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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光栖迟江临热门后续+全文

逆流迎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诊断书是下午三点十七分递到我手里的。协和医院神经外科诊室,冷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涩。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我却觉得后背黏腻腻地沁出一层汗。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嗡嗡地响在耳边,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胶质母细胞瘤……四级……位置深……无法手术……”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钉进我的太阳穴,凿开一个名为“晚期”的窟窿。“沈小姐,保守治疗的话,大概……还有三到六个月。”戴着金丝眼镜的主任医师语气平静,带着职业性的、近乎残忍的温和,目光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沉重,“建议尽快通知家人,安排……我没有家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或许人在真正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反而会获得一种诡...

主角:江临热门   更新:2025-06-04 22: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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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临热门的其他类型小说《碎光栖迟江临热门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逆流迎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诊断书是下午三点十七分递到我手里的。协和医院神经外科诊室,冷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涩。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我却觉得后背黏腻腻地沁出一层汗。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嗡嗡地响在耳边,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胶质母细胞瘤……四级……位置深……无法手术……”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钉进我的太阳穴,凿开一个名为“晚期”的窟窿。“沈小姐,保守治疗的话,大概……还有三到六个月。”戴着金丝眼镜的主任医师语气平静,带着职业性的、近乎残忍的温和,目光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沉重,“建议尽快通知家人,安排……我没有家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或许人在真正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反而会获得一种诡...

《碎光栖迟江临热门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诊断书是下午三点十七分递到我手里的。

协和医院神经外科诊室,冷白的灯光刺得人眼睛发涩。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我却觉得后背黏腻腻地沁出一层汗。

医生后面说了些什么,嗡嗡地响在耳边,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胶质母细胞瘤……四级……位置深……无法手术……”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根根钉进我的太阳穴,凿开一个名为“晚期”的窟窿。

“沈小姐,保守治疗的话,大概……还有三到六个月。”

戴着金丝眼镜的主任医师语气平静,带着职业性的、近乎残忍的温和,目光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沉重,“建议尽快通知家人,安排……我没有家人。”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却异常平静。

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或许人在真正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刻,反而会获得一种诡异的、悬浮般的镇定。

医生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复杂地闪了闪,递过来一张名片:“安宁疗护,或许……”我接过了名片,薄薄的纸片边缘硌着指尖。

走出诊室大门,外面走廊嘈杂的人声、消毒水浓烈的气味、还有窗外北京盛夏白得晃眼的日光,瞬间涌过来,将我吞没。

世界依旧喧嚣而明亮,像一个巨大而讽刺的背景板,映衬着我体内那个正在疯狂滋长的、名为死亡的黑暗秘密。

没有眼泪,没有瘫软。

我只是攥紧了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旧帆布包。

包里没有化妆品,没有钱包,只有一样东西——一个用暗蓝色粗布层层包裹的、书本大小的硬物。

棱角硌着我的肋骨,带着一种陈旧纸张特有的、微凉而干燥的触感。

回到那个租住了不到半年的、位于南城老胡同深处的小单间,还没掏出钥匙,隔壁的房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拉开。

房东王胖子那张油腻的胖脸探了出来,眯缝的小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贪婪。

“哟,沈小姐,回来得正好!”

他堵在门口,一股劣质烟草和隔夜饭菜混合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这个月房租,拖了快一礼拜了!

怎么着,当我这儿是慈善堂啊?”

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斑驳脱漆的门框,“痛快点儿!

今儿拿不出来,立马
给我卷铺盖滚蛋!

后面排着队等房的人多的是!”

胸腔里一阵熟悉的、尖锐的刺痛猛地窜上来,直冲头顶。

眼前瞬间黑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眩晕感如同潮水,带着恶心的余波。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王胖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才重新清晰。

“王叔,”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音尽量平稳,“钱……过两天,我一定……过两天?

又过两天?”

王胖子嗤笑一声,嗓门拔得更高,整条狭窄的过道都回荡着他刺耳的声音,“沈未晞!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糊弄呢?

没钱是吧?

行啊!”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扫视,最后定格在我紧紧抱在胸前的旧帆布包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贪婪,猛地伸手就朝我的包抓来!

“我看你这破包天天抱着,跟抱金元宝似的!

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拿来抵债!”

“别碰它!”

我几乎是尖叫出来,身体猛地向后一缩,死死将帆布包护在怀里,像护着刚出生的幼崽。

动作太大,牵扯到脆弱的神经,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金星乱冒,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

“呵!”

王胖子抓了个空,恼羞成怒,脸上的横肉抖动着,抬脚就狠狠踹在我那扇摇摇欲坠的旧木门上,发出“哐”一声巨响,灰尘簌簌落下,“给脸不要脸!

抱着堆破烂当祖宗!

我告诉你,就你那包里的玩意儿,扔垃圾堆都没人捡!

明天!

明天再看不到钱,你跟你这堆‘宝贝’一起给我滚出去!”

他骂骂咧咧地摔上自己的门,巨大的声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滑坐到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帆布包紧紧搂在怀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头痛和眩晕如同跗骨之蛆,一阵紧过一阵。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斜对面那家挂着“博古轩”鎏金招牌、门面古雅却透着几分清冷的古董店,木格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靛青色细棉布盘扣上衣的男人倚在门框边,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

是店主江临。

他身形颀长,面
容清俊,只是眉眼间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疏离和倦怠,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此刻,他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淡淡地扫过我狼狈蜷缩在地上的样子,又落在我怀里那个护得死紧的旧帆布包上。

他薄薄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同情,只有一丝洞悉世事般的、近乎残忍的凉薄。

“破族谱?”

他开口,声音不高,清泠泠的,像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清晰地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够换我一碗馄饨钱么?”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我强撑的平静。

委屈、愤怒、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对死亡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堤坝。

我猛地抬起头,狠狠瞪向他。

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他靛青色的衣角和手里那枚温润得刺眼的白玉扳指在晃动。

江临似乎毫不在意我眼中的怒火,只是轻轻嗤笑一声,像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那扇古雅的木门,也将他那个隔绝在尘嚣之外、弥漫着檀香和旧物气息的世界,彻底关在了门外。

过道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死一般的寂静。

我颤抖着手,一层层解开那暗蓝色的粗布包袱皮。

里面露出的,不是什么值钱的古董,甚至不是一本完整的书。

那是半本族谱。

纸张是厚重的宣纸,边缘已经磨损毛糙,泛着深沉的、不均匀的黄褐色,像被岁月反复浸泡又风干。

封面是深蓝色的厚纸板,曾经或许是靛蓝或石青,如今早已褪色发白,上面用遒劲的馆阁体写着四个墨色沉沉的大字:“沈氏宗谱”。

只是“宗谱”二字下方,一道触目惊心的、不规则的撕裂口子,将整本书斜斜地劈开,仿佛一道狰狞的伤疤。

书脊处用麻线粗糙地缝合着,线头松散,显然经历过不止一次潦草的修补。

浓重的霉味和旧纸特有的、带着尘土气息的干燥味道扑面而来。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

里面的纸张同样脆弱不堪,许多页面粘连在一起,墨迹洇染模糊。

但依稀能辨认出工整的竖排小楷,记录着一代代沈氏族人的名讳、生卒、婚配、子嗣。

在靠后的位置,一个名字被用朱砂
小字格外清晰地标注着:“沈望,字怀远,道光二十年生……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褪色的朱砂小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又缓缓松开,带起一阵酸楚的涟漪。

爷爷临终前枯槁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气息微弱却执拗:“晞儿……族谱……宗祠……守好……那是根……根不能断……”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直到我把那用蓝布包好的半本族谱紧紧抱在怀里,他才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颓然松开,眼神空洞地望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喃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根?

我抱着这半本残破发霉、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的“根”,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族谱封面那道丑陋的裂痕上,刺得眼睛生疼。

头痛如同附骨之疽,提醒着我体内那个正在疯狂吞噬一切的定时炸弹。

守?

拿什么守?

一个连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的绝症弃儿。

绝望如同深冬的寒潭,冰冷刺骨,将我缓缓淹没。

命运并未给我太多喘息的时间。

王胖子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而另一场更大的风暴,早已在这片陈旧街区的上空酝酿成形。

巷子口贴出了鲜红刺眼的告示。

巨大的“拆”字,像一张狞笑的嘴,印在冰冷的白纸上。

通知单像雪片一样塞进每户的门缝里。

这片承载着几代人烟火气息的老胡同,连同其中那座据说有上百年历史、早已破败不堪的“沈氏宗祠”老宅,都被划入了城市更新的红线范围。

挖掘机的轰鸣声开始成为背景音,从远处隐隐传来,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感。

穿着光鲜亮丽、拿着图纸和测量仪的工作人员频繁出入,指指点点,在斑驳的老墙上画下一个个代表终结的符号。

邻居们聚在巷口的老槐树下,脸上交织着愁苦、愤怒和深深的无力。

“听说补偿款低得吓人!”

“祖祖辈辈住这儿,能搬哪儿去?”

“那老祠堂……唉,听说当年盖得可讲究了,柱子都是整根的金丝楠……讲究顶屁用!

还不是说推就推!”

议论声嗡
嗡地钻进耳朵,像无数只扰人的蚊蝇。

我抱着那半本族谱,坐在花店门口冰冷的石阶上,胃里空得发慌,头痛一阵阵袭来。

花店老板娘赵姨是个心善的胖大姐,递给我一个还温热的菜包子。

“未晞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快吃点。”

她担忧地看着我,“你这孩子,总抱着那本破书……听说那老祠堂是你家的祖产?”

我默默啃着包子,食不知味,只是点了点头。

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巷子深处。

那座老宅早已不复昔日光华,青砖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黄的土坯,木格窗棂歪斜破损,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长满了衰草。

唯有大门上方那块早已褪色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沈氏宗祠”四个大字的匾额,在夕阳残照下,透着一股无声的悲怆和倔强。

<“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 爷爷临终的嘱托又在耳边响起,像沉重的枷锁。

守?

我连自己都快守不住了。

“江老板!”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带着两个跟班,径直走向斜对面的“博古轩”,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声音洪亮地打断了人群的议论,“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们‘宏远地产’很有诚意啊!

您那铺子位置好,面积大,又是做古玩生意的,这补偿条件,绝对最优厚!”

他掏出一份文件,递向正倚在门框边、面无表情把玩着白玉扳指的江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江临的古董店,是这片街区唯一称得上“体面”的所在。

他的态度,似乎成了某种风向标。

江临眼皮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转动着那枚温润的玉扳指,声音淡淡的,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张经理,我说过了,不搬。”

那张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得更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江老板,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这地方,拆定了!

您这店里的宝贝,磕着碰着多可惜?

早点搬,对大家都好。”

“宝贝?”

江临终于抬了抬眼,目光掠过张经理那张油滑的脸,又淡淡地扫过周围那些或紧张或期待的脸,最后,那清冷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极其短暂地落在我怀里抱着的旧布包上,唇角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
度,“我这儿的东西,碎了就是一堆破瓷烂瓦。

值钱的,从来不是物件本身。”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至于这地方拆不拆,与我无关。

但我的店,我说了算。

不搬。”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张经理,转身,“吱呀”一声,关上了那扇古雅的木门。

留下外面一群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街坊,和脸色铁青的张经理。

“哼!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经理恨恨地啐了一口,目光阴鸷地扫视一圈,“都给我听好了!

最后搬迁期限,下个月五号!

到时候还没搬干净的,后果自负!

推土机可不长眼!”

人群在压抑的咒骂和叹息中渐渐散去。

夕阳沉下去,暮色四合,将老祠堂破败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凄清。

我抱着冰冷的半本族谱,独自坐在石阶上。

江临那句“值钱的,从来不是物件本身”和他关门时那淡漠的背影,像两根细小的刺,扎在心上。

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这片即将消失的土地。

那我呢?

我这半本残破的族谱,又算什么?

它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物件”都算不上。

爷爷临终眼里的光,那份沉重的嘱托,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像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头痛剧烈起来,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我蜷缩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族谱封面上,试图汲取一丝虚幻的慰藉。

黑暗的潮水温柔地涌上来,意识模糊前,只有那“沈氏宗祠”匾额在暮色中的残影,固执地印在视网膜上。

最后通牒的日子,在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中,步步紧逼。

挖掘机巨大的钢铁身影已经开到了巷口,如同蹲伏的巨兽,履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穿着统一制服、戴着安全帽的拆迁队人员开始设置路障,驱赶着最后的滞留者。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王胖子早早地就把我的行李——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旧编织袋,扔在了胡同口肮脏的垃圾桶旁。

那半本族谱被我死死抱在怀里,成了我唯一无法被丢弃的“财产”。

“滚!

再让老子看见你,打断你的腿!”

他叉着腰,唾沫横飞,像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抱着族谱,像一抹游魂,在面目全非的胡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老邻居们紧闭的门窗像一只只沉默而悲伤的眼睛。

最终,我的脚步停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沈氏宗祠老宅前。

两扇厚重的、漆皮剥落殆尽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里,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我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看着更加破败不堪。

高大的梁柱被虫蛀得千疮百孔,蛛网如同破败的幔帐,层层叠叠地挂在角落。

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厚厚的灰尘。

只有正对着大门的影壁上,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彩绘痕迹,依稀能看出山水和人物的轮廓。

一种深入骨髓的荒凉和死寂笼罩着这里。

我靠着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影壁滑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族谱。

头痛像钝刀子割肉,一阵紧过一阵,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黑点,恶心感翻涌不息。

身体里的力量正被迅速抽空,像沙漏里飞速流逝的沙。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不仅是这栋老宅的时间,更是我自己的。

外面,张经理用扩音喇叭发出的、冷酷无情的最后警告声,穿透了破败的门窗:“里面的人听着!

最后十分钟!

再不撤离,一切后果自负!”

十分钟。

我颤抖着手,再次解开了那暗蓝色的粗布包袱皮。

借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昏暗的天光,我翻开了那半本残破的族谱。

目光落在爷爷临终前反复强调的那一页:“沈望,字怀远,道光二十年生……营营造,精榫卯,重修宗祠……精榫卯……” 我的指尖拂过那行字。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攫住了我。

我不能让爷爷的念想,让沈家最后一点关于“根”的证明,就这样彻底湮灭在推土机下。

即使它残破,即使它一文不值。

我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旧铁盒。

那是爷爷的工具盒。

里面没有昂贵的金粉,只有一小块他珍藏的、用来修补瓷器裂缝的天然生漆,一小袋极细的石英砂,还有一小瓶廉价的铜粉——那是他当年修补家里破碗时,模仿金缮买不起真金箔的替代品。

我没有金粉,我只有这些。

我拧开那瓶铜粉,小心地倒了一点在铁盒盖子上。

又挤出一点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生漆。

用一根细
细的木签,笨拙地调和着。

生漆粘稠,铜粉也不易拌匀,我的手指因为虚弱和紧张而不停地颤抖,混合物的颜色显得暗淡而粗糙。

外面,张经理的倒计时如同丧钟:“五分钟!”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剧烈的眩晕感和胃里的翻腾。

颤抖的手指,拈起那根木签,蘸取了一点混合好的、粘稠的“金”漆。

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将签尖对准族谱封面上那道最深的、几乎将“沈氏宗谱”的“宗”字劈开的狰狞裂痕!

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瞬间——“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木石崩裂的可怕声音,地动山摇!

老宅临巷的那面墙壁,被巨大的钢铁铲斗猛地撞开!

砖石如雨点般飞溅!

呛人的烟尘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我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狠狠掀翻在地!

后脑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砖地上!

眼前彻底一黑,金星乱冒,尖锐的剧痛从脑后和身体各处炸开!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迅速流下,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模糊了视线。

族谱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厚厚的尘土里。

“咳咳咳……” 烟尘呛得我剧烈咳嗽,肺叶像要撕裂。

我挣扎着,不顾一切地朝着族谱的方向爬去。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额头流下的血滴落在灰尘里,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外面传来张经理冷酷的指令:“继续推!

动作快点!”

挖掘机引擎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

钢铁巨兽再次发力!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腐朽的房梁在巨大的震动下呻吟着,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木屑!

整座老宅如同一个垂死的巨人,在发出最后的哀鸣!

我摸到了族谱!

冰冷的封面沾满了尘土。

那道裂痕,在弥漫的烟尘中,像一张嘲笑的嘴。

我死死攥着它,另一只手哆嗦着在尘土里摸索,终于抓到了那根掉落的木签和那个小小的铁盒盖。

顾不上擦去糊住眼睛的血和灰,我再次蘸取那粘稠的、混合着铜粉的生漆。

眼前一片血红模糊,手指抖得厉害。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手腕,将沾着“金”漆的木签,颤抖着、却无比精准地点向那道裂痕的起点!

暗沉的、带着廉价金属光泽的“金”漆,缓缓注入那道代表断裂与
创伤的深沟。

同时,额角温热的鲜血,正一滴滴落下,砸在刚涂上去的漆上,砸在“沈氏宗谱”那四个饱经沧桑的烫金大字上。

血与“金”交融,在破败的族谱封面上,在摇摇欲坠的祖宅废墟里,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暗红与微弱的光泽。

就在这一刻!

一道刺眼的白光,猛地从破墙的大洞外射了进来!

正正地打在我沾满血污、尘土,却死死护着族谱,正颤抖着进行那徒劳而悲壮修补的身影上!

“快看!

里面还有人!”

一个年轻而充满惊愕的声音在挖掘机的轰鸣间隙响起,穿透了烟尘!

“我的天!

她在干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拍!

在拍!

直播信号接上!”

一个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嘶喊着!

那白光,是手机直播的补光灯!

混乱中,不知是哪个闻讯赶来的自媒体,还是某个大胆的街坊,在推土机肆虐的现场,将镜头对准了这片废墟的中心——对准了濒死的我,和那本同样濒死的族谱!

直播画面瞬间通过网络传递出去。

标题被飞快地打上:“废墟中的修谱人!”

“最后的守护者!”

“推土机下的血与金!”

画面剧烈晃动,烟尘弥漫,光线昏暗。

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一个瘦弱苍白的女孩,额头淌着血,蜷缩在断壁残垣中,怀里紧紧护着一本破旧的蓝皮书。

她的手指颤抖着,正蘸着一种暗金色的粘稠东西,无比专注、近乎虔诚地涂抹着书上一道巨大的裂口!

而她额角流下的鲜血,正不断滴落在书页上,与那暗金混合!

这画面太过震撼!

太过悲怆!

像一副末日图景中唯一亮着微光的祭坛!

“住手!

你们他妈的在拍什么!

关了!

把那女的给我拖出来!”

张经理气急败坏的咆哮在挖掘机的轰鸣中显得格外刺耳。

混乱加剧!

拆迁队的人试图冲进来抢夺手机,阻止直播!

拿手机直播的年轻人一边躲闪一边对着镜头嘶喊:“他们在阻止!

他们要毁掉那本书!

老铁们快看!

那到底是什么书啊?!

能让这女孩命都不要了守着?!”

“是族谱!

是我们沈家宗祠的族谱!

是能救这条街的族谱!!!”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咆哮,猛地撕裂了所有喧嚣!


过了推土机的轰鸣!

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混乱的人群外冲了进来!

是江临!

他平日里的清冷疏离荡然无存!

他双目赤红,头发凌乱,脸上沾着尘土,靛青色的盘扣上衣被刮破了一道口子。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顾一切地撞开两个试图阻拦他的拆迁队员,直冲到那巨大的破墙洞口,冲着外面无数的镜头,冲着直播的手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都他妈给我看清楚了!

那是沈家的族谱!

是道光年间重修沈氏宗祠的唯一凭证!

那里面——” 他猛地抬手,指向被烟尘笼罩、蜷缩在废墟中的我,指向我怀里那本染血的族谱,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带着破音,“——那里面夹着当年官府核准的地契文书!

是能证明这祠堂、证明这条街历史价值!

能让它免于被强拆的最后证据!!!”

“放屁!”

张经理脸色煞白,跳着脚尖叫,“什么狗屁地契!

早八百年就没了!

那书都烂成渣了!

江临!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给我抓住他!”

拆迁队员再次扑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江临猛地从自己拇指上,褪下了那枚他从不离身、温润剔透的白玉扳指!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高高举起那枚价值不菲的古玉,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然后,狠狠地将它砸向脚下裸露的、坚硬的水泥碎块!

“啪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

温润的白玉瞬间四分五裂!

碎屑飞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近乎自毁的一幕惊呆了!

连张经理都张大了嘴巴,忘了叫喊。

江临弯下腰,在一片死寂中,颤抖着手指,从那些温润的碎玉中,捡起了一片薄薄的、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明显不同的、泛着古旧黄色的纸片!

他高高举起那片小小的纸片,对着直播镜头,对着所有惊愕的面孔,声音嘶哑却如同惊雷炸响:“看清楚!

这是什么?!”

“这就是道光年间的地契!

当年官府核发的原始文书!

就藏在这枚祖传玉扳指的夹层里!

世代相传!”

“沈家宗祠!

受律法保护!

你们强拆!

就是违法!

就是毁坏文物!!”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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