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父亲……确曾在工部观政三年。
臣妾……臣妾年幼时曾随父在任上,父亲公牍繁忙,臣妾…偶尔在书房侍墨,或听父亲与同僚议事,于…于河工漕运之事,耳濡目染,略知…略知一二皮毛。”
“哦?”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将奏折丢到她面前,“抬起头来。
说说看,这折子里所言,是何道理?
亏空几何?
症结又在何处?”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唯一能撬动命运的缝隙!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带着怯懦,却努力清晰地说道:“陛下…臣妾愚钝,斗胆妄言。
此折所言‘束水冲沙法’于弯道处实施,本意虽好,然……依臣妾浅见,弯道水流湍急,若堤岸加固不当,恐…恐反受其害。
折中所列石料、土方、役夫工食等项耗费…较之臣妾幼时随父所闻类似工程,似有…似有不实之处。
尤其…尤其采买青条石一项,单价虚高近三成,此一项,耗银恐逾万两……”她的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几位大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又偷偷觑着皇帝的脸色。
震惊、审视、探究、还有一丝被意外触动的光芒在他眼中飞速流转。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看似柔弱无依的女子,竟有如此见识!
她不仅看懂了这晦涩的奏折,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最核心的贪腐疑点!
那份精准,那份冷静,与她此刻表现出的怯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好!
说得好!”
皇帝猛地一拍御案,沈才人,你很好!
起来回话!”
这一刻,沈知微知道,她赌赢了。
御书房那一席奏对,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巨石,瞬间在看似平静的后宫激起了滔天巨浪。
沈知微的名字,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成为宫闱内外的焦点。
皇帝亲自下旨,晋封她为贵人,赐居离乾元殿不远的昭阳宫西配殿。
这地方虽不算顶顶尊贵,但位置紧要,毗邻帝王居所,其意不言自明。
昭阳宫的主位是位无子无宠、性情温和的老嫔妃,对沈知微的到来并无多少抵触。
曾经避她如蛇蝎的宫人太监,如今见了她,远远便堆起谄媚的笑容,躬身行礼,口称“沈贵人”,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
然而,在这骤然抬升的荣宠之下,沈知微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