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不是靠我撑起来的,是靠你一纸纸章令、一句句断语,把它‘坐稳’的。”
“今日.你不请我,我却来——是因为我知道,我快该走了。”
“你得一个人坐下这殿。”
刘据一愣,声音低下去:
“你……真要走?”
杨洪目光落在天边:
“总要有人走。”
“我不走,你永远都像是坐在我身边的副座。”
“你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不是我的太子——你,是天下的太子。”
当夜,杨洪上奏请辞“辅政总监”,并附上一道自荐书——推荐三名辅议主臣接替其案务、律事、军报三线职责。
第二日,皇帝虽未批辞,却照调三人,准入辅政堂,授临笔之权。
杨洪未等批文,悄然离开东宫,居于旧馆,不再问事。
刘据送他出门时,行了一个极深的礼。
杨洪却笑着扶他起:
“储君不可跪臣。”
“你若真能稳得住东宫,就别再跪任何人。”
“这天下——轮到你来扛了。”
东宫新政第九日,诸部辅政章程落地,政务流转如水,百官趋行避事,宫内外皆称“储君理政有威”,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杨洪,真的消失了。
不在案前,不在议堂,不在密事之处。
刘据曾几次下令传召,皆被书吏挡回:
“杨先生言,储君既已执政,便不宜旧臣常驻。”
“先生在读书,不议政。”
这一番话,简直像是脱甲归田。
可刘据心中清楚得很。
他不是避事,而是在逼自己——学会独自撑起这把印。
“果然狠。”他低声自语,回望案台上一摞案卷,咬牙翻开第一页,“那我就扛给你看。”
……
第一件送来的案子,就是刺耳的。
兵部密文,南疆守将黄梁急报:
“前月边市互贸,有不明部族扰乱市口,冲突致死,南疆府兵有轻伤十余。”
“黄将请调三营换防,镇压周边。”
看似边务正常调度,实则暗藏玄机。
——兵部未先询东宫,擅自调令已下,只是“告知”。
刘据眼神一冷。
“摄政之诏刚落,兵部就来这手?”
他翻开案卷,果然落款是“韦崇”,而在调兵令上,还写了一句:
“此系南线常规之调,毋须请示。”
“常规?”刘据冷笑,“看来,这些人是等我坐稳了,才敢试探。”
他提笔批示:
“本案涉及边兵调动,应合摄政程式,未经东宫会签,视为‘预行’。”
“暂缓执行,召黄梁入京述职。”
……
这一纸批文一出,整个兵部如被当头一棍。
更狠的是,刘据根本没等他们反应,第二日便连发两道追补令:
一为内调——调兵部中曹掾沈南迁转入东宫“边务辅案组”,直通六部备案,掌控来往军报副本。
一为外宣——将“储君理政时限”改为“东宫日政长任”,并由礼部草拟副本传达至地方。
一内一外,一条锁喉,一条扎根。
这不是“处理一个案子”,这是在——接权、截脉、换血!
朝中震动。
有老臣私下长叹:“这位太子,不比先前了。”
兵部尚书韦崇当夜设宴,紧急召见礼部尚书李广、中书次丞杜荣,低声问:
“此子若真坐实三月……我们还压得住吗?”
李广眉头紧皱:“他现在已不是杨洪的傀儡,是自己长出牙来的虎。”
“你想对付他,除非——皇帝亲口松手。”
韦崇沉默许久,低声道:
“那就逼他出手。”
“咱们不动太子,动他最重的‘根’。”
“杨洪不是退了吗?”
“就从他那儿——破一线。”
……
与此同时,杨洪独坐旧馆,望着一纸刚送来的匿名函,眉头微动。
函中仅写八字:
“兵礼联手,欲起旧案。”
他轻轻笑了笑,将纸烧成灰烬。
“你们终于忍不住了?”
他望向东宫的方向,低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