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着破旧泥土房哭笑不得。
门是块破木板,窗是纸糊的。
离开太久,她竟忘了农场的艰苦。
三两下把屋子收拾好,躺上床。
木床板膈的背生疼,心才从半空落地。
她终于确信自己重生了。
荒谬却真实。
自己是死于十年后的雨夜,被爱了多年的男人推下楼,失血而亡。
再睁眼,竟回到了十年前。
恍然如梦。
前世,李晓蓉凭借她的《白浆土改良研究成果》拿到了工农兵学员推荐名额,顺利进入北城大学。
自己则在恢复高考后,白天下地、夜里苦读,耗尽心血才换来苏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只是因意外怀孕,最终撕碎通知书,嫁给霍立民。
两人做了一世怨偶,还害死了女儿。
何其愚蠢。
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妞妞冰冷的身体,安宁喉痛腥甜翻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她恨,恨自己执迷不悟,恨自己眼盲心瞎。
好在老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这辈子,她要重新来过。
想到李晓蓉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手里的资料,安宁又从床上爬起来,动手改了部分数据。
若有人动歪心思,这笔记就是道催命符。
清早,去食堂吃饭,安宁刚拿了个窝头掰开,耳边就响起甜腻的女声。
“安宁姐,今天怎么不坐过来了?”
李晓蓉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一旁的霍立民,脸比锅还黑。
周围吃早饭的纷纷看戏。
“不了。”
安宁眼皮都没抬,咬了一口窝头,想着要去找些旧报纸糊窗。
有人却偏要恶心她。
“安宁姐,你不要怪立民哥。
昨天是我不舒服才找他帮忙的。”
李晓蓉委屈地坐下,眼里满是挑衅。
等着安宁同平日一样炸毛,她就能在霍立面前表演受委屈。
“知道了。”
这做作模样还没前世那火候,看着有些出戏。
赶忙塞了口窝头,有些噎,拿着粥碗站了起来。
“你……你想干嘛?”
李小蓉吓了一跳,以为她要泼自己。
“安宁!”
霍立民疾步上前,将人护在身后,“你不要无理取闹。”
安宁嘴角扯起一抹讥诮,“霍知青管的真宽,我没吃饱,想再打点,不让吗?”
“噗……”不合时宜的笑打破僵局。
众人朝声音处看去。
门旁靠着个男青年,笑得漫不经心。
“女同志可不能冤枉我们虐待知青哦!”
男人朝她挑眉。
安宁手一抖,粥碗掉落,残汁溅了霍立民一身,却丝毫未觉。
她怔怔地盯着那人。
前世,她的妞妞高烧,打电话让霍立民回来接他们去医院。
电话里,声音凉薄,“安宁,你可真恶心,谎话说多了不怕遭报应?”
他根本不信,认为她又拿女儿骗他回家。
哭着再打,却无人接听。
她咬牙带着女儿就出门,却偏逢雨夜。
京郊别院地处偏僻,没有车寸步难行。
她硬着头皮找上了霍立的老对头,在家养病的乔慕。
他见母女俩狼狈,二话不说开车载着她们去了市医院。
暴雨夜,山路湿滑,乱石封路。
他不顾危险搬开乱石,手掌血肉模糊,愣是没吭声。
可妞妞没救回来。
看着妞妞发白她小脸,她流不出泪,发不出声音,跌跪在地。
前一刻还在叫妈妈,怎么就没了呢?
“妞妞……”嘶哑地声音带着血丝,用头撞地。
一下……两下……她为什么要赌气带女儿去京郊。
都怪她,害死了妞妞。
见她自残,乔慕于心不忍,一把抱住她,试图阻止,任她指甲扣进皮肉,手臂血肉模糊也没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