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上,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噗噗”声。
那双平日总是藏在圆框眼镜后的细长眼睛,此刻没有镜片的阻隔,清晰地映着柴房破窗外透进的最后一点惨淡天光,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东西——滔天的怒火之下,似乎还翻滚着一种被剥光了示众般的、深入骨髓的羞耻和狼狈。
他停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
一股浓重的墨香和旧书卷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某种清冷的皂角味,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僵在原地,右手还愚蠢地举着那块红绸,手臂酸麻得失去了知觉。
他伸出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稳定——正是这只手,无数次握着戒尺,精准地落在我和其他同窗的掌心。
此刻,它微微有些颤抖。
他一把攥住了红绸的另一角!
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粗糙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手背,带着一种滚烫的、如同烙铁般的触感。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传来!
我根本握不住,或者说,在那双燃烧着复杂火焰的眼睛注视下,我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嘶啦——”一声细微而清晰的裂帛声响起。
那块鲜艳的红绸,在我和他之间,被这带着羞愤的蛮力,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一半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把它揉碎、嵌进掌心里去。
另一半,还软塌塌地挂在我僵硬的指尖,像一个被遗弃的、可笑的战利品。
柳先生看也没看我,更没看地上那断成两截、还带着新鲜锯痕的楠木戒尺。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自己手中那半片红绸,仿佛那是世间唯一存在的东西。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长衫的下摆带起一小片灰尘。
他不再发一言,攥着那半片红绸,步履沉重却又异常迅速地冲出了柴房那歪斜的门框,消失在昏暗的暮色里。
留下我们几个,像一群被施了石化咒的泥塑木雕,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只有半片红绸在我指尖无力地飘荡。
那晚,我揣着剩下的半片红绸和那颗七上八下、几乎要跳出腔子的心,磨磨蹭蹭地挪到柳先生那间狭小休息室的门外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纸糊的窗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