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转瞬即逝。
墨蓝色的染料表面,只剩下几个气泡破裂的涟漪,很快又归于一片死寂的漆黑。
陈三娘的手依旧死死按在染缸里,冰冷的染料水浸没了她的手腕。
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泄露着内心无声的崩塌。
窗外,忽然传来一道雷鸣,紧接着便是骤然的阵阵雨声。
“也算应景……”她这样想着,不觉间,两滴珍珠泪已直直地坠入墨蓝的染料水之中,惊起淡淡的涟漪。
最后,借着屋外倾盆大雨的掩盖,陈三娘扶着染缸的边缘,放声痛哭。
上岸先斩意中人,苏文远……你是真的狗。
-9.夜已深,陈记绸庄的账房里却灯火通明。
阿圆端着一碗温热的羹汤,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一个下午,她都守在门外,能听到自家小姐的哭声就放心了,她想着:“哭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哭出来,时间一过,小姐就会淡忘了。”
可眼前的景象让阿圆心头猛地一揪。
陈三娘坐在巨大的榆木账桌前,桌上不再是往日堆积如山的账册和算盘,而是几摞堆积得整整齐齐的、厚厚的账本。
每一本都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
陈三娘手里正拿着火镰和火绒,动作不疾不徐,一下,又一下。
“嚓——”橘红色的火星猛地迸溅出来,落在干燥的火绒上,瞬间腾起一缕细细的青烟。
火苗挣扎着,终于颤巍巍地亮了起来,舔舐着空气。
陈三娘的眼神落在跳跃的火苗上,那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却点不燃一丝温度。
她拿起最上面一本包裹好的账本,毫不犹豫地凑向那簇新生的火焰。
“小姐!”
阿圆失声惊呼,手里的汤碗差点打翻,“您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陈记的命根子啊!
是您的心血!”
她扑过去想要阻止。
但陈三娘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
账本的布角一触到火苗,立刻“嗤”地一声蜷曲、焦黑,随即火焰便沿着布料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明亮的火舌瞬间吞噬了布角,开始舔舐里面厚实的纸页。
一股纸张燃烧特有的焦糊味混合着墨香,迅速在账房里弥漫开来。
火光映亮了陈三娘的脸。
她的侧脸在明暗跳动的光影中,平静得令人心悸。
没有痛惜,没有不舍,没有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