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家人得到消息赶到云栖院时,沈燕宜已经换了身衣裳。
“阿娥,可有哪里露了红,女子的脸最是要紧,万万不可伤了,娘这边有最好的膏药。”
匆匆的步伐带着止不住的慌乱,脸上被蒋秋娘轻柔的手抚过,沈燕宜顿时红了眼,忍不住的哽咽。
“阿娥受委屈了,爹爹必帮你讨回公道!”
那通红的眼眶就如同刀一般割在沈纪之心里。
“爹爹别担心,女儿打回去了的。”
沈燕宜连忙哄道,元嘉事小,沈家被冤才是大。
“阿娥,受了委屈哥哥给你撑腰,就算南阳王势大,咱也不必忍着。”
沈策安第一个不信这话,她妹妹娇气又柔弱不能自理,怎么可能打人?
事实上,沈燕宜不仅打了,还打了好几下,元嘉脸上的巴掌印只怕几日都消不下去。
“哥哥当我是傻的不成,圣上早就对南阳王心生忌惮,我怎么可能因为她忍着,当场就打了回去。”
对着家人,沈燕宜得意地扬起下巴,娇蛮的样子如往常一般。
见她说出这种话,沈纪之和沈策安都是一惊,圣上对南阳王不满一事他们都是隐隐猜出,连许多大臣都不知,向来不管朝堂之事的沈燕宜如何知道?
莫不是有人背后撺掇?
沈纪之脸色一沉。
“阿娥,此话是何人告诉你的?”
自然是混蛋周砥。
沈燕宜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这话自然不能跟沈纪之说,不然她爹能被吓死。
沈燕宜瘪嘴,做出一副任性的样子。
“没人跟我说,女儿又不是笨蛋,好歹也是我们沈家的女儿,这种事随便猜猜也能猜得出。”
自己女儿的话沈纪之自然不怀疑,放下心,他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话也敢乱说,出去万万不可提起。”
虽然被打,但沈燕宜却捂着额头笑得开怀,这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她已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只可惜她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知,到最后也不知那陷害父亲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
“哎呦,可是大姑娘回来了?”
谄媚的声线热情似火地从屋外传来,也不顾里面有谁在,就自顾自的掀帘进来。
“大姨,我们虽是亲戚,但到底是我的寝屋,也没有你一声通报都没有就闯进来的理。”
沈燕宜当即沉下脸,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蒋春娘的笑顿时凝在了脸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看向沈纪之。
林月儿前世能入宫,容貌自然不差,身上那股江南女子的柔婉完全继承了蒋春娘,可见蒋春娘年轻时的美貌。
沈燕宜冷哼一声。
娘还在这儿,她去看爹爹作甚?她怎才看出来这对母子的不怀好意,女儿看上了她哥哥,老娘又对着他爹图谋不轨,亏她上辈子还真把林月儿当她的嫂嫂看。
“阿娥说得对,这是她的寝屋。”
沈纪之目光里只有妻儿,丝毫不理会蒋春娘,她见状抹了把眼泪,向着沈燕宜屈膝认错。
沈燕宜却一改方才的严肃,耷拉的眉眼透出担忧。
“是我不好,只是京都里到底规矩严,我也是怕外人说大姨没教养,这才提前说了嘴,我心里肯定是不责怪的,还望大姨切莫和我生疏了。”
边说着,沈燕宜边把手腕上的金镯塞进了蒋春娘的手里,既然发现了端倪,她就不会眼睁睁瞧着事情发生。
有了防备,接下来就是要引蛇出洞,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来,才能一网打尽。
先打个巴掌再喂个甜枣,才能让对方彻底放下防备,沈燕宜平日的作风蒋春娘也是知道的,骄纵又只知道享受,自然不怀疑她有别的想法。
蒋春娘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等她女儿上了位,必把这装模作样的一家子踩在脚下,但她面上仍带着笑,说着客套话。
沈策安看着眼前一幕,总感觉这做法似曾相识,仿佛在那人的身上见到过,但他妹妹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
沈策安将想法甩出脑外。
夜,太子内殿。
向来作息规律从不做梦的太子殿下,今日却意外进了梦中,而且他很明确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场景也是东宫,但显然不是他的院子,而是空置了许久的太子妃正殿。
缠绵的轻纱勾在床帐上,他的怀里娇娇软软地窝着一个女子。
“我听人说元嘉自尽了?可南阳王不只是被抄了家么,她怎就活不下去了?”
梦中的周砥手里捧着一本书册,任由怀中人作乱,见他不答,女人更是放肆,胡闹着非要他说朝堂之事为她解惑。
周砥轻嗤一声,朝堂诡谲复杂,岂能是给她探听八卦解惑用的?
他自然不可能做这等糊涂事。
“南阳王可不仅是不敬圣上抄了家,是意图谋反,元嘉自然活不下去。”
下一秒,冰凉的声线响起,他眼睁睁瞧着自个儿面无表情地一一叙述,怀中女子柔媚似无骨,即使他说了也不老实地往他怀里钻。
热气上涌,周砥手中的书页都被攥紧。
终于,梦中的周砥低下了他尊贵的脑袋,目光从书页挪到女子身上。
半暗的烛光下,周砥看清了女人的脸。
那个费尽心机探听他喜好的沈家女。
呼吸一窒,周砥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看那人攥住女子的手,曼妙的身子肤白如凝脂,他看着一滴汗垂入那嫩白的柔软。
红纱帐垂下,一室春光。
......
果真是梦。
他重重合上了眼。
一觉梦醒,看着还未亮起的天色,周砥只觉得口干舌燥,狠狠灌了一杯冷茶才舒服了些。
真是荒唐,他怎会做到如此放浪的梦。
向来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太子殿下,生出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