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隔着透明箱壁,无声地凝视着屏风的目光。
江临没有离开。
他就坐在修复箱对面的阴影里。
离得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一个既不会干扰我工作,又能将屏风每一寸变化都尽收眼底的距离。
他换掉了湿透的衣服,穿着修复所提供的备用T恤,尺寸有些紧,勾勒出宽阔的肩背线条。
深色的运动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双腿。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
像一尊凝固的黑色大理石雕像。
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
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透明的箱壁,紧紧吸附在那扇屏风上。
每一次我靠近修复箱操作,每一次更换宣纸,每一次记录数据……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
专注。
沉重。
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和……防备。
时间在无声的观察与等待中流逝。
恒温箱的液晶面板上,湿度百分比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艰难地向下跳动着。
0.1%。
0.2%。
屏风表面覆盖的宣纸,更换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
这意味着,最凶险的关头正在过去。
木胎内部的水分,正被一点点地、安全地抽离出来。
这天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在修复所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我再次打开恒温箱的门,准备进行例行的检查和宣纸更换。
箱内微凉的空气涌出。
屏风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覆盖的宣纸已经干透发硬。
我屏住呼吸,用特制的竹镊子,极其小心地,一层层揭去那些干透的宣纸。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蝴蝶翅膀上的晨露。
当最后一层宣纸被揭开。
屏风主体部分那饱经沧桑的漆面显露出来。
色彩虽然依旧黯淡模糊,但那些可怕的卷翘似乎稳定了一些,没有再出现新的剥落。
我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屏风最内侧、靠近折页的那一道窄窄的立边。
那里是屏风最脆弱、最容易受损的部位。
也是之前螺钿翘起最严重的地方之一。
我凑近了些。
灯光下,那处翘起的螺钿边缘,似乎有些异样。
原本螺钿与木胎之间,应该只是因吸水膨胀而出现的微小缝隙。
但此刻,在那道缝隙深处,在木胎与螺钿的夹层里,似乎卡着一点极其微小的东西。
颜色深褐,质地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