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添衣服就从生活费里拿,别冻着。”
短信的内容平淡无奇,没有任何催促或期盼的字眼。
可那几个字像带着家乡泥土的微温,穿透屏幕,在凌晨冰冷污浊的机房空气里,准确地击中了他。
添衣服……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过分干净的单薄高中校服。
屏幕光映着他有些发僵的脸。
指尖离开鼠标滚轮,关掉了那个交易网站。
他慢慢合上电脑,收拾书本。
走出沉闷的机房大门,初冬深夜校园的空气清冷凛冽,像冰水洗过肺腑。
他抬起头。
城市厚重的光污染遮蔽了大部分星光,但总有几颗最亮、最倔强的星子,刺破浑浊的尘埃,悬在极高远的墨蓝天幕上,冷冽地闪烁着微光。
那些光芒并非来自故乡熟悉的繁星,但同样穿透了沉重的夜幕,投向大地。
他忽然想起高中图书馆窗边那张磨损的书桌,想起那些被演草纸堆满的下午,想起在老槐巷网吧门口惊醒的那个寒冷清晨里,父亲塞来的浸透汗水的煎饼——那份沉重并非负担,而是与这片星辰深处亘古的沉默共振的、独属于他的密码。
他呼出一口白气,在深夜的寂静里异常清晰。
冰冷的空气涌入胸腔,将那团因为无力感和虚无感而生的、企图吞噬他的灰色阴霾逼退了一些。
他握紧了手里的书本,像握住一把在黑暗中重新找到准星的枪。
***破冰发生在一次习题课上。
题目是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计算,教授在黑板上写下方程后,下面一片安静。
这种题目的特点是有个清晰的“套路”,解起来虽然繁琐但步骤明确。
图一凡埋头在演算纸上写满复杂的表达式,努力套用着上课讲过的模式。
“你们在解这道题时,感觉如何?”
一个清冽熟悉的声音打破沉寂。
图一凡抬起头。
是周晓白。
不知何时,她站在了讲台边缘,作为助教代表教授在组织讨论。
她微微偏着头,细长的眉毛轻轻蹙起,眼神扫过台下:“它像一个按部就班拆解的乐高玩具,对吗?
每一步都有现成的积木块可以用?”
她顿了顿,没有等回答,目光掠过埋头书写的图一凡,又移开,“这题是用来练习技巧的。
但真正的物理,不是堆积木。”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有种奇特的穿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