的大殿上。

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刺进肌肤,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沈燕宜没想到还能被人扇巴掌,单薄的眼皮掀起,只是一眼,里面摄人的怒火就看得人心头一颤。

“你还敢瞪本郡主!这件衣裳是我专命江南最好的绣娘绣了三个月才做成的,就为了今日来见铮哥哥,你竟然往上泼了水!”

少女愣神,反应过来后更是张牙舞爪,她身上的珠玉无一不是金光闪闪,只可惜最亮眼的衣裙正中洇着一大片水渍,鲜艳不再。

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沈燕宜瞬间愣住。

元嘉?她不是在南阳王被杀后便自尽了么?

“郡主莫气,就凭你和太子殿下的交情,穿什么殿下都是第一眼看你的。”

温和的声音宛如一阵清风,连带着沈燕宜脸上的痛都消减几分。

玉筠......?

恍然间,她的袖子被陈玉筠轻扯了两下,耳畔低声传来两句哄劝。

“好妹妹,我知道你的性子,虽然元嘉就是故意找你麻烦,但如今南阳王势大,你不若忍上一忍,心中如果还有气,回去便夺了她太子妃的位置,岂不是更爽快?”

听到熟悉的话,沈燕宜恍惚一瞬。

她自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上,养成了骄贵的性子,加上生了一副好样貌,更是众星捧月,京都城里除了皇室女,世家大族中没有比她更风光的了。

但偏偏元嘉是郡主,沈燕宜纵使骄纵,但也知晓不为家里惹祸,加上陈玉筠劝阻,她当场压着脾气没发作。

但这口气怎能忍得下?

如陈玉筠所说的一般,她仅动了些小心思,就摘下了全京城都眼热的高岭之花太子殿下,成了风光无限的太子妃,狠狠打了元嘉的脸。

但这是她十六岁时的事,她不是死了吗?

“你沈燕宜要能给我跪下磕头认错,日后乖乖听我差遣,倒能原谅你脏了本郡主的衣裙之罪。”

元嘉抬着下巴,睨着下首失魂落魄的沈燕宜,沈燕宜回过神。

无人知道,她在东宫后院整日就对着周砥那张冷漠的脸,和木头过了五年。

既然老天给她重来的机会,沈燕宜才不要去捂那冰块。

去他的来日方长,她就要有仇就报!

“啪——”

又是一声脆响,陈玉筠看着自己从小娇气的手帕交,彪悍的上去......打了元嘉一巴掌。

大殿里静了又静。

“啊——你竟然敢打本郡主,本郡主要杀了你!”

元嘉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大殿回响,沈燕宜只觉得浑身都是劲儿,松快的不行,她抬手又是一巴掌。

“你这贱人!”

“啪——”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淬满冰霜的脸寒光闪现,上位者的气息高高地压下,也不知是元嘉平日作恶太多,还是沈燕宜气势唬人,周围竟无一人阻拦。

她每咒骂一句,沈燕宜就是一巴掌,直到最后,元嘉发髻乱的像稻草,那些金钗玉环散了一地。

她哭捂着脸,终于不再说那些骂人的话。

沈燕宜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她附身,用仅能两人听见的气音说道:“郡主大可试试去告状,我倒想看看圣上和太子殿下,是忌惮你父王的兵权,还是心疼我这个忠臣之后。”

总归都不是元嘉占理,她故意泼水找茬的漏洞太多,经不起查。

更何况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小女儿家的事情。

元嘉被唬得噤了声。

“你的太子哥哥可马上就要到了,你要这幅样子去见他么?”

沈燕宜直起身,低睨着腿软的元嘉,转身,飘起的衣角消失在殿外,分外潇洒。

素来在闺中娇娇弱弱的沈家嫡女,扇起耳光威胁起人来,竟是如此彪悍?

陈玉筠和一众贵女看呆了眼,怔愣许久,陈玉筠才赶忙追了上去。

长公主府后花园,沈燕宜一手撑着假山,小口喘着气,其实她在后院多年,朝堂的事她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那些,还是周砥随口告诉她的几句。

她向来是躲懒享福的性子,只有想听旁人笑话或是被勾起好奇心时,才会缠着周砥告诉她有关朝堂的事儿,否则就算在她耳边说,她也只当耳旁风一般。

可直到爹娘下狱,她才发现她竟什么都不知,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那时周砥下了江南,她独自一个人在京城,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甚至见不到爹娘最后一面。

东宫盛传,太子殿下只是为了沈家的支持才娶了那娇纵的太子妃,实则根本没有感情,沈家入狱,沈燕宜这太子妃下堂也是迟早的事。

沈燕宜不觉得这话有假,毕竟这朵高岭之花对她只有冷淡,唯有夜晚才肯热情一二。

小手在脸上轻拍两下,沈燕宜强行将周砥清出脑外。

什劳子太子妃,她不做了!让周砥爱娶谁就娶谁去!

想着自己上辈子可怜的样子,沈燕宜恨恨踹了两脚假山。

“哟,那么威风的沈大姑娘,怎么在这儿踹假山出气?”

陈玉筠找到她时,就看见这一幕,看着闺中密友还是往常的娇气模样,她放下心。

“怎么?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入不了你的眼,把元嘉打成了那样?”

陈玉筠调笑,沈燕宜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娇气又任性,被家里宠惯了。

“不准说!”

沈燕宜一囧,默默收回自己金贵的鞋子,但看见从前的密友,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欢喜撒娇。

“行了,宴会快开始了,走吧,还要把你脸上的印子遮一遮呢。”

陈玉筠也不戳穿,笑着拉着人去大殿。

再逗这人就要急了。

而她们口中的太子殿下,正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喝茶呢。

“哟,这小女娘生气还跟咱太子殿下有关系呢?”

庄怀砚晃悠着手里的茶盏,笑道,周砥一张面孔冷得似寻常,他冷眼朝庄怀砚飘去目光。

庄怀砚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继续笑道:“该说不说,这小女娘长得确实美,诶,你真没那个心思啊。”

周砥起身,抚了抚衣袍上的褶皱。

“走了。”

今日是姑母的宴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出席,只是怕被那些贵女纠缠,这才跑到此处避着,没想到看了一出小娘子生闷气的戏码。

等周砥到时,大宴只差他一人。

“姑母,是孤来迟了。”




周砥淡然作揖,行礼间浑然天成的上位之气,若有人将方才沈燕宜威胁元嘉的气势拿出来对比,会发现两人出奇的一致,只是没人会把一个闺中女子和当朝太子来做比对就是了。

“还未开始,怎么会迟,快落座吧。”

长公主浅笑。

为显尊重长辈,又不落太子威仪,周砥的位置只低长公主半座。

用权势砌出来的位置,自然晃人眼,元嘉看着周砥掀袍间的贵气,心中小鹿怦怦直跳。

“铮哥哥,元嘉许久未见您了。”

掐着声调的嗓音能溢出蜜来,只是向来张扬的女子,如今却娇娇怯怯的掩面不敢看他。

周砥的目光撇向下首,沈燕宜和陈玉筠离得近,自然把对方的作态收入眼中。

“你瞧她那样子,又是挡面又是上粉,就这般了还要凑到太子殿下身前。”

陈玉筠也不满元嘉那做派,刚刚何止是打了沈燕宜,也是把所有贵女的脸面都往地上踩。

沈燕宜却一个眼神都没往上头看,她不想看见周砥那张冷面,就那副万年都不变的冰块脸,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比别人多张鼻子多张嘴?

既然有机会重来,沈燕宜不仅要改变前世家里的结局,也要为自己寻个如意郎君,此时她就正忙着这事呢。

长公主的宴席,来的自然都是各家出色的郎君,大盛民风比起前朝还算开放,宴会上基本都是男女同席。

沈燕宜手持一柄小扇,眼神偷偷往对面瞧,小扇只轻掩住她的下半张脸,一双灵动的眸子流转间尽显娇俏。

那个不成,长得不够俊,那个长得倒还成,也不知家世人品如何......

“听闻沈家姑娘琴技了得,不如当众演奏一曲助兴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沈燕宜挑选夫婿的步伐,她收回目光,朝上看去,开口的正是幸灾乐祸的元嘉。

这位娇滴滴的沈家大姑娘,下棋书画自然不输,只是性子娇,不肯弹琴伤了她娇嫩的手指。

沈家也骄纵着她,这琴自然而然就落了下去。

“臣女琴技一般,就不来污长公主的耳了。”

小扇后,清亮娇俏的声音传出,那把小扇是沈家从边城所得,红丝坠金链,奢华美丽,却不比身后那双眸子来得动人。

沈家女容貌倾城,此言早就流传京城,此时自然引来无数探究好奇。

“好不好是长公主说的算,你只管弹奏就是了。”

恶毒的目光紧锁着沈燕宜,元嘉恨她恨得牙痒,同是掩面,沈燕宜凭什么就那般惹人注意?

就连铮哥哥都忍不住往她那儿瞧,妒火烧的她面容扭曲,元嘉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铮哥哥最喜琴,只要沈燕宜这琴弹得胡乱,就算她容貌再好,只怕铮哥哥也瞧不上她,一把琴搬上大殿中央,这下沈燕宜不得不上。

否则元嘉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扣下来......

“既然郡主盛情,那我也不好拒绝,只是弹得不好,请各位见谅。”

箭在弦上,沈燕宜巧笑嫣然。

小桌下,陈玉筠拉住了沈燕宜的手,眼中的担忧几乎溢出,沈燕宜的琴声她是听过的,何止是弹得不好。

当日沈家的花园连只鸟儿都没有,足见其盛况。

沈燕宜安抚地拍了拍陈玉筠的手背,起身。

坐在琴前,她随手拨弄了两下,嘈杂的琴音泄出,扰得人忍不住拧眉。

“这,沈家女不会丝毫不会弹琴吧?”

“如此琴技,简直羞于入耳,也不知沈家女的名声从何而来?”

窃窃的笑声传来,元嘉眉眼得意更显。

“元嘉郡主送来的琴一般呢。”

沈燕宜面不改色,状若遗憾地摇摇头。

“怎么,有好琴沈小姐便弹得好么?可别暴殄天物。”

元嘉话音刚落,渺渺的琴音就从大殿中流出,雁鸣隐约,曲调悠扬,仿若真有雁群盘旋顾盼在大殿之上,低吟唱晚。

丝丝缕缕的乐音清扫俗气的靡靡之音。

一曲《平沙落雁》落毕,就好似在回应元嘉的话,曲里曲外,沈燕宜大气尽显。

“臣女献丑了,不过这琴虽一般,但配郡主也是够的。”

沈燕宜起身回座,元嘉脸色跟被打肿了一般难看,更何况她本就肿着脸,本是想让沈燕宜出丑,却没想到对方惊艳四座,甚至连铮哥哥都去看她!

“这琴确配不上沈小姐,闺阁女子能将这平沙落雁演奏的如此出神,非一般小姐可比。”

“是啊,不愧是沈家女。”

一改先前的嘈杂,此时大殿的赞美声哄哄不绝,沈燕宜却不似往常般得意。

小扇掩面,她兴致缺缺地去数盘中的糕点。

玉露糕,芙蓉糕,翡翠玉带......

“阿宜,你的琴技跟哪位大师去偷学的?你竟然也肯耐下心,不怕弄伤了你金贵的手?”

陈玉筠轻声,沈燕宜数糕点的心声一顿,闷声闷气。

“跟狗。”

嫁入东宫第三年,周砥不知哪里听来的她不会琴,偏要来教她,沈燕宜被压在东宫的花园里,被那人压着手把手教了三个月。

学来学去,也只会这一首《平沙落雁》,但好歹从一开始的魔音入耳,到后来勉强学得几分神韵。

她自得非常,没成想只领了那人一道离去的背影,冷漠至极,沈燕宜看着自幼保养的指尖被磨出血痕,真真切切的大哭了一场。

若不是今日要打元嘉的脸,只怕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弹这首曲子。

看她如此形态,陈玉筠也不多问。

金玉反射的光影绰绰,新上场的歌舞带走了众人的视线,沈燕宜恹恹垂着眼皮,她沉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没注意到上首飘来的目光。

“哟,这平沙落雁不是你最爱的,这小女娘弹得倒是不错,有几分像你。”

庄怀砚察觉这位的视线,眉头一挑。

周砥却不信有这么巧的事,随手弹奏便是他最爱的曲子。

只怕私下探听了不少,做得太多反而过犹不及。

他溢出一声轻嗤。

“欲擒故纵,心思深沉。”

收回目光,周砥淡淡丢下评语。




大殿内歌舞笑闹,沈燕宜却早早躲了出去,湖上的凉亭,她半靠在木栏上,心不在焉的往里撒着鱼食。

周砥的书房外也有一池这样的鲤鱼,盯着湖面漾开的波纹,沈燕宜好似一下被拉回了东宫。

“你们怎敢拦我,我是太子妃,如今连出东宫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沈燕宜怒目瞪着眼前阻拦她的侍卫。

沈家被抄,父兄入狱,总得有人回去稳住局面,可偏偏这不长眼的就是要拦着她。

他们都是周砥的人。

“太子殿下失踪,需要您在东宫主持大局,太子妃娘娘。”

侍卫垂着眼,加重了“太子妃”三字。

可偏偏也是这三个字,让沈燕宜说不出话来。

她是太子妃,是皇家妇,所以沈家的事她不该管,也不能管。

更何况如今周砥下江南失踪,她这个不通朝堂之事的太子妃,就应该老实待在东宫里。

可千个原因,万个原因,出事的都是她的父兄,她的至亲,她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小姐,宫中百官都在看着您呢,家中奴婢去看看,有消息立马报给您。”

最后还是玉珠回去了。

做为太子妃,沈燕宜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因为她是太子妃......

太子妃......这三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困着沈燕宜。

她捏着鱼食的手一松,大把的鱼食就这样掉进湖里,鲤鱼仿若狗见了骨头,凑上前争抢。

扑腾的鱼尾溅起水花。

不,这辈子她不要当太子妃了!

不远处,周砥盯着亭子里的那道身影,眉心拧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汪湖里的鲤鱼,其实是他养的。

但现在马上就要死了,被人喂死的。

“别喂了。”

清冷不带情绪的声音骤然响起,沈燕宜被吓了一跳,圆圆的眼睛还带着水色,她呆滞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周砥?他不是在宴会上么?

周砥垂着眼皮,只觉得这女娘的戏倒是做得好,一日能偶遇两次,又是弹琴又是喂鱼,处处挑着他的喜好来。

也是费尽心机地勾他。

若不是怕自己的鱼真被撑死,他断不会出现给她机会,沈燕宜离开本就是为了避开周砥,没成想他竟然也出来了。

吐出一口气,她平下慌乱的心。

“臣女拜见殿下。”

毋庸置疑的,沈燕宜是个美人,哪怕此时姿态散漫的一个行礼,也让人说不出重话,周砥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底深深。

这女娘还真是不简单,故作敷衍实则暗藏心机,不过是想借特殊吸引他的注意。

“礼仪不周,罚你抄写女戒,可有异议?”

小惩大诫,希望这女娘识趣,懂得他的警告,莫要再生不该有的心思。

“?”

沈燕宜哪知道这人心中九曲十八弯,她的礼仪可是连宫中的嬷嬷都夸赞的好,即使随意了些,也挑不出错处来。

她眼底闪过狐疑。

周砥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想要借此吸引......

不,不可能。

就这木头,就算地上的石头喜欢她,他都不可能。

沈燕宜下意识撇嘴。

“沈小姐有异议?”

她良久不语,周砥的声音低了几分,话语间不威自怒。

“没有,太子殿下皎洁如明月,凡人不敢打扰,是臣女有错,自然领命。”

沈燕宜不打算和他有过多交集,只能尽快脱身,何况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爹娘,哪里顾得上周砥的想法。

她垂眉颔首,眼神盯着脚下的地。

“不敢扰殿下兴致,臣女先告退。”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这辈子她不想和周砥打上任何关系了。

前世的记忆只会提醒她,这辈子不要再重蹈覆辙,沈燕宜会难过,会委屈,但也会往前走。

连老天都偏爱她,给她这样的机会,沈燕宜自然会抓住,她不会再被困于后院,她要帮家里渡过难关,也不要被冷遇,她沈燕宜要最疼爱她的夫君,最好的偏爱。

而她身后,周砥看着湖里散去的鲤鱼,衣袖轻轻拂去木栏上的残渣。

皎洁如明月?呵,是嘲讽他如嫦娥奔月般孤寂,不通人情?

残渣坠进水中,湖面点出细微的波澜,又转而消散。

欲拒还迎的把戏。

......

逃出花园,沈燕宜派人和陈玉筠打了声招呼,就匆匆上了回府的马车。

“快些,再快些。”

她忍不住掀帘催促。

如果是真的,那爹爹娘亲和哥哥是不是也......

揣着一颗纷乱的心,马车停下,看着沈府的匾额,沈燕宜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

盯了许久,她才眨眨眼,压下眼底的潮意。

“去小门吧。”

大门一般只有恭迎贵客或家有宴席时才会打开,平日也都是从小门进出,只是马车刚动,一道鬼祟的身影就悄悄摸出了小门。

马车刚好在大门的死角,那人看不见沈燕宜,可沈燕宜看得见她。

“等等。”

她出声拦住马夫,那道身影她并不陌生,是借住在她家的表姐,林月儿。

大姨夫离世,今年年初大姨就带着表姐来投奔母亲,前世她也觉得没什么,甚至林月儿和兄长接触,她还制造机会,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嫂嫂。

直到家里出事前,林月儿入宫,成为了皇妃,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又怎会突然和宫里扯上联系?

沈燕宜本不记得这桩事,但今日撞上举止鬼祟的林月儿,不由得生了疑心。

当真那么巧么?

家里出事前,林月儿就刚好入了宫,压下疑虑,沈燕宜垂眸盖住眼底的深色。

她吩咐车夫。

“你去,悄悄跟上,别被发现了。”




等沈家人得到消息赶到云栖院时,沈燕宜已经换了身衣裳。

“阿娥,可有哪里露了红,女子的脸最是要紧,万万不可伤了,娘这边有最好的膏药。”

匆匆的步伐带着止不住的慌乱,脸上被蒋秋娘轻柔的手抚过,沈燕宜顿时红了眼,忍不住的哽咽。

“阿娥受委屈了,爹爹必帮你讨回公道!”

那通红的眼眶就如同刀一般割在沈纪之心里。

“爹爹别担心,女儿打回去了的。”

沈燕宜连忙哄道,元嘉事小,沈家被冤才是大。

“阿娥,受了委屈哥哥给你撑腰,就算南阳王势大,咱也不必忍着。”

沈策安第一个不信这话,她妹妹娇气又柔弱不能自理,怎么可能打人?

事实上,沈燕宜不仅打了,还打了好几下,元嘉脸上的巴掌印只怕几日都消不下去。

“哥哥当我是傻的不成,圣上早就对南阳王心生忌惮,我怎么可能因为她忍着,当场就打了回去。”

对着家人,沈燕宜得意地扬起下巴,娇蛮的样子如往常一般。

见她说出这种话,沈纪之和沈策安都是一惊,圣上对南阳王不满一事他们都是隐隐猜出,连许多大臣都不知,向来不管朝堂之事的沈燕宜如何知道?

莫不是有人背后撺掇?

沈纪之脸色一沉。

“阿娥,此话是何人告诉你的?”

自然是混蛋周砥。

沈燕宜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这话自然不能跟沈纪之说,不然她爹能被吓死。

沈燕宜瘪嘴,做出一副任性的样子。

“没人跟我说,女儿又不是笨蛋,好歹也是我们沈家的女儿,这种事随便猜猜也能猜得出。”

自己女儿的话沈纪之自然不怀疑,放下心,他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话也敢乱说,出去万万不可提起。”

虽然被打,但沈燕宜却捂着额头笑得开怀,这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她已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只可惜她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知,到最后也不知那陷害父亲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

“哎呦,可是大姑娘回来了?”

谄媚的声线热情似火地从屋外传来,也不顾里面有谁在,就自顾自的掀帘进来。

“大姨,我们虽是亲戚,但到底是我的寝屋,也没有你一声通报都没有就闯进来的理。”

沈燕宜当即沉下脸,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蒋春娘的笑顿时凝在了脸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向沈纪之。

林月儿前世能入宫,容貌自然不差,身上那股江南女子的柔婉完全继承了蒋春娘,可见蒋春娘年轻时的美貌。

沈燕宜冷哼一声。

娘还在这儿,她去看爹爹作甚?她怎才看出来这对母子的不怀好意,女儿看上了她哥哥,老娘又对着他爹图谋不轨,亏她上辈子还真把林月儿当她的嫂嫂看。

“阿娥说得对,这是她的寝屋。”

沈纪之目光里只有妻儿,丝毫不理会蒋春娘,她见状抹了把眼泪,向着沈燕宜屈膝认错。

沈燕宜却一改方才的严肃,耷拉的眉眼透出担忧。

“是我不好,只是京都里到底规矩严,我也是怕外人说大姨没教养,这才提前说了嘴,我心里肯定是不责怪的,还望大姨切莫和我生疏了。”

边说着,沈燕宜边把手腕上的金镯塞进了蒋春娘的手里,既然发现了端倪,她就不会眼睁睁瞧着事情发生。

有了防备,接下来就是要引蛇出洞,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来,才能一网打尽。

先打个巴掌再喂个甜枣,才能让对方彻底放下防备,沈燕宜平日的作风蒋春娘也是知道的,骄纵又只知道享受,自然不怀疑她有别的想法。

蒋春娘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等她女儿上了位,必把这装模作样的一家子踩在脚下,但她面上仍带着笑,说着客套话。

沈策安看着眼前一幕,总感觉这做法似曾相识,仿佛在那人的身上见到过,但他妹妹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

沈策安将想法甩出脑外。

夜,太子内殿。

向来作息规律从不做梦的太子殿下,今日却意外进了梦中,而且他很明确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场景也是东宫,但显然不是他的院子,而是空置了许久的太子妃正殿。

缠绵的轻纱勾在床帐上,他的怀里娇娇软软地窝着一个女子。

“我听人说元嘉自尽了?可南阳王不只是被抄了家么,她怎就活不下去了?”

梦中的周砥手里捧着一本书册,任由怀中人作乱,见他不答,女人更是放肆,胡闹着非要他说朝堂之事为她解惑。

周砥轻嗤一声,朝堂诡谲复杂,岂能是给她探听八卦解惑用的?

他自然不可能做这等糊涂事。

“南阳王可不仅是不敬圣上抄了家,是意图谋反,元嘉自然活不下去。”

下一秒,冰凉的声线响起,他眼睁睁瞧着自个儿面无表情地一一叙述,怀中女子柔媚似无骨,即使他说了也不老实地往他怀里钻。

热气上涌,周砥手中的书页都被攥紧。

终于,梦中的周砥低下了他尊贵的脑袋,目光从书页挪到女子身上。

半暗的烛光下,周砥看清了女人的脸。

那个费尽心机探听他喜好的沈家女。

呼吸一窒,周砥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看那人攥住女子的手,曼妙的身子肤白如凝脂,他看着一滴汗垂入那嫩白的柔软。

红纱帐垂下,一室春光。

......

果真是梦。

他重重合上了眼。

一觉梦醒,看着还未亮起的天色,周砥只觉得口干舌燥,狠狠灌了一杯冷茶才舒服了些。

真是荒唐,他怎会做到如此放浪的梦。

向来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太子殿下,生出了疑虑。




第二日,沈燕宜睁眼时,天朗气清。

“小姐,快起来梳洗了,可别迟了让常公子久等。”

贴身丫鬟玉珠替她撩起纱帘。

沈燕宜这才想起,昨日她请母亲替她找俊朗公子相看。

还是越快越好。

只是昨晚做了个想不起来的梦,脑子里现在还昏昏沉沉的。

等沈燕宜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玉珠装扮成最美的女娘,坐在了京都最大的酒楼万春阁的包间里。

那位常公子还没到。

端起茶盏,沈燕宜低声:“昨日我让马夫去跟林月儿,可有消息?”

“是说去了城东的药馆,待了两刻钟才出来。”

玉珠回禀。

城东的药馆?

沈府在城中,没有两条街就是市井繁华处,何必要跑到城东去?

包间的门被轻扣了三下,随后传入一道俊朗男声。

“可是沈家小姐?在下常澈。”

沈燕宜只得暂时压下疑虑。

“是,常公子请进。”

她提了声调回答。

“小姐,面扇面扇。”

玉珠看着门要开了,忍不住催促。

虽然是相看,但到底没定下来,孤男寡女的,即使民风开放,但是也要绣扇掩面,仆从丫鬟皆在,大门敞开才合规矩。

沈燕宜轻飘飘地拿起团扇,只露出一双眼睛。

包间的门打开,常澈坐在了沈燕宜身前。

她拿着眼睛上下打量着。

嗯,长得还算是俊俏,行为举止也落落大方,常家虽然不及沈家,但也算大家。

前世她嫁太子的旨意是六月下的,如今已然四月。

不过两月光景,若她不再早些。赐婚的圣旨一下......

那她还是趁早一头吊死算了。

沈燕宜端起一抹笑,决心好好和这位常公子谈谈,培养培养感情。

一路上沈燕宜可是算过了。

聘书、礼书、迎书、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光是走程序都得两个月,更别说前期两家人还得找媒婆七请八请的时间。

总得两家过了纳采,对方来提亲这个阶段,她才能彻底放下心。

今日相看都算有些迟了。

想到这,她脸上的笑意就愈发真切了几分。

周砥路过时,就看见里面的女娘笑得开怀。

他脚步不由一顿。

若是没有看错,里面的人正是昨日他梦中的那位沈家女娘。

“人家相看我们太子殿下也感兴趣?”

庄怀砚笑着探头。

屋门大敞,小厮丫鬟都在,又是一男一女,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在相看。

“相看?”

周砥微微拧眉,习惯性的摩挲手指。

梦中那股滑嫩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面。

“是啊,这不明显就是在相看,你可别杵在这儿了,诶诶,你干嘛——”

庄怀砚话音还未落,周砥就抬步进了屋子。

留下一脸懵的一行人。

就连庄怀砚也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太子殿下,人家聊天聊的好好的,你进去干啥啊?

就连周砥也不知为何。

看着这女子朝着别的男子巧笑嫣然,心头就莫名堵得慌,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只恨不得将看见这笑容的男子拉出去才好。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进了屋子。

沈燕宜和常澈都是一脸莫名。

但还是老实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

沈燕宜只恨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的这样也能碰上周砥,分明前世她处心积虑才能见这人一面,现在不想见时偏偏出现。

“太子殿下可有何事?”

上头久久不发话,沈燕宜忍不住开口。

也不是她愿意,只是她半蹲着行礼实在难受。

她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

“起吧,昨日孤叫你抄写女戒,可曾抄完?”

周砥沉眸,只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沈燕宜一脸疑惑。

就这事?也要堂堂太子殿下来提醒她?

何况他又没说要何时抄好,这才过了一日!

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子离她何止一级。

憋着气,沈燕宜开口:“还未,殿下当时没说何时抄完。”

“没说你便能出来玩乐?孤的话你也当耳旁风?”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可怖。

沈燕宜一撇嘴,旁人不知她还不知吗,这个声音就是这人吓唬人呢,哪里真的在意了。

虽说两人没什么感情,但到底做了五年夫妻。

对周砥的小动作,沈燕宜还是了解一二。

“回禀殿下,臣女不敢大意,只是与人约好不好爽约,想来太子宽容,也不舍见臣女信誉扫地,日后婚嫁有碍。”

听到婚嫁,周砥心中的无名火更旺。

勾搭完他又来勾搭别人?害得他一夜没睡好,她倒是好,一大早就出来相看,朝三暮四的女子!

他凝视着那张娇艳的小脸,脸色沉沉。

沈燕宜小心的抬眼,便瞧见对方正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沉的像要滴出墨来。

可这辈子她分明已经处处避开周砥了,他又为何看她不顺眼?

沈燕宜一脸茫然。

最后只能归结于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找她出气呢。

周砥也知道自己这气来的莫名其妙,他向来是恪守执礼的性子,做什么都不偏丝毫。

就算心机筹谋也断然不会让人看出丝毫,

可今日偏生就控制不住情绪。

心里总有股念头蓬勃而出,仿佛他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周砥把这些异常归咎于昨晚那场荒唐的梦。

只是一场错误。

他垂眸,转瞬间敛下那股多余的情绪。

再开口时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无妨,孤自然不会怪罪,倒是打扰你们了,是孤唐突。”

常澈自然连道不敢。

他家不比沈家显赫,也鲜少见到这位太子殿下。

玄黑色的衣袍消失在转角,沈燕宜一番好心情全被打乱,也没了再相看的心思。

只匆匆应付两句便离开。

刚刚常澈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也让她对这人再没了兴趣。

她不求对方多出息,但面上旁人说她就一声不吭的男子她也不要。

她又不是嫁过去看人脸色的,这般男子,着实没担当。

隔壁的上房,庄怀砚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促狭。

“太子殿下,这可不是您的性子啊,怎么,对这个沈家女娘有兴趣?”

周砥站在窗前,看着大街上离开的沈府马车,声音平淡。

“这种心机女子,我不感兴趣。”

他抬手唤出跟着的暗卫,低声吩咐:“去查沈家女相看了多少人。”

暗卫领命,身影如鬼魅般隐没,周砥却依旧站在窗前,衣袂被穿堂风轻轻掀起。




直到回了东宫,周砥也没再提沈家女半句,好似心中从来没在意过。

他依旧是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

可周砥将写有调查结果的纸条打开,看着上面沈家女娘只安排了常家公子相看的字样时,向来清冷的眉眼松缓。

要是庄怀砚看见,定然知道此时这人心情极好。

他随手将纸条丢在桌上。

呵,小女娘家的把戏。

莫不是提前调查到他今日回来此地,故意做演?

否则怎会次次巧合,次次相遇。

窗口的轻风吹入,连带着昏黄的烛火跳动,打在周砥脸上照的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殿下,沈家女娘相看,有新的消息。”

暗卫突然现身,将手中的新纸条递上。

周砥闻言背脊一僵,只冷眸撇了一眼,没有接过。

暗卫见状直接开口。

“回殿下,刚刚得到消息,沈家女娘又新安排了几个相看的贵家少爷,说是因为之前和那常家公子相看被扰,所以......”

在听到这番话时,周砥原本缓和的脸色猝然沉了下去。

如墨的眸子中冷的仿若要凝成冰。

被扰?呵,这是说他坏了她的好事?

沈家女便如此急着嫁人?

周砥不悦,下意识轻嗤出声,“哼......欲擒故纵。”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殿下一向处事冷静,是谁惹了您生这么大的气?”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将周砥的思绪拉回。

他转而看去,声调平静。

“一个女娘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动怒。”

薛羽当了他多年的幕僚,哪里能不知道周砥是在嘴硬,他微微挑眉,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

却又在下一刻,调笑着话锋一转,“殿下这些暗卫,从前可是只查朝堂之事,如今怎么去查起一个女娘的婚事了?”

听着眼前人的调侃,周砥面上平淡,心下逐渐烦闷起来。

思绪间,不断梦回夜中的场景,想起那个被梦中的“他”抱在怀中的娇媚骨软的沈家女娘。

周砥本不欲再理会那沈家女娘的事情。

可偏偏梦中人儿似乎缠上了他,再次趁着夜色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轻纱帷幕后,女人穿着单薄的裙衣,两腿跨坐在他的身上,一双白皙的小手伏在他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眼底含笑,温情流转。

“殿下今夜可否依着我......”

“别闹。”

梦中的周砥虽是嘴上制止,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任由眼前的女人放肆在他身上摸索着,最终低头吻了上去。

帷幕落下,两道身影在烛火的映衬下缠绵,时而传来女人柔腻的喘息。

一览好风光。

......

翌日清晨,周砥醒来时,浑身的燥热还未褪去,面色疲惫不堪。

这一次,向来自持矜贵的太子殿下,是真的有些慌了。

荒唐于自己竟然因为同一个女人,做了两次春梦。

这边的太子殿下还在为此怅然,但梦中的另一道身影却一夜无梦,休息的舒坦。

沈燕宜今天还约了两个相看的贵家公子,所以早早的便被玉珠拉起来梳洗。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与常家此时应该互问两方情况,为婚事做准备了,这样方才能赶在宫中的旨意前定下婚约。

可婚姻乃大事,沈燕宜前世便在夫君上吃了亏,自然不愿意委屈自己嫁个窝囊的郎君重蹈覆辙,便只得重新相看。

如此一来,本就不富裕的时间便更是捉急。

不得已之下,她也只能一天安排两场相看,把效率拉到最大化。

沈燕宜坐在铜镜前,看着玉珠把她装扮得甚是妩媚动人,叫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再移不开眼睛。

“小姐,早饭已经备好了,吃过之后咱们就该去约好的酒楼,上午要见的是贺家的二少爷,然后下午......”

玉珠一边将后厨送来的饭菜摆在桌子上,一边细致的说着今日相看的安排。

沈燕宜正听着玉珠的话,思考着今日相看的两家少爷的优缺点。

想得出神时,耳边突地传来一道拿腔做作的声音。

“听闻妹妹今日安排了两家相看?”

“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毕竟女孩子家,还是要矜持一些才好。不过若是妹妹着急许配一个好人家,我倒是认识几位不错的公子,要不要介绍给妹妹看看?”

林月儿仗着容貌不输旁人,向来自视甚高,对着沈燕宜也毫不客气的指点起来,言语间也难掩自得。

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沈家小姐。

林月儿自顾说着看似关心的话,坐到了沈燕宜身侧。

就在她抬手想要握住沈燕宜的手时,却被不动声色的避开。

林月儿手上落了空,眼底闪过一丝怨毒。

但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其实你去相看儿郎这件事情,我这个当姐姐的本应该陪着去的。但是没想到表哥会突然约我今晚去看花灯,所以便想着好好准备一番。”

“哎,妹妹你说表哥平日里喜欢什么?我用不用买件新的衣裙?”

听着林月儿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沈燕宜不做任何的回答。

只自己吃着面前的早饭,任由林月儿在一旁如何试探,她也毫不搭腔。

话说多了,屋内的氛围还是一片寂静。

林月儿也察觉到了沈燕宜待自己的变化。

她嘴巴一嘟,委屈的神情就已经做了出来,正要开口时,沈燕宜却突然拿了一双备用的碗筷放到林月儿面前。

“姐姐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吃点吧。”

“啊,啊?”

很显然,沈燕宜这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一下子搞得林月儿不知如何回答。

眼前人变得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怀疑的念头不过闪过一瞬,但因为沈燕宜打岔,她想再装可怜也没了法子。

林月儿眸色一转,紧接着又故作忧愁起来。

“哎!妹妹,你说表哥如今是朝廷要员,多少贵家世女倾慕于他。我这般普通的身份,是不是配不上表哥啊......你说表哥会不会介意我身份普通?”

林月儿想要听到沈燕宜如从前般,信誓旦旦保证会撮合她与沈策安在一起。

如此一来,她既能守住女儿嫁的矜持,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才不似沈燕宜那般不要脸。

沈燕宜不紧不慢的擦着嘴,手中的帕子被轻轻一捏,继而巧然做出一副浅笑。

她这个表姐啊......

“的确不配。”

林月儿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化作勉强勾着的嘴角。

她试探着再次开口:“妹妹,你,你刚刚说什么?”

沈燕宜秀媚一蹙,娇俏的脸上尽显无辜的姿态。

“刚刚不是姐姐自己说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兄长?我只是尊重姐姐的想法而已。”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月儿被沈燕宜的解释一噎,微微张着口,却好半天没想好合适的回答。

沈燕宜认真的瞧着林月儿。

尽管清楚林月儿想利用自己的那份心思,却仍旧装作毫不知情。

屋内的氛围再次陷入微妙的沉寂之中。

“阿娥与小月在聊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沈策安笑着出现,目光温柔地落在两人身上。​

沈燕宜放下帕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姐姐才说自觉配不上阿兄,担心阿兄事后后悔,正犹豫着该如何是好呢。”

少女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房间里微妙的氛围。

沈策安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微蹙着眉头,眸中情绪似有不悦。

兄长原本对林月儿就只是普通的表兄妹情谊。只可惜在沈燕宜前世糊涂,各种撮合两人,这才勉强换来两人些许升温的情感。

可一旦自己这个搭桥的都开始拆台,那他们这座鹊桥,只会顷刻尽毁。

“不是的表哥,我没那个意思!”

林月儿脸色涨红,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沈燕宜已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林月儿的手腕:“没事的姐姐,阿兄他肯定会理解的。不说这个了,正好我今日相看要穿新衣,姐姐陪我一起去挑选一下吧。”

说话间,沈燕宜不顾林月儿的举动,便将人带了出去。

这种时候可是万万不能让她找到反驳的机会,否则自己这戏台子还怎么搭下去?

一路上,沈燕宜还不忘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姐妹”间的贴心话。

可这话落在林月儿耳中,却无比刺耳,她心中怒火翻涌,恨不得狠狠扇沈燕宜一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

自那日相看起,沈燕宜几乎保持着每天两到三个的频率。

一连好几日不曾停歇。

可前来的不是纨绔的世家子弟,就是古板无趣只知道死读书的,再有品性还说得过去者,偏偏样貌实在是让她接受不来。

也是对比起了各种歪瓜裂枣之下,沈燕宜才愈发清楚一件事情。

像周砥这样的才学好,家世好,样貌好的男郎,简直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这日,又一个肥头大耳的富贵子弟涎着脸凑过来,言语间满是轻佻。

“我瞧着沈女娘甚是不错,而且我赵家在京城商铺众多,兄长在朝当值,咱们两家结缘也算是门当户对。到时候大婚必然办的风风光光,绝不会亏了你。”

男人凑上来的瞬间,无数纷乱复杂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哪怕有团扇遮挡,沈燕宜也还是忍不住的微微后倾着身子,保持距离。

沉木、檀香、木兰、龙鳞......

啧,用的倒都是好香,但她经场几十年,倒还是头一次见到混着用的。

如此刺鼻,也不怕杀了自己的嗅觉。

“赵公子怕是有所误会,今日见面只是先做相看,至于成婚事宜......还是得慎重考虑才好。”

她若是答应了,就真是脑子不好。

“考虑什么?我瞧着沈女娘甚是满意,而且我赵家也配得上你沈家,如此相称,干脆直接定下来婚事就好了。感情什么的,我不介意婚后慢慢培养。”

这话说着,男人那手便要摸索着抓了上来。

沈燕宜察觉于此,直接起身,微微侧身行礼。

“看来赵公子不是很明白我的意思,现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先到这儿吧,我叫马车送赵公子回去。”

想要请人离开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那赵公子就算满腹淫色,也该明白了这个道理。

更何况,他虽嘴上说着赵家沈家门当户对,可到底是不是真的门当户对,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她沈家功勋世家,她父亲哥哥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岂是那赵家可比。

直到男人愤有不满的起身离去,沈燕宜这才放下手中的团扇,露出扇下满是疲态却也依旧娇媚的面容。

玉珠熟练的递上一杯热茶。

沈燕宜轻靠在窗边揉着太阳穴,沉沉的出了口浊气。

这几日见面,没有喜,全是惊。

对比之下,那第一次相看的常家公子,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上辈子的自己莫不是太早嫁入东宫的缘故?好险没遇到这种货色,可这辈子却见了个足够。

沈燕宜满心惆怅的喝了口热茶,视线透过窗户看向街道时,一辆青缎马车映入眼帘,车顶上的纹饰极为眼熟。

沈燕宜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了猜测。

“玉珠,回府。”

此时,马车内。

周砥正倚在软榻上翻阅书卷,玄色衣袍衬得他气质愈发清冷矜贵。

暗卫悄无声息地钻进马车,低声开口:“殿下,沈家女相看失败了。”

周砥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书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半晌,才沉声回应。

“继续跟着。”

这边,沈燕宜悄悄从酒楼后门离开,特意甩开了暗中跟踪的暗卫。

她不明白,很不明白。

为什么周砥偏偏就缠上她了?

沈燕宜满是郁闷地回到府中,还未缓过神来,便接到了陈玉筠的拜帖,说是要在梨园见面。




“沈小姐的胆子倒是不小,竟偷到孤的头上来了。”

清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却无端让人后背发凉。

沈燕宜浑身僵住,没成想刚偷吃就碰上了主人,什么运气......

一而再再而三,沈燕宜真觉着自己该去庙里拜一拜,不仅给自己拜个好夫婿,也扫扫这霉运。

她缓缓转身,只见周砥身着一袭墨色衣袍,斜倚在葡萄架旁,腰间的清石玉佩在阳光中泛着温润的色泽。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面上的情绪极冷,仿佛没有任何感情。

“京城都言,沈家女娘礼程尚佳秀外慧中,可如今看来沈小姐行事乖戾,倒与这声名不配。”

行事乖戾?

这般形容放在其他闺阁女子身上,别说是叫人难堪,只怕脸皮薄点的连见人都不敢了。

可沈燕宜偏偏是个脸皮厚的。

南墙她都撞过了,还在意周砥这两句话么。

沈燕宜走上前,捏了捏手中的葡萄,眼中带着挑衅的笑,然后直接当着周砥的面放进嘴里。

嚼嚼嚼,一颗葡萄咽下。

一旁的陈玉筠看她吃得不慌不忙,急得脑门上都生了汗,多次想上前帮沈燕宜解释,几次张口都不成,嘴都要燎出泡来。

可再看沈燕宜,不仅跟个没事人一样,还点评了起来!

“这葡萄种的不错,的确是上乘的西域品种。”

听着这话,陈玉筠可算懂得了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沈燕宜含笑着开口:“殿下真是好生没道理,这里无名无据的,连个牌子都没有。我摘几颗葡萄,倒成偷了。”

少女的脸娇媚明艳,浸着葡萄汁的唇瓣一张一合,刻意勾人般凑到他身前。

周砥回过神,眸中的情绪更深。

“城郊马场有二,一个是皇家专用,一个是官家子弟专用。如今你骑马到了皇家马场,这场内的葡萄,难道还不能算是孤的?”

沈燕宜就知他会如此说,狡黠的眉眼如狐狸般。

“谁说我摘的是皇家马场内的?殿下不如再仔细瞧瞧,臣女摘的这葡萄到底长在哪里。”

顺着沈燕宜手指的方向,周砥和陈玉筠都不约而同瞧去。

皇家马场和官家马场间有一花雕的围栏相隔,而那架子上的葡萄不知怎的,竟有一步的距离长在了官家的马场内。

如果真要按照这样算来,那沈燕宜的确算不得偷了他的葡萄。

这女子,当真是心机深沉,肯定是早早算好的,就等他来斥责。

发觉这一点,周砥眸光骤然一沉,“沈小姐倒是机灵的很。”

他下意识的摩挲起腰间的玉佩。

她下一步想来必然是要说他冤枉了她,来讨个什么赏,又或是想要得寸进尺......

“多谢殿下夸奖,方才臣女言语冲突于殿下,还望殿下海涵,能不与臣女计较。”

沈燕宜微微侧身,行了个极为标准的礼。

周砥满腔的心思都堵在了胸腔里,下不去出不来。

玉佩从手上坠回了腰间。

“沈小姐认错倒是认得快。”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人摸不清他的情绪。

一旁的陈玉筠吓得心肝一颤,险些就要跪下。

但旁人不知,沈燕宜还能不知?

从前在太子府,她没少缠着他撒娇。

这人常年冷着张脸,不是吓得丫鬟战战兢兢,就是来唬她。

沈燕宜早就习惯了,自然也知道这人没生气。

“殿下仁厚。”

周砥的视线落在女娘手中的葡萄上,转身离去。

陈玉筠腿肚子都在打颤,见人走了长舒口气,赶忙扯着沈燕宜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人坐上马车,正准备回城,一个大框就横在了她们马车前。

沈燕宜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打扰了,我家殿下瞧着方才沈小姐吃葡萄吃的欢喜,所以特意让属下去摘了几筐,送给沈小姐。”

说罢,墨衣侍卫后撤一步,身后还明晃晃放着三个盖着白布的筐子。

嘁......周砥这家伙居然还故意来呛自己。

心头划过一瞬的不爽,沈燕宜还是大方收下了这份“礼物”。

毕竟这西域进贡的葡萄,可不是有银子就买得到的。

既然他给了,沈燕宜就没有推拒的道理,正好带回去给爹娘和兄长饱饱口服。

葡萄被一筐筐送进马车内,很快便把不算宽敞的地方沾满,葡萄的果香气瞬间充满整个空间。

陈玉筠看了眼这满地的葡萄,又看向沈燕宜。

眼底的神情格外严肃认真,“燕宜,我瞧着殿下或许对你有......”

“小玉,这筐不错,你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我......”

“对了,咱们待会儿去逛逛胭脂铺吧?过几日秋猎,可是要好好装扮一番才行。”

陈玉筠嗔她一眼,手帕轻飘飘的打在了沈燕宜肩头,但还是翻了篇。

“好啊,正巧我也想看看凤仙楼的胭脂有没有新的款式。”

......

从前沈燕宜只要不高兴,就会上街疯狂的去逛各种店铺,然后买上一大堆东西回来。

嘴上说着自己都用得着,但到了最后,大多都被她丢了,或赏赐给了院子里的下人。

陈玉筠自小和沈燕宜长大,还不了解她那德行?

两人一同进到凤仙楼中,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混合着香薰的甜腻气息。

柜台后摆满了绘着花鸟的瓷盒,青瓷瓶里插着新鲜的芍药,将整间铺子衬得雅致又明艳。

“姑娘们可是要看新到的口脂?”

掌柜的笑盈盈迎上来,“正巧我们铺子里出了一批新款,这芍药花制成的朱砂,点在唇上......”

“沈小姐?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分,居然在这儿都碰得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燕宜隐隐感到不对。

侧目瞧去,一张油腻而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居然是她上午相看的赵家少爷!

一瞬间,沈燕宜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此刻更是跌倒了谷底。

她甚至想转身就走,全当没看到这人。

“赵公子,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你。”

沈燕宜硬着头皮扯出一抹还算得体的笑来。

那赵公子见着一笑,面上竟不自觉的浮现出些许的得意和轻视,或许是觉得,这女娘对自己是有意思的。

“我一男子,自是不喜欢这些世俗之物。不过若是沈小姐喜欢,在下可以为其购置,就当是你我想看的送礼。”

眼前人自负,惹得沈燕宜心底的白眼简直要翻上了天。

巴不得直接当场踹了这男人,然后潇洒离去。

“是吗?看来赵公子家中,财力雄厚啊。”




沈燕宜随口一句,可看她神色,无疑是没有上心的一句客套话。。

但落到了本就自大的男人耳里,便成了她对他这个大家少爷的倾心爱慕,光是想着就难免春风得意。

“家中好歹是经商做官,一点小钱而已,沈小姐喜欢哪个尽管挑便是。”

不过一句寒暄,这人竟巴不得将自己捧上天去。

日后谁家女子要是真嫁了过去,那才算是苦日子临头了。

沈燕宜抬手拿帕子掩面,讪笑着附和了几句,便打算寻借口离开。

早在一旁的陈玉筠有所察觉,突然故作惊讶开口:“糟了!燕宜,你忘了今晚沈夫人还要给你安排别家公子相看,这要是误了时辰......”

沈燕宜配合着立即捂嘴。

“对啊,我怎的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别家公子?”

听到这话,赵公子原本还堆笑的脸,瞬间皱起了褶子。

那模样,像极了原本已经和他定好婚约的女人,偷偷跑去见了别的男子。

“是啊,据说相貌极佳,家世也比赵公子好上不少。”

沈燕宜故意强调几句,“既如此,今日恐怕便没时间同赵公子闲聊了,咱们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燕宜脚底犹如生风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快步离去。

两人踏出凤仙楼的那一刻,夕阳洒在身上,沈燕宜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

回到沈府时,日暮夕垂,彩霞洒落在眼前。

绣鞋踩过青石板,惊起廊下两只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更衬得她心绪烦乱。​

“阿娥回来了,今日相看如何?可有......”

蒋秋娘的声音从前厅传来,女人一身月白襦裙立在门口,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

脸上的温笑却在瞧见女儿面色的瞬间化作担忧。

“脸色怎这么差?”​

对上蒋秋娘温柔的目光,沈燕宜嘴上一瘪。

“娘~”

看着自己这女儿满腹委屈的模样,不用她说,蒋秋娘就知道定然是相看的不顺利。

她轻笑出声,伸手刮了一下沈燕宜的鼻尖。

“傻丫头,京都城好人家的公子娶妻,哪个不是一看二看三看的,你找的这般急切,自是只有些歪瓜裂枣,找不到就算了,何故如此着急嫁到别人家中?为娘可是巴不得多和阿娥相伴更久一些。”

蒋秋娘眸光温柔的注视着眼前还在生气的小女娘。

原本以为沈燕宜只是一时兴起,她也没有把关,没成想观望了几日女儿是当真要嫁人,这才着急忙慌的来劝。

心下还在想着如何安慰的法子,却听身后传来沈纪之的附和。

“你阿娘说的对,你可是沈家嫡女,自是要选最最上乘的夫婿。就算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待在家中,爹爹和阿娘也可养你一辈子。”

沈燕宜望着父母关切的面容,眼眶不禁发热,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随后一把扑进父母的怀抱。

前世,她风光嫁入皇室,自以为从此无忧,便将朝堂诡谲抛之脑后。

却不知她既然不顾一切的嫁给了太子,自然也会把家族牵涉其中。

而上辈子的她太过天真。

当灾祸降临时,她无力保护家人,只能被困于那四方宫墙之中,被一句“太子妃”的束缚。

先前是她太过急切,一心只想着摆脱,反而乱了分寸。​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意识到,哪怕自己着急婚嫁出去,也未必就能换来好的结果。

男人不可信,夫家更不可信。

一切只有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好。

前世是她主动勾引,费了些手段才让当成了这太子妃,可今生不同。

若周砥不注意到她,那立妃的旨意也不会落在她的头上,她也可以慢慢物色夫婿。

吐出一口浊气,沈燕宜只觉得脑袋都清明了几分,连同着回房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林月儿?

路过沈策安的院子前,她倒是出乎意料的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只一瞬,沈燕宜眸光一转,瞬间染上几分俏皮的笑来。

得,有好戏看了。

沈燕宜望着林月儿在哥哥房前徘徊的身影,转身回到前厅,把蒋秋娘哄着带到了此处。

“你这孩子,刚刚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怎么现在又......”

蒋秋娘话音未落,沈燕宜便神秘兮兮的做了个“嘘”的手势。

“娘你先在这儿躲一下。”

当娘的虽是不理解,但还是宠着。

随之压下心头的疑惑,隐在紫藤花架后的阴影里。​

木槿花簌簌落在林月儿肩头,她攥着绣帕的指尖都泛了白,听见脚步声慌忙转身。

见是沈燕宜,脸上闪过慌乱又强装镇定:“妹妹回来了,今日相看可还顺利?”​

“随便看看而已,谈不上顺不顺利。倒是姐姐你,怎么站在兄长门前不进去?莫不是姐姐和兄长还在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沈燕宜故作知心的模样,上前挽住她胳膊,“放心!兄长不是小气人,就算你那日说了兄长的不好,他也肯定不会和你计较。”​

尽管被沈燕宜宽慰着,但林月儿心底仍旧不舒服。

她暗中打量着眼前人几眼,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似乎与从前并无不同。

难道那日戳破自己,真的只是个意外?

“我......毕竟男女有别,我想进去道歉也是不太合适的。”

“这有什么不合适?”

沈燕宜眼底划过一瞬冷色,旋即又被笑容覆盖。

“不过是兄妹之间道个歉而已,都是一家人,你若实在过意不去,我去帮你和兄长说。”

闻言,林月儿心头划过一抹不妙,“兄,兄妹之间?话虽是这么说,但我和表哥毕竟......哎呀,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自己着急不行,所以需要妹妹帮我。”

话说到这份儿上,若是换做从前的沈燕宜必定一口答应下来,回去便要想一个撮合两人的对策。

但眼下,沈燕宜认真的看着林月儿,满眼都是“不懂”的模样。

“姐姐若是不好意思自己道歉,我可以陪着姐姐一起。”

林月儿急得有些跳脚,“你怎么!你到底听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撮合,撮合我和表哥在一起的事情!若不是你掺和,我与表哥怎至于闹到如此僵硬的地步!”




“简直荒唐!”

蒋秋娘忍不住出声。

她好心收留姐姐和侄女,没成想倒是引狼入室,她的儿子仿佛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一般。

若是两情相悦那自然是美事一桩,可看林月儿无理取闹的做派来看......这母女俩无论如何都不适合继续留在府内!

原本还气急的林月儿瞬间没了动作,僵硬的脖子“嘎吱嘎吱”地转向身旁之人。

沈燕宜抬手掩面,一双琉璃的眸子轻巧掠过,脸上尽是无辜。

如今林月儿是没有防备被逼急了才露出马脚,前世她可是踩着整个沈家上位的,沈燕宜可不会轻瞧了她。

“姐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真没想到,姐姐你居然会对兄长是这种想法,只是这婚嫁之事不能强求......”

沈燕宜秀眉紧蹙,话语中满是担忧和失望,俨然像是一个刚刚得知真相的局外人。

发觉到自己被诓骗的林月儿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原来如此,她倒是好算计,看来之前那次的确是故意为之。

但......怎的突然就变了?

“月儿,我在郊外还有处庄子,你和你母亲便去那里栖身。”

蒋秋娘下定了决心。

听到这话,沈燕宜顿时舒了口气。

她让娘看见这一出,就是想找理由让这俩母子离开府内。

不然家中戳着两个内贼,她始终不安心。

林月儿睫毛狠狠颤了颤,慌忙出声解释。

“不是的姨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前几日惹了表格不高兴,眼下想亲自来道歉而已,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蒋秋娘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月儿,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去。

她平日是心软,可对上她捧在手心的一对子女,再软的心肠也能硬得起来。

蒋秋娘说到做到,翌日清晨,沈府角门外就停着辆青布马车。

蒋春娘红着眼眶,看着下人将最后一箱细软搬上车。

正欲离去时,却又一步三回头的看向正厅的方向,满目都是可怜楚楚的样子。

“妹妹难道就当真如此狠心?就算是要将我们送走,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蒋春娘停下脚步转身,扬起声音:“我知妹妹因为月儿一时错念动了怒,可就算如此,训斥一二就是,何必要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旧宅苦寒,月儿近来身子不好,能不能只叫她留下?我替她回去。妹妹作为姨娘,肯定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侄女儿受苦的对吧?”

蒋家几姐妹都生的好面貌,即使到了如今也是风韵犹存,柔柔弱弱的惹人怜惜。

加之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若是叫旁人听了,肯定无不感到动容。

但可惜,如今是在沈府,她的这一出戏自是无人欣赏了。

自蒋春娘母女来沈府这些年,不是主子派头摆的却比主子还大,上上下下对他们母女厌弃的不在少数。

如今蒋秋娘要将两人赶走,大伙儿都巴不得呢,谁又会去理会她?

全都当着笑话看呢。

“小姐,还好老爷知道夫人伤心,今儿个一大早便哄着夫人去玄禄寺赏花祈福去了,不然夫人心软,定是要叫这母女俩的可怜样子诓骗了。”

稍远处的回廊转角处,玉珠探着脑袋,一脸庆幸。

沈燕宜则坐在一旁的廊椅上,怀中抱着昨日周砥给的葡萄,一口口吃得正香。

至于门口的响动?门口哪有什么人呀,没听见没听见。

葡萄的汁水丰沛,这会儿正是水润饱满的时候,香甜的很,前世沈燕宜便爱吃,但这西域葡萄难得,她还以为这辈子吃不到了呢。

如今有了周砥送来的三大筐......她会记得周砥的好的。

沈燕宜满足的眯起了眼,像只餍足的猫儿。

而那头,蒋秋娘这独角戏从清晨开始,唱了足足半个时辰。

连同一旁的林月儿都站不住,微微弓着腰揉起来自己酸胀的小腿。

她忍不住抱怨起来。

“娘,你别再说了,真是丢死人了!我瞧着小姨就是铁了心要赶我们走,就是要彻底和我们断绝关系!”

“我们何苦上赶着。”

林月儿相信凭着自己的美貌,日后定然不输给沈燕宜,如今也自然不愿在这继续多待下去。

人来人往的,丢脸死了!

蒋春娘看府内还是没动静,指甲掐进掌心,深吸两口气,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门外响起马车的响动,沈燕宜这才慢慢悠悠的露了面。

春日的风卷着落花,少女的裙摆也微微飘起。

前世遗憾诸多,还好老天眷怜,给了她一世重来的机会。

沈燕宜必然不会辜负这等机会。。

这辈子,她要让这些腌臜之事统统远离沈家,再无威胁。

因着林家母女离开,沈燕宜接连几日的阴雨瞬间拨开乌云,亮堂起来。

待哼着小曲往院子走去,春日的阳光洒身上,映得整她整个人格外鲜活起来。

路过回廊时,恰巧碰到管家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一封烫金请帖。

“小姐,宫里送来的,是三公主的帖子。”

三公主?小槿?

沈燕宜接过请帖,指尖抚过上面精致的花纹。

展开一看,三公主周木槿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大致意思,说是皇帝为了给她选驸马,招了不少青年才俊齐聚东宫,想邀她入宫一同相看,到时候有专门的候场,来暗中观察各家才俊的表现。

“小姐,这三公主怎会突然邀请小姐?印象中,小姐与三公主不过儿时相处的情谊,这些年几乎都快要断了。眼下这是......”

管家有所疑惑。

能亲自下帖邀请,自不会只是儿时情谊。

周木槿身为公主,很少能离开后宫,而自己作为君臣之女,又不能随意入宫。

儿时尚且看管松懈,能够经常往来一二。

待到及笄之后,便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或者偶有宫中宴会才能有机会见上一面。

“没什么,只是公主请我到宫中叙旧罢了。”

沈燕宜将请帖收好,转而吩咐道:“玉珠,明日进宫,你待会儿就去制衣坊把我前几日定的新衣拿来吧,明日可要好好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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