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站出来,说‘我批我署’,这一句,胜过我十年谋策。”
他将手中那页讲稿一角撕下,放入灯火中,火光卷起,影子在他眼中微颤。
“我谋的是秩序,你讲的是承诺。”
“从今往后,这个天下,才真正有了一个‘太子’。”
刘据望着火光中的灰烬,眼神深远:
“那接下来呢?”
杨洪笑了笑,走出堂门。
寒风扑面,雪夜未尽。
他站在夜风中,目光投向北宫的方向。
“接下来——就看皇上,是想立储君,还是想留棋子。”
风声猎猎,杨洪立在廊下,衣袂微扬,声音却低沉如铁:
“他若还想借三皇子制你,那我们便再逼他一次——”
“逼他亲手承认,谁才是未来。”
他抬头望向宫城深处,目光如刃:
“是时候,让皇上也做个决定了。”
三日过去,紫宸殿未出半封旨意。
但所有人都知道,风向已转。
太子的讲策并未被否定,三皇子的奏议也未受理。
这是皇帝最常用的手法:不表态,就是态度。
静观,就是压迫。
但这一次,太子却未再等。
东宫照常开讲,《兵录》草案第一卷由刘据亲笔写序,署年、署月、署名,无一笔假手于人。
杨洪却一反常态,整整三日未出东宫讲堂一步。
每日晨起必静坐抄录太学旧制,午后则召旧部讲理不讲事,只传一句:
“沉剑不鸣,未必不斩。”
刘据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劝:“你若不歇一歇,怕是要先熬出病来。”
杨洪却头也不抬:“不是我在熬,是皇上。”
“我们能沉得住气,他就急。”
“他若真想立储,早就封笔定策了;可他迟迟不发,是因为他心中还有权衡。”
“他还在看,三皇子——还能不能掀起水花。”
刘据迟疑道:“他不是已经输了吗?”
杨洪这才抬头看他一眼,轻声笑了:
“朝堂上输的人,不代表宫中就不能赢。”
“你只看到他没争赢,但你没看到,他一句不反驳,却也没真正承认你。”
“只要皇上还没亲口说‘立你’,他就还有可能让局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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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三皇子府内却不再如往日那般笼着文人墨客的香火气。
偏厅中,韩原手中捧着中书送来的抄录副本,脸色难看得如同吞了炭灰。
“殿下……这次真的是,所有奏本都被压了。”
“杨洪送的封策文案已被太常挂入《议册录》,兵部那边已经有人口头承认其为‘准草正案’。”
“而我们的副本,被中书挂入‘杂议留观’。”
“连名字都不肯给封。”
刘旦靠坐在榻上,神情平静,甚至有些疲惫。
“他们是怕我再出手。”
“也是在暗示我,不如闭口。”
郑广坐在他对面,语气冷静:
“您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说话,而是——等皇上先说。”
“陛下是个极善藏锋的人,他从不急着收网,总要看完所有人走完棋。”
“这一次,他已经看见太子的锋芒,那您要做的,不是与太子比剑,而是——握鞘。”
“您若动了,反而被收;但您若不动,皇上就未必愿放您出局。”
刘旦闻言,忽而笑了笑:
“所以你是劝我忍?”
“忍得太久,我怕将来不是棋子,是弃子。”
郑广没有答,只低头呷了一口茶。
第七日,皇帝终于有动静。
不是明旨,而是一道内招:
“宣三皇子入宫,太子暂避讲学。”
这封诏书虽无言责,却将两人同日拆开,分而不论。
一时间,朝堂私议四起。
“这是陛下想听三皇子解释?”
“还是要给太子一记软手?”
“东宫太急,或许这一步太露了?”
杨洪收到诏书那一刻,正伏案写《兵制补录·疑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