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月光安宁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重生七零,誓不做菟丝花白月光安宁》,由网络作家“白月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恢复高考那年,安宁为他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录取通知书,成了一位人人称赞的贤妻。他却恨她“爬床”逼婚,毁了他和白月光的爱情。女儿夭折那夜,他陪白月光产检,冷漠道:“死了就再生一个。”被他推开,坠下台阶时,她终于醒悟,自己可笑至极。再睁眼,竟回七零年代。她抢着报名去闹鬼的坟场守夜。众人劝阻,她笑:“鬼哪有活人可怕?”这一世,她绝不阻挠他“追求真爱”。直到他红着眼将她抵在墙角,嗓音嘶哑:“我们再生个女儿,好不好?”——原来,重生的不止她一个。……1977年,红太阳国营农场。“我要守坟地那片玉米田。”安宁将申请表递给场长老王,声音平静。他不耐烦地推开,“丫头片子捣什么乱!去去去……”她又将申请表往前推。“守不住玉米,我自愿扣三个月工分。”老王皱...
《结局+番外重生七零,誓不做菟丝花白月光安宁》精彩片段
恢复高考那年,安宁为他放弃了来之不易的录取通知书,成了一位人人称赞的贤妻。
他却恨她“爬床”逼婚,毁了他和白月光的爱情。
女儿夭折那夜,他陪白月光产检,冷漠道:“死了就再生一个。”
被他推开,坠下台阶时,她终于醒悟,自己可笑至极。
再睁眼,竟回七零年代。
她抢着报名去闹鬼的坟场守夜。
众人劝阻,她笑:“鬼哪有活人可怕?”
这一世,她绝不阻挠他“追求真爱”。
直到他红着眼将她抵在墙角,嗓音嘶哑:“我们再生个女儿,好不好?”
——原来,重生的不止她一个。
……1977年,红太阳国营农场。
“我要守坟地那片玉米田。”
安宁将申请表递给场长老王,声音平静。
他不耐烦地推开,“丫头片子捣什么乱!
去去去……”她又将申请表往前推。
“守不住玉米,我自愿扣三个月工分。”
老王皱眉,“那里挨着乱坟岗,夜里可不好说……”前几天还吓病了两个知青。
“我不怕鬼。”
安宁打断他。
没人知道,她已死过一次。
比起鬼,她更怕人。
比如,前世的丈夫,霍立民。
没错,她重生了!
明明前一刻,她才被霍立民推下楼,摔得血肉模糊。
再睁眼,竟回到1977年,躺在知青点发霉的木板床上,四肢完好。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她必须赶紧远离这个男人和他的“真爱”,避免卷入那要命的三角债中。
她宁可与“鬼”为邻,也不愿与他再生纠缠。
可刚到宿舍,就撞上了霍立民。
“你去哪了?”
他神色不耐。
见到熟悉的脸,安宁浑身冰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笔记呢?”
得不到答案,霍立民十分烦躁。
“什么?”
指甲掐进手掌,她勉强压下胸口的翻腾。
“装什么傻?
你的笔记呢?”
安宁才想起李晓蓉要去县里参加农业技术比赛,霍立民想要她的种植试验数据。
“没有。”
安宁推开他,进去收拾东西。
霍立民不死心,语气不容置疑:“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压低声音,“你让给她,后面你还有其他机会,我会帮你的。”
“让?”
安宁突然笑了,翻开桌上的笔记。
“霍立民,你知道我为了这些数据,在试验田里泡了多久吗?”
泛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沉下脸,不理解她的固执:“你一向最懂事,这次就当帮我。”
往日,只要他稍有不悦,安宁就会诚惶诚恐,无条件地满足他的要求。
今天却油盐不进。
“帮你?”
她眼底发红,“你是谁?
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掠夺我的成果?”
他的耐心耗尽,伸手去拿笔记:“别闹,晓蓉还在等我。
这对她很重要……”安宁一掌压住笔记本,拿起煤油灯。
“你敢碰一下,我就烧了它。”
霍立民瞳孔骤缩:“你疯了?”
“疯的是你!
为了李晓蓉,连脸都不要了!”
这是她熬了三年才写出来的东西,凭什么送给别人。
前世,她蠢!
但凡他要,她就心甘情愿地奉上。
她的真心被他碾进土里。
这辈子,别想再从她这拿走任何东西。
“你别闹!
我知道你气我去帮她割玉米,留你一人理农具。
但她身体弱,不像你一向能干。”
安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按住笔记的手指,骨节发白。
“我不让!
你敢拿,明天我就敢去县里闹。”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况且,霍同志,我们不熟。
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做好人?”
“我们不熟”这四个字是他说的。
他俩是青梅竹马,下乡时,被分到了一个农场。
安宁爱他,人尽皆知。
时间长了,霍立民觉得她无微不至的爱令人窒息。
李晓蓉的出现让他再次感受到被需要。
前世,她愚蠢的认为,只要待他更好些,他一定能看到自己。
可每当有人问他们的关系,听见他就用“我们不熟”打发,安宁心像被撕裂一样。
“你不可理喻。”
他涨红了脸,憋出一句。
安宁没理他,抱着包袱往外走。
“你去哪?”
错身时,被他一把拉住。
“滚开!”
安宁条件反射地甩开他,脑海里全是前世被他推下楼的画面,身体不停颤抖。
霍立民震惊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迷茫。
安宁看着破旧泥土房哭笑不得。
门是块破木板,窗是纸糊的。
离开太久,她竟忘了农场的艰苦。
三两下把屋子收拾好,躺上床。
木床板膈的背生疼,心才从半空落地。
她终于确信自己重生了。
荒谬却真实。
自己是死于十年后的雨夜,被爱了多年的男人推下楼,失血而亡。
再睁眼,竟回到了十年前。
恍然如梦。
前世,李晓蓉凭借她的《白浆土改良研究成果》拿到了工农兵学员推荐名额,顺利进入北城大学。
自己则在恢复高考后,白天下地、夜里苦读,耗尽心血才换来苏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只是因意外怀孕,最终撕碎通知书,嫁给霍立民。
两人做了一世怨偶,还害死了女儿。
何其愚蠢。
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妞妞冰冷的身体,安宁喉痛腥甜翻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恨,恨自己执迷不悟,恨自己眼盲心瞎。
好在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这辈子,她要重新来过。
想到李晓蓉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手里的资料,安宁又从床上爬起来,动手改了部分数据。
若有人动歪心思,这笔记就是道催命符。
清早,去食堂吃饭,安宁刚拿了个窝头掰开,耳边就响起甜腻的女声。
“安宁姐,今天怎么不坐过来了?”
李晓蓉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一旁的霍立民,脸比锅还黑。
周围吃早饭的纷纷看戏。
“不了。”
安宁眼皮都没抬,咬了一口窝头,想着要去找些旧报纸糊窗。
有人却偏要恶心她。
“安宁姐,你不要怪立民哥。
昨天是我不舒服才找他帮忙的。”
李晓蓉委屈地坐下,眼里满是挑衅。
等着安宁同平日一样炸毛,她就能在霍立面前表演受委屈。
“知道了。”
这做作模样还没前世那火候,看着有些出戏。
赶忙塞了口窝头,有些噎,拿着粥碗站了起来。
“你……你想干嘛?”
李小蓉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泼自己。
“安宁!”
霍立民疾步上前,将人护在身后,“你不要无理取闹。”
安宁嘴角扯起一抹讥诮,“霍知青管的真宽,我没吃饱,想再打点,不让吗?”
“噗……”不合时宜的笑打破僵局。
众人朝声音处看去。
门旁靠着个男青年,笑得漫不经心。
“女同志可不能冤枉我们虐待知青哦!”
男人朝她挑眉。
安宁手一抖,粥碗掉落,残汁溅了霍立民一身,却丝毫未觉。
她怔怔地盯着那人。
前世,她的妞妞高烧,打电话让霍立民回来接他们去医院。
电话里,声音凉薄,“安宁,你可真恶心,谎话说多了不怕遭报应?”
他根本不信,认为她又拿女儿骗他回家。
哭着再打,却无人接听。
她咬牙带着女儿就出门,却偏逢雨夜。
京郊别院地处偏僻,没有车寸步难行。
她硬着头皮找上了霍立的老对头,在家养病的乔慕。
他见母女俩狼狈,二话不说开车载着她们去了市医院。
暴雨夜,山路湿滑,乱石封路。
他不顾危险搬开乱石,手掌血肉模糊,愣是没吭声。
可妞妞没救回来。
看着妞妞发白她小脸,她流不出泪,发不出声音,跌跪在地。
前一刻还在叫妈妈,怎么就没了呢?
“妞妞……”嘶哑地声音带着血丝,用头撞地。
一下……两下……她为什么要赌气带女儿去京郊。
都怪她,害死了妞妞。
见她自残,乔慕于心不忍,一把抱住她,试图阻止,任她指甲扣进皮肉,手臂血肉模糊也没松手。
“收起你那见了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表情。”
霍立民声音凉薄,眼带不屑。
安宁扭头盯着他,眼神冷冽。
这男人,她爱了十年。
在他心里,自己竟如此浅薄?
自己真是眼瞎,竟被他困于泥潭,腐烂发臭。
她嘴角忽又扯起弧度:“霍立民,我看谁,同你无关。
带着你的人……”敛去笑意,“离我远些。”
“我嫌臭。”
她不要掺和进这场三角恋中,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还害死了她的妞妞。
霍立民心突然绷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
安宁朝着乔慕走去,带着诚挚的笑。
“同志你好,我叫安宁。”
伸出手,笑容亮的晃眼。
这辈子,只要他有需要,她必赴汤蹈火。
乔慕见她眼里满是真挚,收起散漫,伸出手:“乔慕,新来的技术员。”
他不认识安宁,毕竟他对美人过目不忘。
可她为什么会这么看着自己?
难道……自己真是帅绝了?
一定是的!
他向来自信。
霍立民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烧了一把无名火。
乔慕同他是高中同学,家里属于两个阵营,素来不对付。
这人惯会装模作样,一派资产阶级公子哥模样,惹人厌。
真是冤家聚头。
安宁的笑让他很不爽,一定要警告她少和这人来往。
不要被那一身皮囊骗了!
“立民哥,笔记的事……”李晓蓉以为霍立民去要的话,十拿九稳,却不想并未如愿。
“放心,有我。”
霍立民了解安宁,但凡他愿意花心思哄,她一定会主动奉上。
安宁看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心都凉了。
前世,她是怎么能一个人割完一亩田的?
一想到若完不成任务,要被扣工分,扣公粮,她再也没空乱想。
她可不想饿肚子,只得埋头苦干。
“哟,今天手速这么慢,要来不及去帮你立民哥了吧。”
喘息休息间,知青张小梅调侃她。
前世,她心疼霍立民,总是凌晨就起来割玉米,割完赶去帮他。
今生,她可不再犯蠢。
“他的活和我没关系。”
张小梅斜眼看她,“这是清醒了?”
安宁不明所以。
“蠢女人,天天为她人作嫁衣。”
这人向来刻薄,安宁并不喜欢她。
前世,她总爱讽刺自己。
想来,一早就看破了霍立同李晓蓉的关系。
自己帮霍立干活,他却忙着给别人献殷勤。
“嗯,我是蠢。”
安宁干脆承认,又埋头干活。
好不容易干完活,赶到食堂,却只剩汤渣。
小梅说得没错,她真蠢,蠢得没饭吃。
她都叫自己去吃饭了,为什么还非要干完活。
盯着碗里的菜汤,欲哭无泪。
饿。
饿出来幻觉!
桌上凭空出现了两个野菜团子?
安宁抬头,看见乔慕的笑脸。
“感动吧!”
“感动,乔同志是人民的好同志!”
拿起野菜团子就上嘴,怕晚一秒就没了。
她没想过乔慕为什么给她团子,但潜意识就相信他是好人。
“安宁,你为什么没去替我割玉米?”
可惜,总有人影响她食欲。
霍立民脸色铁青,将捏碎的窝头拍在桌上。
午饭时没看到安宁,以为她去替自己割玉米了,特意留了两窝头。
去田里没找到人,转头见她在同乔慕说笑,心头的火一下就蹿了起来。
“霍知青说笑了,我可是完成任务才来吃饭的。”
安宁收起笑脸,声音淡漠。
“我说我的田。”
“你的田,你自己没长手吗?”
“你不是每天都……”都来帮他割玉米吗?
他嘴巴微张,一时语塞。
有外人在,他说不出口。
“哟,有人是想软饭硬吃?”
乔慕看热闹不嫌事多。
“霍知青,我说过我们不熟,以后少接触。”
安宁看着霍立民涨红的脸,心底冷笑。
“省得被人误会。”
她不想破坏他同李晓蓉坚实的“革命情谊”。
霍立民听到她的话,心一动。
果然还在闹脾气,只是这次闹得过了些。
平时闹归闹,她还是主动贴上来替他干活。
今天却自私地害他没完成任务,他也很生气。
他不会宠着她,任她闹。
“安宁,你闹够了没。
我说过不是故意留你独自整理农具的。”
他忍着不耐,继续解释。
“我同晓蓉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她手扭了,不能割玉米。”
“她不能割同我有什么关系?”
安宁告诉自己不要难受,可心却不听她的。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
她被气笑了。
“我自私?
霍立民你扪心自问,我安宁哪点对不起你?”
他高烧,自己连夜走了十里路去县医院求药。
他被罚去挖河渠,自己天天跑去帮忙,弄得满手血泡。
缺粮时,偷偷省下窝头塞给他,自己饿得走路都打晃。
可他都不记得了。
可笑。
“你别无理取闹!
等你冷静了,我们再聊!”
霍立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憋出一句话,逃走了。
安宁不愿理会这个喜怒无常的人,她还有事请教乔慕平。
“乔技术员,我想请你帮忙。”
她把玉米田闹鬼的事同他简单讲了下。
“帮我确认下鬼火怎么来的。”
安宁知道乔慕后来考入了京大,学识广博。
她可不信真有鬼火。
“黄绿色的光?”
乔慕平想了下,“等会你带我去玉米地看看……”他心里有了猜想。
两人低头讨论,并没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接连几天,两人忙着商量捉鬼大计,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众人都知道安宁喜欢霍立民,整日为他忙前忙后。
现在,纷纷看看戏。
“这安宁看上乔技术员了?
怎么不替你割玉米了?”
“我可听说,有人看到乔技术员半夜从她那土房出来……闭嘴!”
霍立民看着凑在一起两人,胸口翻涌着无名的情绪。
这几天安宁见他就躲,也没替他干活。
哪怕路上遇到他和李晓蓉谈笑,她都没分过半个眼神给他。
他只能凌晨就去田里,赶着干完,再替李蓉蓉割玉米。
手上的血泡破,长了又破,破了长,疼得他睡不着。
她倒好,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
听着流言和别人的调侃,心里的郁气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安宁并不清楚霍立民的心思。
自从食堂闹掰后,她已经尽可能避开这两个晦气的人。
收工后,她心不在焉地走着。
连续蹲了几夜,没抓到鬼,她有些丧气。
难道他俩想岔了?
突然,她手腕一紧,竟被人拽进了农具仓。
门板“哐当”合上。
后背撞在凸起的把手上,痛得安宁闷哼。
她仰头,对上霍立民满是阴鸷的眼。
“放开我!”
呼吸急促,用力挣扎。
他双眼猩红,双手紧扣着安宁肩,将人抵在门上。
“你为什么躲着我?”
挣脱不开,干脆停下动作,“霍立民,你发什么疯?”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安宁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你不是让我少烦你吗?”
前世,她满心满眼都是这男人,怕他冻,怕他热,怕他吃不饱,整日像个老妈子一样围着他转。
可一腔真心喂了狗。
姥姥寄的花生糖,她一个都舍不得吃,全省给他,回头却发现出现在李晓蓉桌上。
她边吃边笑,“有些人脸皮真厚,以为给点吃的就能勾住男人……”安宁气得上去甩了她一巴掌,想要抢回糖,却被霍立民一把推开。
额头撞在桌角,破了口子。
他让她管好自己,不要害人,径直去安慰哭泣的李小蓉。
她质问他为什么要把糖给别人。
他厌恶地看着她,“安宁,我受够你了。
你少来烦我!”
她只是听他话,不烦他了。
“我没有……”他吼完意识到自己确实说过。
“我只是……”见不得李晓蓉哭。
况且,只要事后关心几句,她就又会笑着围着他。
“只是觉得不习惯?
因为没人替你干活了?
呵呵……”安宁冷笑。
男人真自私。
一边享受她的付出,一边却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
现在又摆出受伤的表情,真可笑。
“霍立民,我们不熟。
我不会阻止你奔向爱人。”
安宁推开他,开门往外走。
见她要走,霍立民连忙拉住她:“阿宁,只要再帮我一次,我答应了晓蓉的……”安宁心骤然紧缩。
原来还是为了笔记本。
“啪”!
巴掌声响起。
安宁收回手,看着他的眼里再无情绪:“霍立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爱你?”
看着远去的背影。
霍立民僵直了身子,抬着的手只抓住一把空气,眼里染上一丝迷茫。
他只是想同她说清楚,好让她恢复正常。
可……为什么,把她推更远了?
安宁跑了出去,心里难受却流不出一滴泪。
她爱霍立民。
即使前世,那十年的冷待,她都不曾放弃爱他。
霍立民曾是她唯一的光。
她自小和阿婆相依为命。
阿婆是个古板而严苛的老太太,她从没见过她笑。
自有记忆起,每日天不亮就会被阿婆叫起来,学写字,读诗书,然后坐在绣花架前,学劈线,学各种枯燥无味的针法。
她稍有反抗,轻则饿一天,重则打一顿。
那段黑白的记忆里,霍立民是唯一的彩色。
他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厉害得不得了。
大院里的小姑娘见了他就躲,只有她见了他就流口水。
她是真的饿。
他的口袋永远塞满吃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食物全塞给了安宁。
大院里有人骂她没人要,霍立民也总会冲在前面赶人。
他说:“安宁是我罩的,没人能欺负她!”
安宁以为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发现他爱上了李晓蓉时,她慌了。
如同捍卫领地的斗鸡,疯狂驱赶入侵者,却换来厌弃。
这一世,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再同他纠缠。
她不欠他。
毕竟,已用命相抵了。
安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从床底掏出书,看了起来。
毕竟,目前重要的是高考。
整理桌子,发现自己故意放在抽屉里的笔记本不见了。
安宁心里冷笑。
有人要找死,她无法阻止,希望她能喜欢这份大礼。
没过几日,这礼就送到了。
“安宁,你个贱人!”
李晓蓉脸色铁青,眼里闪着愤怒的火花,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你干的好事。”
安宁栽倒在地,侧头避开迎面砸来的纸张。
“你发什么疯?”
随手拿起身侧散落一地的纸,笑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数据根本不对!”
她气急败坏地质问。
“呀,这不是我的草稿吗?
里面是验证失败的实验,怎么会在你这?”
安宁看着她青红交加的脸,故作惊讶。
“可之前,立民哥说李教授……李德仁明明说你这实验可行!”
住牛棚里的李老头曾是东华大学农学院的教授,偶然看到安宁的笔记本,表示过这改良白浆土的实验可行。
她才想方设法偷了去参加“农业学大寨”,不想被评委现场打脸。
数据矛盾,参考苏修理论。
不仅当场被取消资格,还要被通报批评“弄虚作假”。
她求了人,才将通报压下。
看见她的笑,李晓蓉才意识到是中了圈套。
“你故意的……”她凶狠地盯着安宁,恨不得啖其血肉。
“当然,”安宁手指点着一行数据,“15吨草木灰改良亩产,你知道饱和水量是多少吗?”
她笑了,眼里全是讽刺。
“安宁,你太过分了,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农场利益。”
闻声,扭头,对上霍立民轻蔑的眼神。
“立民哥……”李晓蓉委屈地扑进霍立民怀里,“安宁害我……害我被……”声音哽咽,充满委屈。
“安宁,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安宁看着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男人,竟毫无波澜。
毕竟,前世这种事发生得够多了,她已经习惯了。
“那你们去告发我,我等着。”
顿了下,又笑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
一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突然变硬气了。
两人脸色骤变。
窃取他人科研成果,捅出去了,那就不能简单收场了。
“你们要是再来烦我,我不介意去社里为自己讨个公道。”
不再理会两人,转身就走。
回到住处,安宁见乔慕趴在桌子旁,有气无力。
“回来啦……”连蹲几日,没见到人也没见到“鬼”,他有些丧气。
“你的手怎么了?”
乔慕的声音突然有些紧张。
安宁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在流血,“没事,刚刚甩了一跤……”话音未落,屋外响起铃铛声。
两人对视一眼,就往外跑。
乔慕跑得飞快,安宁追不上。
没多久,他耷拉着脑袋回来了,手里捧了一块土朝。
“这里面的是用来灭鼠的磷化锌毒饵。”
乔慕给她解释。
“这里含白磷,昼夜温差下容易自燃。
这鬼挺懂化学的!”
安宁看着这个摩拳擦掌要捉鬼的人,满腹怀疑。
这人,真是前世霍立民嘴里那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怎么看着……这么不靠谱!
“今天打草惊“鬼”,后面怕是难抓了。”
安宁倒了杯水给他,“总要现身的。”
不过,应该能太平一阵。
他突然从地上拿起个布包,神秘兮兮地掏出两本写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书。
安宁不明所以,翻开书,脸“唰”的白了。
“你床板下的那几本,过时了。”
说话时,一脸不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共同进步,安同志。”
他笑得一脸坦然,“还有,手记得清理下。
走了……”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宁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
数学和政治书,是新版。
按照前世记忆,今年十月就会宣布恢复高考。
目前,只在知青间流传,没人敢放到明面上。
后面消息一出,复习资料千金难求。
前世,她花了好大工夫才弄来了一份复习资料,献宝似的送给霍立民,只换来一句:“这个资料太过时了。”
他已经拿到了新资料却没告诉她。
张小梅看不过去,将材料借给她抄了一份。
其实,那时霍立民已经看不上她,心底认定她考不上的。
她凭着一股劲,硬是考上了。
最后却因自己的愚蠢,选错了路。
婚后,她曾无数次翻着霍立书房里的课本,怀疑自己的选择。
可妞妞可爱的脸又让她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实则,愚蠢至极!
重生回来,她想避开前世的结局,高考必然是最重要的契机。
她借着去仓库翻旧报纸糊窗的机会,在角落里找到了几本残破的旧书。
很多知识点她都记不清了,只能偷偷死磕。
以为自己藏得隐蔽,却不想竟被乔慕发现了。
幸好不是别人。
安宁对乔慕情绪复杂,明明是她要报恩,却一直在被他帮助。
这么新的版本,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但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前世,农场连续换了几个技术员,她一心扑在霍立身上,忙着和李晓蓉纠缠,根本没注意过有这么一个人。
可这么热烈的人,怎会变成前世阴郁模样?
她想不明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留意。
不再围着霍立民转,安宁每日忙着干活,学习,日子十分充实。
霍立民同李晓蓉出双入对,俨然成了公开的一对。
渐渐地,她发现总有人背着她讲话。
她望过去,他们又忽然噤声。
她以为是别人在讨论他们的三角关系,但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小梅见她没头苍蝇般,将她拉到一边,“李晓蓉说看到乔美人半夜从你房子出来,衣衫不整。”
上下扫着安宁,眼里没有不屑,反而透着诡异的光。
“乔美人?”
安宁莫名其妙,“谁?”
“新来的乔技术员啊。”
安宁皱眉。
这外号……还真的是很配。
安宁见她一脸八卦,心里来气,“我要去找她,不能让她坏了乔慕的名声。”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张小梅目瞪口呆。
安宁硬气得吓人。
冲冠一怒为“乔”颜。
安宁一路冲到打谷场,一眼瞧见正在扒玉米衣的李晓蓉。
“你们都不知道,那两人背着人哟……”走近了,听到她嘴里还在不干净。
“李晓蓉,你放屁。”
安宁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一脚踹翻了她的凳。
“你看到了?
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同乔技术员是纯粹的革命友谊,哪容得你污蔑。
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
李晓蓉跌坐在玉米堆里,背被隔得生疼,却依旧嘴硬。
“你能做龌龊事,就别怕被人说!
你水性杨花,搞破鞋……搞破鞋”三个字在安宁脑里炸开。
“嗡”的一声,劈开了她不愿想起的记忆。
前世,安宁撞见李晓蓉同人在谷仓私会。
她跑去告诉霍立民,两人却并没有在谷仓发现踪迹。
他却觉得她在造谣。
“为了拆散我们,这种谎话都编!”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闹掰了。
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晓蓉和人密谋:“把他灌醉,肚子里的娃就有爸了。”
哪怕“老死不相往来”说得掷地有声,她还是不忍心。
那晚,她抢先带走了醉醺醺的霍立民。
霍立民神志不清,将她压在身下,她挣脱不开,昏死过去。
在李晓蓉尖叫和巴掌声中醒来:“搞破鞋的贱货!”
霍立民眼神冰冷,“你可真贱。”
她没有,她只是不想他受伤害。
竟百口莫辩。
一次意外,她竟有了孩子。
霍爸霍妈得知后,硬逼着他同李晓蓉分手,娶她。
那个年代,他不娶她,她只能死。
“搞破鞋”三个字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三个字又从李晓蓉嘴巴里冒出来时,安宁胸口血气翻涌,脑袋一片空白。
“我不是,我没有!”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冲过去同李晓蓉扭打起来。
众人哪见过这架势,不敢上前拉架。
霍立民闻讯跑来,赶忙上前拉架。
他伸手拉开安宁,将李晓蓉护到怀里。
力道过重,失手将安宁甩到地上。
怔愣之际,安宁满眼猩红,爬起来朝着他小臂狠狠咬了下去。
“啊……”霍立民只觉手臂仿佛被人撕掉一口肉,试图甩开,却被安宁绝望的眼神时被钉在原地,忘记了挣扎。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自己同她有血海深仇般。
慌乱蔓延。
“啊……你个疯女人,放开立民哥。”
怀里的李晓蓉惊声尖叫。
众人回神,赶忙上前将她们分开。
安宁尝到满口的腥甜,如梦初醒。
霍立民的小臂血肉模糊。
他却像没有知觉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安宁,轻声问:“你怎么了?”。
没在意李晓蓉的慌乱。
“我没有!
你再污蔑我,下次就撕了你。”
安宁恶狠狠地盯着李晓蓉,眼里没有霍立民。
李晓蓉躲在霍立身后,身体颤抖不止。
保卫队匆匆赶来,一场闹剧落幕。
安宁拒不道歉,被扣工分,罚去盘点储备粮地窖。
众人见她发狠,不敢再传她同乔慕搞破鞋,纷纷避开她。
好好一个小美人,发起疯来吓死人。
霍立民想替她去,却被拒绝。
“霍立民,我们就做陌生人吧。
你放过我,行不行?”
她转身的那一瞬,他竟没反应过来。
直到背影消失,才发现手指掐进了掌心。
突然想起她说话时的眼神:不是歇斯底里,是平静得如同陌生人。
安宁从粮站取了登记簿和秤,拖着东西地窖去。
走了几步,手里一轻。
乔慕拿走了探粮扦,脸上挂着熟悉的笑。
“听说安同志一战成名?”
安宁叹气,扯不出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过奖,过奖。”
“你可以等我回来处理。”
语气严肃,眼里掩去平日的漫不经心。
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安宁见他认真的模样,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不能让你因为被诟病。”
“你这样好的人,不应该被染上污点。”
安宁拒绝了他的帮助,独自去到地窖。
地窖里,麻袋垒成山,空气里弥散着潮湿的霉味。
抽样称重,记录虫蛀,处理霉变,安宁累得够呛。
“西墙有渗水痕迹,石灰防潮层龟裂……”她认真记录。
最近“烂场雨”厉害,粮仓不修缮,后期会出问题。
“咯吱……”西北角传来细碎的响动。
麻袋堆里探出一个小男孩,口袋里鼓鼓囊囊装满土豆。
“又给奶奶偷粮?”
农场王寡妇的孙子,小豆子。
“我没有偷土豆。”
他吓了一跳,几个发芽土豆滚落在地。
“别害怕,下次别来了……”她掏出个干馍给他,“赶紧回家,这里太危险……”头顶传来木材断裂的脆响,麻袋山轰然坍塌。
安宁扑倒小豆子的瞬间,沉闷的麻袋砸在她后背上,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啊……”小豆子惊声尖叫。
横梁呈三角形塌陷,给她们留出狭小的空间。
“你从哪里进来的?”
她忍着痛,擦掉他的眼泪。
“从那边的通风井……”他抽噎着指向角落,“麻袋……把梯子埋了。”
安宁心一沉。
“别怕。”
她掰过他的脸,“我们一起爬上去。”
“会塌的……我们会被埋里面。”
小豆子剧烈地摇头。
村里的二牛就是被埋在粮食堆里,没救出来。
“相信我。”
安宁镇定地语气稳住了他。
爬了几步,她发现麻袋没压实,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你先往上爬,我在后面托你。”
他点头,继续往上爬,伸手勾住铁梯,借力往上蹬,脚下的麻袋一松,再次塌陷。
安宁没来得及躲开,陷进麻袋中。
“姐姐……”男孩惊恐地往下看,却看不到人影。
“你快出去……找人帮忙……”胸口被挤压,鼻腔里都是灰尘,难以呼吸。
无奈苦笑。
自己难道要交代在这?
她不甘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寒冷和缺氧让她意识模糊。
她分不清现在在哪里?
好像又回到了女儿夭折的那个雨夜,身上也是冰冷彻骨。
她机械地跟着护士办理完死亡证明,转身走向太平间,想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宝贝。
走到楼梯口,整个人如遭雷击。
霍立民扶着李晓蓉,身后“妇产科”三个字刺痛了她的眼。
“安宁?”
霍立民见到浑身湿透的安宁,满脸厌恶。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不是说妞妞高烧,怎么还有空瞎跑?”
“妞妞死了。”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什么?”
霍立民惊慌失措。
“安宁姐,你误会了。
我只是不舒服,立民哥才来陪我的。”
李晓蓉摇摇欲坠,“但你也不能为了刺激他,扯这种谎。
就不怕遭报应吗?”
霍立民止住步子,望向安宁的眼神满是不屑。
“呵呵呵……是啊,我遭报应了……”安宁突然笑起来,眼睛红得吓人。
她遭报应了,为了一个贱男人,搭上了自己的一生,现在又害死了女儿。
可为什么不报应到她身上呢?
为什么要报应在她的妞妞身上?
“够了!”
霍立民厉声喝道,“晓蓉身体虚弱,需要休息!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安宁笑着笑着,声音变得凄厉:“霍立民,妞妞没了,你自由了……妞妞真可怜,有你这样的疯子妈妈。”
李晓蓉的这句话击碎了安宁最后一丝理智。
“对,我是疯了……啊……”妞妞没了,大家一起死吧。
安宁发出一声嘶叫,扑向眼前的两个恶魔。
霍立民下意识地推开她。
安宁脚下一空,双臂徒劳地挥舞着,往后倒去。
然后,坠落。
“安宁……”昏沉中,听到有人叫她。
“安宁……安宁……”
两天后,卫生所。
安宁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眼。
“安宁?”
乔慕满脸惊喜,“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四肢百骸的疼唤起了记忆。
地窖、麻袋、黑暗,还有……窒息地绝望。
“你救了我?”
昏死前听到有人叫她。
乔慕摇头,神色复杂:“是霍立民。”
安宁心漏了一拍。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可能来救自己?
“霍立民带着民兵队巡逻,遇上求救的小豆子。”
乔慕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地窖太窄,机械进不去。
他拿了铁锹,绑了绳子就跳了下去……找到你时,你都快没气了。”
他心有余悸,“还好,及时救了出来。”
乔慕没有说,他也跳下去了。
霍立民在麻袋堆里发现了昏迷的安宁,两人合力将她挖出来。
他将身上的绳子绑在安宁身上,由自己抱着她借助吊车拉了上去。
中途,粮仓又塌了一次。
“县里的救援队及时赶到,将他救了出来,不过头部受到撞击,还在昏迷。”
“不可能……”陷入黑暗前,她听到的是霍立民的声音。
她潜意识里不信他会出现,却又存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可发现真的是他救了自己,她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撕扯。
脑海里全是妞妞毫无生气的脸,和自己坠楼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她仍然恨,但恨里掺杂了不甘、困惑,甚至一丝莫名的酸涩。
病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突然推开。
霍立民站在门口,呼吸粗重,头上绑着绷带,眼神如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
“阿宁,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安宁瞳孔骤缩,脸色煞白。
他为什么这样问?
难道他也……?
他一步步走近,却被乔慕挡住。
“你发什么疯?”
“滚!”
霍立民猛地推开他,脚步却在看到安宁充满恨意的眼神时猛地停住。
他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娶了安宁,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却不爱她。
他步步高升,与她越走越远,她却无怨无悔。
直到初恋李晓蓉出现,他死去的心又活了。
他有家庭不能再同别人纠缠,可偏偏见不得她过得不如意。
毕竟,当年分手是自己的错。
面对她的求助,他无法拒绝。
安宁知晓后像变了一个人,整日争吵,甚至拿女儿骗他。
可他没想过要害死她们。
他看见安宁掉下楼,倒在血泊里,在他眼前断了气。
他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想到这些日子安宁的变化,他猛地意识到梦中的一切可能真的存在过。
真可笑!
真荒唐!
他怎么可能会害死她们!
安宁怎么会因为一场虚妄的梦境就不爱自己了呢?
“不可能……我不会那么做!”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床沿,肩膀剧烈起伏。
安宁的灵魂被撕扯成两半。
如果只有自己记得前世,她可以骗自己那是一场梦。
可他跪在那里,用同样痛苦的眼神看向自己,所有的自欺欺人在瞬间幻灭。
乔慕不懂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刻安宁不想见到霍立民。
他带走了崩溃的霍立民,将他隔绝在病房之外。
安宁死死攥住被单,指节发白,喉咙里溢出压抑已久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
她要为前世的自己一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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