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她看着那火焰吞噬掉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番邦秘术”和“天竺数字”,吞噬掉那些精确到每一文钱的收支,吞噬掉她曾经呕心沥血构建的绸缎庄最核心的脉络。
“心血?”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浓烟呛过般的沙哑,飘散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轻得像一声叹息,“烧了,干净。”
火势越来越大,吞噬了一本又一本。
跳动的火光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圆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映着火光、毫无生气的脸,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账房里,只剩下火焰贪婪吞噬纸张的噼啪声,和那股越来越浓重的、宣告一切终结的焦糊气息。
改变不了,就不折腾了。
-10.十年光阴,足以让汴京的街巷改头换面。
当年陈记绸缎庄所在的那条街,如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里混杂着各种甜腻或刺鼻的香气。
一个穿着半旧细棉布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着。
小女孩似乎被旁边铺子里花花绿绿的糖人吸引了目光,眼巴巴地望着。
妇人停下脚步,目光随意地扫过街边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店铺招牌。
她的眼神平静,带着点操劳生活留下的疲惫,早已不复当年的锐利光彩。
她的视线掠过一处新开的、门脸颇为气派的绸缎庄,那招牌上写着“锦绣坊”,门口伙计正卖力地吆喝着新到的杭绸苏锦。
妇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铺子。
只因,她见过更好的。
妇人拉着女儿,径直走到旁边一家门面不大、但布置得颇为雅致的胭脂铺前。
铺子里飘出清雅的脂粉香气。
“囡囡乖,娘给你买盒新出的茉莉香粉。”
妇人低头,温声对女儿说,声音带着点常年劳累的沙哑。
小女孩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点点头。
那妇人带着女儿走进胭脂铺。
铺子里光线柔和,货架上摆满了各色瓷盒粉罐。
老板娘也是个约莫近三十岁、风韵犹存的少妇人,穿着一身时新的绛紫色绸裙,正懒洋洋地倚在柜台后,用小银锉子慢条斯理地修着染得鲜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