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长乐古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开局做替身,在侯爷心头肆意撩火宋长乐古言大结局》,由网络作家“睡到人间煮饭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夏蝉鸣鸣,芳兰院客房中,白皙的身子站了一排。“胸无二两肉还敢进来参选,滚出去!”被呵斥的丫鬟羞红了脸,抱着自己的衣裳快步走出了内室。宋长乐没敢抬头,只是默默地上前补位,张开了双臂。“丰臀蜂腰,皮肤细腻,腋下......无味,备选。”婆子粗糙的手在每一寸肌肤仔细检查、按压,她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珠帘微微晃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青柳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宋长乐,下巴微抬。“时辰快到了,还没有选好?耽误了夫人的正事,你知道下场。”婆子讪讪一笑,拉着宋长乐的胳膊献宝似的将人往前一带。“好了,就这个最合适,和夫人的身形体貌最为相似。”宋长乐顺势柔柔的跪下,目光落在面前的绣花鞋尖上,姿态卑微。“相似?她什么贱胚子敢和夫人相比,洗干净准备好。”青柳瞥...
《开局做替身,在侯爷心头肆意撩火宋长乐古言大结局》精彩片段
夏蝉鸣鸣,芳兰院客房中,白皙的身子站了一排。
“胸无二两肉还敢进来参选,滚出去!”
被呵斥的丫鬟羞红了脸,抱着自己的衣裳快步走出了内室。
宋长乐没敢抬头,只是默默地上前补位,张开了双臂。
“丰臀蜂腰,皮肤细腻,腋下......无味,备选。”
婆子粗糙的手在每一寸肌肤仔细检查、按压,她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珠帘微微晃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青柳走了进来,她瞥了一眼宋长乐,下巴微抬。
“时辰快到了,还没有选好?耽误了夫人的正事,你知道下场。”
婆子讪讪一笑,拉着宋长乐的胳膊献宝似的将人往前一带。
“好了,就这个最合适,和夫人的身形体貌最为相似。”
宋长乐顺势柔柔的跪下,目光落在面前的绣花鞋尖上,姿态卑微。
“相似?她什么贱胚子敢和夫人相比,洗干净准备好。”
青柳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影,面露不屑,示意下一步。
凡女子侍寝前都要洗尽铅华,屏风后水雾缭绕,宋长乐乖乖的坐在木桶之中,任由婆子擦洗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正要起身时,后脑突然传来剧痛,一只手掌形同利爪摁住了宋长乐的整个脑袋,将其狠狠的按入水中。
“咕咚~”
沐浴的香汤争先恐后从鼻腔直灌入肺,宋长乐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水面“咕噜”浮起两个泡泡,映出薛明珠扭曲的倒影,婆子手捧着寝衣,轻轻出声提醒。
“夫人,侯爷亥时就要过来了。”
出水面的一刹那,宋长乐大口的喘着粗气,咳嗽的小脸微红。
“贱命倒硬,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吧?出了任何纰漏,不光你活不了,你们家也到头了。”
薛明珠掐着她下巴的指甲陷进白皙的肉里,看见对方湿漉漉的眼睛里都是害怕,这才嫌弃的甩了甩手。
嘀嗒......水珠顺着宋长乐的下巴砸在水面上,模糊了涟漪中那双赤红色的眼睛。
家?她哪里还有家,她的家早就已经散了!
从薛明珠嫁入安宁侯府的那天,宋长乐就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她们原本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阿爹在街上替人看诊,而娘亲则是市井小有名气的绣掌。
接到中书令府的活计时,娘亲是高兴的。
她想着在大户人家做事能够多赚点银钱,贴补家用的同时还能替宋长乐攒下一笔可观的嫁妆。
但入府容易出府难,父女俩苦苦等候了一个月,等来的是一具被板车拉来的,早已冰冷的尸体。
娘亲的十个手指头为了赶制嫁衣都扎破了,闭合不上的双眼还带着死前的惊恐。
阿爹红着眼睛想去中书令家讨个公道,来人却直接将其摁在了地上。
“公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公道,有钱有权就是公道。”
家丁坐在阿爹的背上,慢条斯理的磨着院子原本砍柴用的柴刀。
“你婆娘死前也算是有点价值,不过怪就怪她太多嘴,接活的事儿不该让家里知道......”
是啊,中书令的独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人怎么可能不通女红呢?
柴刀落下飞溅起了一片猩红的细雨,阿爹愣是骨气的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他怕啊!怕自己的傻闺女一个没忍住,哭出声惹来杀身之祸。
家丁搜罗了一圈确认家里没有其他人这才将刀随手一丢,点了一把大火潇洒离开。
宋长乐从房梁上下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火舌狂舞,浓烟滚滚,她跌跌撞撞的跪到了阿爹的面前。
被割开的喉管咕嘟咕嘟的冒着猩红的血液,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从始至终都在重复两个字:“活着。”
如果宋长乐不是为了祈祷平安和顺到房梁上挂风铃而意外逃过一劫,宋家就已经绝户了。
宋长乐不是没有想过报官,但出了家门看见的就是十里长街,锣鼓喧天。
安宁侯娶妻,中书令独女出嫁,喜庆的红毯从娘家铺到了侯府。
好不风光的排场,就连开封府尹都在拱手恭贺的队伍之中。
风卷起了花轿帘的一角,新嫁娘身上的凤冠霞帔红的人眼生疼。
“大好的日子,你要报官?去去去,哪里来的疯婆子,侯夫人是你能随意污蔑的吗?”
莫说是开封府尹,没等近身宋长乐就被衙役嫌弃地推搡到了一旁。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身边的衙役况且如此,正笑眯眯观礼的府尹又怎会是良善之辈?
走投无路之下,宋长乐想到了告御状,然而天子安住于紫禁城中不知百姓疾苦,岂是宫门口日日徘徊能够得见的?
好在老天长眼,宋长乐日复一日的诅咒虽然没能咒死薛明珠,她嫁进永宁侯府却迟迟没有诞下子嗣。
七出之条,除了为首的不顺父母,最严重的就是膝下无子。
坐不住的薛明珠开始暗地里搜集合适的丫鬟时,宋长乐就倒贴钱财的被买进了永宁侯府。
“夫人,这看着就是个哑巴的,您别为了这种贱丫头置气,今早库房送了新的云锦来,您赏眼去瞧瞧?”
青柳捏着细腻的帕子,一根一根仔细地擦拭薛明珠浸湿的指尖,一面搀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宋长乐垂着头,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才就着婆子的手穿上丝缎寝衣。
因着是夫人的替身,婆子走前没敢将灯点的太亮。
只留了盏锡灯在五步外的矮几上,那点光晕堪堪染亮床帷前的流苏穗子。
红烛泪堆成赤色小山,宋长乐以为今晚可能要功亏一篑时,门“吱呀”一声,浓重的酒气混着檀香味漫过来。
宋长乐刚要支起身子,黑影已笼罩床榻。
鼻尖残留的澡豆香是薛明珠惯用的兰花味,男人毫不犹豫地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一片细腻肌肤。
宋长乐身形微滞,随即舒展腰肢迎上前去,如同月光下低垂的兰草,自然倾伏。她指尖攥紧锦衾,喉间溢出一声气音。
“侯爷,轻点......”
话音未落,房里那摇曳的昏黄终究是坚持不住。
整个房内陷入一片昏暗,唯有雕花拔步床的榫卯发出规律的轻响。
一夜荒唐,宋长乐只感觉身子酸涩的紧,她期盼着天光大亮,更期盼着男人能够发现自己并非侯夫人。
天堪堪露了点鱼肚白,沈昭临便已起身。
他一动,原本蜷缩成一团的人似乎也被惊醒。
一只柔软的小手怯生生的搭住了手背,沈昭临未曾回头,声音平静的听不出情绪。
“时候尚早,不必伺候,你再睡会儿,待本侯得空了再来看你。”
沈昭临心里另有计较:昨夜应酬的官员之中有人在酒食里动了手脚。
时逢月中,依着规矩,即使没有这杯下了料的酒,他也会来薛明珠的房中。
但中书令家的手不该伸的太长,干涉床闱之事。这笔账,他记下了!
宋长乐不甘心就此作罢,她正欲撑起身子,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推开,青柳带着盥洗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侯爷金安。”
对上青柳那明显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宋长乐哪里还敢再有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大步流星的离开。
可人影前脚走,后脚青柳就已经揪着宋长乐的一头青丝将人硬生生从床榻之上拽了下来。
“下作东西!我若是来迟一步,你方才还想要多生事端不成?”
青柳指尖发力,扯得宋长乐头皮生疼。
“没有我们夫人,你连见侯爷的衣角都摸不到!”
宋长乐伏在地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奴婢不敢…只是从前伺候主子,稍有动静就要起身......”
这话倒是提醒了青柳,想起宋长乐的奴籍来。
眼前这丫头辗转多家,早非完璧,正因如此夫人才选中她——若是处子之身,岂不立刻穿帮?
更难得的是,这丫头似乎极易怀胎,每到一处不出月余必有喜讯,也因此屡遭主母发卖。
“量你也不敢耍花招,不是能怀吗?”
青柳冷哼一声。
“最好这一次就事成,就在这跪着,等夫人发落吧。”
宋长乐应声,摆正了身子后乖乖的跪在地上。
这一跪就是半个多时辰,薛明珠从侧房梳好妆过来,一进屋就看见了只穿着肚兜跪在地上的宋长乐。
雪肌上红梅点点,格外刺眼。
薛明珠昨儿本就辗转难眠,好不容易才在安神的香料中睡去。
一早过来看见这一身的暧昧痕迹,顿时怒从心起。
“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收拾干净,存心在这碍着本夫人的眼?”
若不是实在不能生,何至于让个贱婢代承雨露?想到这里,薛明珠心头更是一阵绞痛。
“回夫人,是青柳姐姐让奴婢在这等待的。”
宋长乐慌忙起身穿衣,双腿因久跪而发软,加上昨夜折腾得厉害,一时竟踉跄了几步。
这情状落在薛明珠眼中,恰如一根鲠在喉间的刺。
“夫人息怒,确实是奴婢让她在这候着的。”
青柳是个嘴甜的,她挪步到了薛明珠的身前,利用倒茶挡住了宋长乐的身影。
“您想想,昨夜的事儿总要问个清楚明白,转天才不会露了破绽不是?”
甘甜的茶水入口,加上眼不见心不烦,薛明珠皱紧的秀眉确实稍有放松。
“昨儿的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侯爷走前可有什么交代?”
宋长乐一五一十的描述了昨夜的荒唐,叫水的次数倒是与夜里盯梢的婆子说的对上的上。
“房内烛火昏暗,奴婢未曾出声,侯爷饮了酒没有察觉,只是略尽兴了些,并无别的交代......”
喘息间嘤咛的声音好似幼猫叫,还没有木床摇晃的声音大。
身怀武艺的沈昭临能听见,一个听墙角的婆子哪来那么出色的耳力?
宋长乐敢撒谎就是有底气的。
“三次,你倒是个会享受的!迷的侯爷直接宿在了兰芳院!”
薛明珠听得手里的帕子都攥皱了,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起身抬腿就是一脚。
成婚三年来,便是她与侯爷也不曾这般,每每清晨醒来,手一摸,榻早早就凉了。
“奴婢不敢,只为能给夫人早日诞下子嗣,分忧解难。”
宋长乐被踹的身子歪斜,顺势跪着朝前爬了两步,俯首在薛明珠的脚边,声音颤抖。
“如今事情已成了一半,还望夫人说话算数......”
她这是表忠心,也是在降低薛明珠对自己的戒备。
“当然,本夫人一言九鼎。”
薛明珠对宋长乐的识趣果然受用,她身子微微后仰靠回椅背,神色稍霁。
“假以时日只要你能诞下子嗣,我便解了你的奴籍,放你出府,还你自由身。”
一个不忘初心,向往自由的丫鬟是最好的,至于真正瓜熟蒂落时?
她薛明珠怎么可能容忍知道自己瑕疵的人存在于世呢?
“奴婢谢夫人厚爱!”
夫人的身边只要有一个会看眼色的就好,青柳见主子神色松动,急忙进言。
“夫人,这丫鬟还要留些时日,放在身边难免碍眼,不如就做个夜香妇?也不算浪费了府里的吃食。”
薛明珠本就没有想好怎么安置宋长乐,有青柳的建议顺势点头。
这差事正合她意——任你国色天香,终日与秽物为伍,谁还愿意近身?况且活计不重,不易小产。
不过......这贱胚子再是伺候过多家,能养出这一身细皮嫩肉,从前多半也是一等、二等的丫鬟。
薛明珠假意道:“夜香妇,会不会委屈了你?本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还空着。”
“奴婢卑贱,不敢奢望陪伴夫人左右,二等丫鬟也好,夜香妇也好,雷霆雨露,皆是恩赐。”
宋长乐恭恭敬敬的态度惹得薛明珠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她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打发人下去。
最后落到宋长乐身上的当然是夜香妇的差事,但她不挑剔。
只要能在永宁侯府留下来,再苦再累都愿意做。
月上柳梢头,两道笔挺的人影一前一后朝着兰芳院的方向走来。
“侯爷,中书令家使那些腌臜的法子未必与夫人无关......”
说话的是侯爷常用的侍卫玄奕,他跟在侯爷身边,看透了中书令家的无赖态度。
“这些日子是我冷落她在先。”
沈昭临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减缓,他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浮起昨天的旖旎片段。
前半夜确实是药力使然,但后半夜是他心甘情愿......
转过青石墙角,兰芳院的后门便隐在夜色中。
忽而一阵细微的吱呀声从墙角处传来,木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侯爷小心。”
玄奕一声低喝,沈昭临抬眼,只见墙根处停着一辆独轮的板车,车板上叠着两只夜香桶。
推车人的裙摆绊住了车辕,整个人直直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栽来。
玄奕眼疾手快,铁钳般的手掌立刻就扣住了那人的肩膀,独轮车上的夜香桶盖子却已然翻落。
点点污秽之物飞溅而出,沈昭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里提着的食盒盖子却已然遭了殃。
他蹙眉,看着食盒上沾了不洁之物的牡丹缠枝纹,眼底浮现了一丝嫌恶之色。
“奴婢该死,请侯爷从轻发落!”
宋长乐后退一步,当即伏地叩首,她单薄的身躯如受惊的幼鹿般瑟瑟发抖。
玄奕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寒光映在她低垂的颈项上,语气凌厉。
“大胆,冲撞侯爷,该当何罪?”
此时云破月出,女人因叩首而露出的后脖颈皮肤莹白若雪,娇柔的嗓音更是无端的叫沈昭临眯了眼睛。
“既是夫人院子里伺候的丫头,便饶她一命。”
“谢侯爷宽宥。”
宋长乐能感觉到那道探究的目光始终流连在自己身上,她只垂首,始终不敢抬眼。
白日里她已经摸清了兰芳院的陈设布局。
从紫檀木的家具到博古架陈设的奇珍异宝,无一不彰显着薛明珠的得宠。
她原本以为薛明珠作为正妻,三年无所出,沈昭临必有芥蒂。
如今看来,夫妻两人感情甚笃,自己得让沈昭临得了甜头,再从长计议。
“回吧。这食盒只当是被野猫冲撞了,与夫人说一声,本侯改日再来看她。”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走远,宋长乐这才抬起了头,她抬手去掀被遗弃在地上的食盒。
食盒里是一份雪梨枇杷露——最是润喉护嗓。
宋长乐忽的笑出了声,眼波流转间尽是快意。
这男人倒是真没忘了昨夜的销魂滋味,不枉她求教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姑娘......
而宋长乐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映入在折返的沈昭临和玄奕眼睛里。
玄奕看着宋长乐那勾唇一笑的面庞,眼睛里生出警惕之色。
他了解夫人的脾性,兰芳院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么漂亮的丫鬟,这是个生面孔。
“侯爷,要不要让人去查查,这丫鬟看着面生,当心是外头塞进府邸的细作。”
沈昭临微微颔首,眸光中露出一丝玩味。
如若是政敌,这棋子未免潜错了院落,方才那婢女明明有数次抬头的机会却偏偏一副鹌鹑做派。
细作,选胆子那么小的人真的合适吗,还是这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
“查,今夜去丹桂院吧,有些日子没去看过林姨娘了。”
翌日一早,兰芳院。
天刚蒙蒙亮,沈昭临宿在丹桂院的消息便如一把尖刀,直直刺入薛明珠耳中。
“啪——!”
厢房内骤然传来一声脆响,上好的青瓷茶盏砸得粉碎。紧接着便是薛明珠凌厉的呵斥。
“没用的贱婢!毛手毛脚,扯断本夫人一根头发,你有几条命赔?!”
门“砰”地被踹开,梳头丫鬟被青柳揪着发髻拖出来,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膝盖在地上磨出刺耳声响。
“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
求饶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十板子下去,那丫鬟的裤管已洇出刺目的血痕,整个人瘫软如泥,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宋长乐握着扫帚,低头清扫廊下的落叶。她只悄悄抬眸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可偏偏这一瞬,被青柳逮了个正着。
“你!”
青柳尖声一指,眼底闪着恶意的光。
“不是挺会伺候人吗?过来给夫人梳头!”
宋长乐恍若未闻,仍旧木讷地扫着地,直到青柳怒气冲冲逼近,才茫然抬头,一双眸子清澈憨厚。
“青柳姐姐叫奴婢?“
她怯生生缩了缩肩膀。
“可奴婢是倒夜香的......唯恐脏了夫人的秀发。”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今早的薛明珠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近身伺候,简直是往刀尖上撞。
偏生“夜香妇”这差事,还是青柳亲手推给宋长乐的。
她脸色一阵青白,活像吞了只苍蝇,却不得不咬牙冷笑。
“少装傻!想翻身就得抓住机会,万一夫人满意了,你就不用再干腌臜活儿了!”
是啊,可若是夫人不满意,脑袋都要搬家了!
宋长乐暗自嗤笑,面上却乖顺地垂首,一步步挪向厢房。
帘子一挑,薛明珠斜眼瞥来,见是她,唇角顿时绷成一条冷线。
“夫人息怒。”
青柳连忙凑上前打圆场。
“这丫头是自己求着来伺候的,若梳得不好......再发落也不迟呀?”
宋长乐低眉顺眼地走到薛明珠身后,铜镜里映出薛明珠那张因愠怒而略显扭曲的脸。
她指尖微颤却稳稳地握起象牙梳,动作轻缓地拢起那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
青柳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宋长乐的手,似乎巴不得她扯断一根发丝,好借机发作。
可宋长乐梳得极稳,她指尖灵巧地穿梭在发间,力道不轻不重。
连薛明珠都微微眯起了眼,紧绷的肩颈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青柳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忽地开口。
“夫人,听说丹桂院那位......昨夜可是得了侯爷亲自赏的妆花缎呢。”
薛明珠的睫毛倏地一颤。
宋长乐的手指依旧未停,只是微微侧首,声音轻软。
“夫人发质真好,听老人说,发如墨缎的人福气最厚。您身份贵重,若是事后赏了这些身外物反而俗气了......”
薛明珠冷哼一声,却未斥责。
青柳见挑拨不成,又阴恻恻道。
“这丫头倒会说话,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是不是也这么伶俐?”
宋长乐没接话,只是专注地将薛明珠的长发挽成繁复的凌云髻,又取过妆台上的金丝点翠步摇,轻轻簪入发间。
铜镜中的美人华贵逼人,连薛明珠自己都怔了一瞬。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忽地勾唇一笑:“手艺倒是不错。”
宋长乐垂首:“谢夫人夸奖。”
薛明珠指尖摩挲着步摇垂下的流苏,语气轻飘飘的。
“既然你这么会梳头,日后就专门伺候本夫人吧。”
青柳脸色骤变。
“夫人!她可是个倒夜香的卑贱货,怎么配!”
“怎么?”
薛明珠斜睨她一眼。
“本夫人用谁,还要经过你的准允?”
青柳顿时噤声,冷汗涔涔。
宋长乐依旧低着头,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鱼儿,上钩了。
兰芳院的正厅内,几位姨娘已依次落座,静候向薛明珠请安。
当薛明珠扶着青柳的手缓步踏入时,满屋的莺莺燕燕皆是一怔。
主母今日的妆容格外明艳,凌云髻高挽,金丝点翠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衬得她惊为天人。
“夫人今日气色真好。”
姨娘柳氏最先回神,笑着奉承,眼底却闪过一丝嫉恨。
姨娘周氏也跟着附和,只是语气略显僵硬。
“这发髻梳得真是精巧,不知是哪位巧手丫鬟的功劳?”
薛明珠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不过是个新来的丫头,手还算稳当。”
宋长乐垂首立于不起眼的角落,眼角余光却悄然扫过厅内众人。
这些个不管什么心思,面上都是低眉顺眼的,从服饰和妆发来看,昨儿侍寝的不在里面?
“夫人,丹桂院的到了。”
通传声未完,身着桃红纱裙的女子已经袅袅而入。
她云鬓微松,眼角含春,脖颈处还隐约可见一点红痕。
林婉淑敷衍地福了福身,声调慵懒。
“姐姐恕罪,昨夜伺候侯爷乏了,今早起迟了些。”
满座姨娘纷纷低头,却都竖起了耳朵。
薛明珠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端庄。
“妹妹辛苦,坐吧。”
林婉淑得意一笑,正要入座,忽听“哎呀”一声惊呼。
宋长乐“不慎”绊倒,整盏滚茶泼在那桃红裙裾上,霎时晕开一片褐黄茶渍。
“你!”林婉淑精心描画的柳眉倒竖,“这可是侯爷新赏的料子!”
“奴婢该死!”
宋长乐扑通跪地,声音发抖。
“奴婢本想上茶,林姨娘突然转身,奴婢一时没站稳才......”
林婉淑气得发抖,正要发作,却听薛明珠悠悠道。
“一匹布料而已,侯爷宠你,日后少不了。”
“今日的请安免了,妹妹快去更衣吧,这颜色......沾了水渍,总归不体面。”
茶水精准泼洒在林姨娘桃红裙摆的暗纹处,那片逐渐扩散的茶渍,好似不堪的污渍。
满厅顿时响起压抑的偷笑。
林婉淑脸色铁青,却见薛明珠已冷下脸。
“不过,既然这贱婢冒犯了妹妹,自去领十板子,给林姨娘赔罪。”
宋长乐重重叩首。
“谢夫人、林姨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婢领罚。”
宋长乐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退下,可刚出众人视线,那婆子便松了手,只板着脸道。
“你护主有功,做做样子就成,自个儿去柴房待两个时辰,别叫人瞧见。”
宋长乐低眉顺眼地应了,转身往柴房走去,唇角却微微勾起。
她当然不会真的挨打。
薛明珠虽厌恶姨娘们争宠,可她自己身子骨弱,成婚多年未能诞下子嗣,早已成了心病。
如今府里林婉淑得宠,若真让她先怀上侯爷的子嗣,薛明珠这主母的位子怕是要坐不稳了......
暮色四合时,沈昭临处理好公事回了侯府。
他刚踏进主院,管家就凑上来禀告今日后院的事。
“丹桂院那边送些小玩意儿哄着,今夜就不过去了。”
沈昭临略微沉吟,脚步却转向了兰芳院。
檐下的琉璃灯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惊得值夜的丫鬟们慌忙行礼。
薛明珠正在内室对账,听得通报连忙迎出来。
沈昭临抬手免了她的礼,目光却落在她新挽的凌云髻上。
“这发髻,”他指尖虚点了点,“很衬你。”
薛明珠眼波流转,指尖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侯爷喜欢,妾身以后常梳便是。”
两位主子显然情浓,厢房里伺候的丫鬟们也懂事的悄悄退出,宋长乐赫然在列。
只不过她原本粗使丫鬟的灰布衣已换成浅青短衫,低垂的脖颈白得晃眼。
沈昭临眯起眼:在外院见时,这丫头还提着夜香桶,如今竟能进内室伺候了?
“侯爷?”
薛明珠含羞带怯的唤了一声,沈昭临的心神才回笼。
他抬手取下那支簪子。青丝如瀑垂落的瞬间,低笑道。
“还是这样更衬夫人。”
薛明珠双颊飞红,就着他解簪的动作顺势倒入怀中。鸳鸯帐暖,她如此已经是比往日更加主动了。
这是小半年来,除了月中,侯爷主动留宿兰芳院!
三更梆子响过时,薛明珠已力竭昏睡,沈昭临支起身子,凝视其泛着泛红的脸颊——不对。
上次这张榻上,那个娇媚婉转的女子,腰肢柔韧得像三月柳枝,而薛明珠方才不过两回就......
沈昭临翻身走下榻,随手扯过外袍披上,压下在血脉里横冲直撞的燥意,心生去意。
薛明珠睡得昏沉,烛火映着她脖颈间斑驳红痕,倒显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美则美矣,这副身子骨,终究是差了些。
珠帘轻响,宋长乐端着铜盆跪在屏风外,屏风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
从屏风后转出,沈昭临只见铜盆里的热水腾起雾气,将她低垂的眉眼晕染得朦胧。
“侯爷可要备水擦洗?”
嗓音轻得像猫儿,尾音却打着颤,她一面问着,一面拧了帕子跪行至脚边。
沈昭临突然扣住她手腕,将人拉至身前。
宋长乐只惊呼了半声就咬住了唇瓣,眼神有些慌乱的看向内室。
“你倒是会挑时辰当差。”
沈昭临贴着她耳畔低笑,指尖挑开衣襟系带。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
宋长乐挣扎了两下,衣襟却更松动了,一片春光勾的男人喉头滚了滚。
“侯…侯爷,夫人还在呢......”
这话反倒像火油,沈昭临掐着她的腰将人抵在了美人榻上。
宋长乐被迫仰起脖颈,月光顺着小窗淌进来,正照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讥诮。
内室隐约传来薛明珠含糊的呓语。
她故意将喘息压得更轻,却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朝着薛明珠方向勾起唇角。
您求而不得的恩宠,不过唾手可得......
缠枝铜烛台的火苗突然爆了个灯花,宋长乐好似受惊一般顺势攀上他肩头,气息紊乱。
“侯爷,奴婢怕......”
这句倒是真心话,薛明珠若此刻惊醒,她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可越是这般如履薄冰,骨子里的战栗便越教人上瘾。
沈昭临察觉她的紧绷,竟低笑出声。
温热手掌捂住她半张脸,将未尽的话语都碾碎在指缝里。
“那便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宋长乐气结,突然狠狠咬住了男人的虎口......
天刚蒙蒙亮,青柳便叩开了宋长乐的房门。
“夫人传你过去伺候。”
她站在门外,裙角沾着露水,眼角微挑的弧度像淬了毒的针尖。
“可别耽搁了。”
宋长乐指尖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的铜镜。
青柳素来与自己不对付,今日这般殷勤,倒像是等着看什么好戏?
她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襟,确保脖颈处那些暧昧的红痕被严严实实地遮在领口之下。
“多谢青柳姐姐,奴婢这就去。”
她轻声应道,起身时指尖在妆匣边缘轻轻一蹭,沾了些许脂粉,不着痕迹地抹在手腕内侧,那里有一道昨夜被攥出的淤痕。
踏进薛明珠房内时,她正端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半张脸。
“夫人今日梳望仙髻可好?
狠话放了不过两天,戌时三刻,青柳踹开房门的力道震落了梁上积灰。
“夫人传你去跟前伺候!动作快些!”
薄被被猛地掀起,宋长乐蜷缩着往床脚躲,声音细弱如蚊。
“青柳姐姐莫要试探了,奴婢记着您的话呢,不敢去夫人跟前碍眼......”
“闭嘴!”
青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狠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要不是夫人身子不便,轮得到你这贱蹄子近侯爷的身?”
廊下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将两人影子撕扯成狰狞的鬼魅。
宋长乐踉跄着被拖行,却在低头时,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冷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恰巧?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算计。
梳通经络,从头开始,梳齿没入发根的力度精准如针。
宋长乐给薛明珠梳头时刺激的关元穴连通胞宫,银梳刮过的每一下,都叫那碗先天归一汤从滋补的功效化作经血滔滔!
厢房外间,香炉里腾起的点点暖香与酒气交织。
薛明珠一手撑着脑袋,发颤的指尖拂过象牙酒筹,举棋不定。
她面色酡红,一半是酒意,一半是疼痛。
“夫人若挑不出,不若今日点到为止,本就不善饮酒,何必逞强?”
沈昭临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大掌一翻准备将酒筹收起。
薛明珠却是不肯,她的余光暗戳戳瞥了一眼房门处。
想到午时丹桂院那边传来林婉淑呕吐宣府医的消息,还是强撑着笑意柔柔搭住了沈昭临的手背。
“侯爷莫急,妾身已有决断。”
素手一挑,一根象牙酒筹摊在了桌面上。
酒约上赫然写着——带香者饮。
宋长乐被青柳领着进门时,恰好看见薛明珠仰颈饮尽杯中残酒,眼底讥诮一闪而过。
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期间最忌讳饮酒、行房。
薛明珠为了讨沈昭临的欢心、挣连宠的颜面,真是忍得,只怕眼下已经腹痛难当,裙下血污浸透月事带。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床底趴着?”
青柳整理好床褥,回身指甲就掐进宋长乐臂弯软肉,声音像淬了毒。
“待会儿要是敢出声就拔了你的舌头!”
宋长乐不退反进,一改来前的瑟缩模样,低声道。
“青柳姐姐手下留情,明知奴婢一会儿要侍奉侯爷,如此作为是成心想坏了夫人的事…还是嫉妒奴婢能爬侯爷的床?”
青柳的瞳孔骤然收缩,掐人的手猛地松了半寸,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落在头上!
她忽然想起夫人刚嫁到侯府时,侯爷常来兰芳院。
外院伺候的小丫鬟不过是头上簪了一朵花,第二天就被发卖到了勾栏瓦舍......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不过是些指痕,片刻就消了,还不藏好?!”
青柳的呼吸明显乱了,苍白的小脸强装镇定,却只敢用眼神凶恶的盯着宋长乐,不敢再上手。
宋长乐轻嗤一声,手脚利落的爬进了床底。
脚步声往外逐渐走远,她故意将袖口往上扯了扯,加深了方才被掐的月牙形红痕......
内室安静了不过几分钟,薛明珠就被沈昭临抱着进了内室。
她的半个身子仰躺在榻上,发丝披散,手却轻轻的抵在了男人胸膛前,娇嗔道。
“侯爷莫急,丫鬟们留的灯太亮了,妾身去熄了两盏......”
熄灯是假,换人是真。
薛明珠吹灭桌边锡灯的嘴唇有些发抖:光一灭,她的恩宠就不得不让给旁人!
顷刻间满室昏暗,只余窗外一缕月光,宋长乐从床下爬了出来。
她撩开垂下的床幔,踩着薛明珠滑落在脚踏处的外衫踏上了床榻。
“夫人今日......”
沈昭临的嗓音低沉,带着若有似无的玩味。
他确实没想到薛明珠会胆大到当着自己的面偷换。
暖情的香料与酒再厉害,也早在隐隐闻见铁锈味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
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迅速笼罩全身,宋长乐只觉黑暗中凝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侯爷按兵不动…不也是打算顺水推舟吗?”
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沈昭临的喉结,另一只胳膊化作水蛇勾着脖颈将人贴近。
宋长乐吐气如兰,弱的只剩下气声。
反观就近躲进了桌帷之下的薛明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既怕事情败露,又隐隐期盼枕边人能识破这场骗局。
“来的倒快。”
男人的轻笑落下,薛明珠五指骤拢,染着凤仙汁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然不觉痛楚。
这一藏就是一个时辰,直到第一场情事后叫水时,她才小心翼翼的随着端水的婆子一道出去。
“夫人受苦了,那小贱蹄子竟敢这般折辱您,绝不能轻饶!”
青柳等在门边,看着脸色发白的薛明珠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她眼中满是怜惜,咬牙切齿的替薛明珠鸣不平。
桌底阴冷,薛明珠既要强忍心中屈辱,又不得不受着月事来潮、寒气侵体之苦。
她将手轻轻按在绞痛的小腹上,面色苍白,倦怠地闭了闭眼:“先回吧,天亮…再处置。”
卯时四刻的梆子一响,沈昭临起身穿衣的动作迅速,一眼都未曾看向榻上。
见男人抬腿要走,宋长乐从床榻上支起身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哀怨。
“侯爷......”她轻声唤道。
“本侯今日有早朝,得空了再来看你。”
还装!男人果然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
分明已经看穿了这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也不愿意顺水推舟给自己一个名分。
宋长乐心有不忿,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昭临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她的手默默地搭住了脉搏,这男人不为自己打算没关系,她总得谋条生路才好......
果不其然,沈昭临前脚刚出了院子,后脚两个粗使婆子便闯了进来将宋长乐拖下了床榻架着往外走。
偏厅内,青柳正端着瓷白的小碗哄着薛明珠用些吃食,见宋长乐被粗鲁的丢在地上,冷眼睨着她。
“两个没眼力的,也不知道收拾体面些再带来。先赏两个时辰的板著之刑,好好立立规矩!”
板著之刑不伤体表,但极其痛苦。
宋长乐乖乖弯腰,双手触碰脚部时,胳膊上的月牙形红痕也露了出来。
“夫人要罚,奴婢心甘情愿,只是青柳姐姐昨儿掐得这样狠,是怕侯爷瞧不见吗?”
青柳脸色骤变,手中的汤勺抖了抖,“当啷”一声轻撞在了瓷白碗边。
薛明珠原本闭目闻言倏地睁眼,目光中带着打量看向青柳。
“你胡说什么!”
青柳放下小碗,高声喊冤。
“夫人明鉴!这贱婢血口喷人——”
宋长乐不等她说完,便截断了话头低低笑了一声。
“是不是胡说,青柳姐姐心里清楚。奴婢一心求着自由身,万万不敢耽误了夫人的大事,这掐痕难道是奴婢自己掐的不成?”
青柳身子微微发颤,下意识看向薛明珠。
薛明珠缓缓坐直了身子,眼底寒意森然。
宋长乐入府就是暗中代替延嗣,青柳作为自己的心腹对这点心知肚明,她若真动了手......
“夫人!”
青柳“扑通”跪地,举着四根手指发誓。
“奴婢昨儿压她前来顶替,手上确实失了力道,但痕迹早该消了。奴婢跟着您从中书令府过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是这贱婢挑拨离间!”
宋长乐垂眸不语,唇角却微微勾起。
这就打上感情牌了?殊不知,青柳越慌,便越显得心虚。
薛明珠盯着青柳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
“起来吧,”她伸手虚扶了一下,语气柔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信你。”
青柳如蒙大赦,刚要松口气,却听薛明珠又道。
“不过......你做事失了分寸,该罚,过去一并站着!”
一视同仁后,薛明珠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目光看向宋长乐。
“至于你,攀咬本夫人身边的人,拖下去,先赏五十板子,再关进柴房。”
宋长乐瞳孔微缩,五十板子哪里还有命在?薛明珠这是要清算昨儿的折辱!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拽她,宋长乐却猛地挣开,跪地磕头。
“夫人饶命,奴婢的月事不过这七日光景,若是不曾怀上再处置不迟!”
薛明珠眯了眯眼,她早听闻过这贱婢是个易孕的体质若是一举怀胎,倒也省的再大费周章去寻人。
而且下一个,未必就有这么乖顺的。
青柳见状,厉声道:“你伺候侯爷才几回敢在这里诓骗夫人!”
“够了。”
薛明珠抚了抚隐隐作痛的小腹,冷冷打断。
“板子免了,本夫人便再留你七日的小命,准备梳妆吧!”
内室,菱花铜镜前。
宋长乐的手稍作停顿,她没有拿起将薛明珠妆奁里的螺子黛,反而是挑了更暗的黛青色。
青柳在一旁眼睛死死的盯着宋长乐的一举一动。
夫人自负敢用这个贱婢,但她不相信这个外来的丫鬟会那么心大。
面对前一刻还要打杀的人,后一秒就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了?
“大胆贱婢,你故意用这个颜色是想让夫人在姨娘面前出丑吗?”
面对青柳的发难,宋长乐眉毛都不曾抬一下,描眉的手更是四平八稳。
“《妆台记》有载,眉锋过太阳穴三厘,可令夫君眼里再容不得第二人,此眉名为‘斩夫’。”
黛青沿着眉骨游走,她有意将薛明珠的眉尾描得锋利上扬,镜中人便显出三分肃杀之气。
“正所谓扬眉入宠,夫人得了侯爷几日连宠,这眉镇的住场子,可不得好好杀杀那些姨娘的锐气?”
薛明珠抚过眉梢,忽然觉得这丫头比青柳更懂自己。
事实证明,宋长乐是对的。
姨娘们本还说说笑笑,一入厅瞧见正上首的薛明珠。
顿时便好像误闯猛兽领地的鹿群,不光自觉熄了声,就连头上的步摇都静了下来。
“诸位妹妹都坐吧,昨儿晌午听闻林妹妹身子不适宣了府医,眼下可好些了?”
薛明珠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她下巴微扬,直接点了林婉淑的名。
霎时间,其他姨娘的目光立刻汇聚在了林婉淑的身上。
沈昭临的妻妾虽多,但成婚三年愣是一个孩子都不曾有过,偶有喜讯的姨娘也在不久后体弱小产。
因此他早早放过话,若是后院有喜,不论何人直接抬做侧夫人。
“谢夫人关怀......”
林婉淑开口不过五个字,咳嗽声顿起。
那以帕掩唇的手指分明抓得极稳,肩颈却做作地晃了晃,像风一吹就倒的杨柳。
“妾身只是身子受了凉才腹痛不止,如今已经好多了。”
她就知道这侯府里一举一动都逃不开薛明珠的眼睛。
可惜即使装病,侯爷也不曾前来,薛明珠这个黄脸婆,真要复宠了不成?
“如此甚好,妹妹可要好生将养,早早为侯爷延嗣。”
往日这话薛明珠说出来都是为了彰显贤惠,而今时却有几分炫耀之意。
侯府上下谁人不知侯爷已经连着几天夜宿兰芳院?
能活到今时今日,姨娘们多是有眼力的,纷纷不约而同的有意恭维起了薛明珠,正厅的氛围难得热络了起来。
外间忽然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侯府管家躬身入内。
他面上噙着笑,恭敬的拱了拱手。
“老奴给夫人请安,奉侯爷之命向夫人讨个梳洗丫鬟。”
刹那间,满室寂静,只剩下茶盏盖与托底相碰的轻响。
姨娘们下意识地看向主位,林婉淑帕子下的唇角更是猛然翘起——她就说王爷怎么忽然接二连三的来了兰芳院,原来是一时被新鲜迷了眼......
薛明珠涂着口脂的唇角凝固在上扬的弧度,她跟前不过两个梳洗丫鬟。
前一个挨了板子,时至今日还躺着呢,另一个就是此刻站在角落的宋长乐。
侯爷日前才夸过自己的发髻,要的是谁一目了然,亏她还觉着这贱婢乖巧温顺,原来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侯爷金口,本夫人哪有不给的道理?”
薛明珠轻笑,染着凤仙汁的指尖拂过眉尾。
“只是那丫鬟笨手笨脚才挨了罚,待上药、提点后自会给侯爷送去。”
青柳瞬间意会,她接过冷了的茶盏退至角落,目光如狼的朝着宋长乐靠近。
宋长乐收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头,看样子薛明是想要鱼目混珠。
难得沈昭临发了良心抛出了橄榄枝,现在看的就是自己有没有这个胆子往上爬了!
不等宋长乐往众人眼前扑,注意到了青柳动作的侯府管家已经再度开口。
“夫人莫不是记岔了,侯爷要的是宋姑娘。”
宋姑娘......
侯府何曾有过体面到能让管家唤声“姑娘”的婢子?侯爷是真对那小蹄子上了心!
薛明珠分明听见自己后牙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要将那三个字嚼碎了吞进肚里。
可堂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薛明珠只能强撑着贤惠的笑容。
“还不出来谢恩?能调往主院伺候是天大的造化。”
宋长乐战战兢兢的从角落里膝行至厅中,她对着主位的薛明珠磕了磕头,语气诚惶诚恐。
“奴婢惶恐,谢夫人提携。”
姨娘们本还有些警戒心,看见出来的宋长乐伏地的姿态谦卑至极,做派小家子气,秀气的眉头都是不由的一松。
户籍分为贵籍、良籍、商籍、奴籍、贱籍。
侯府后院的人虽多,在场最次的也是官员精挑细选后送来的良籍美人。
而卖身为奴的宋长乐,显然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存在。
林婉淑腕间翡翠镯子撞上茶盏,“当”的一声脆响混着她刻意扬起的吴侬软语惊破死寂。
“要说还是夫人会调教人,这般好颜色竟藏到今日?”
她故意停顿,葱指虚点了点宋长乐素净的发髻。
“只可惜夫人节俭,连根发簪都舍不得赏,倒显得苛待了新来的妹妹......”
林婉淑平日最得宠,又有娘家背景撑着,在场就属她有阴阳怪气的底气。
宋长乐正发愁怎么打消薛明珠的杀心,这现成表忠心的机会不就来了?
她仰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听清。
“林姨娘糊涂了,奴籍出身,穿金戴银那是坏了规矩。奴婢是夫人一手调教,万不敢越过主子头上。”
这话既护了薛明珠的颜面,又暗讽林婉淑不动规矩。
不过是个姨娘,占了几分宠爱,穿戴上竟想要越过主母。
“你——”
伶牙俐齿的模样气的林婉淑岔了气,一手捂着心口,指着宋长乐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这野雀刚攀上高枝就敢啄人,真要纵容下去,以后还不翻了天?
“夫人,林姨娘,若是无其他事,老奴便带着宋姑娘先下去了。”
不等林婉淑发作,管家的皂靴已往前踏了半步。
他拱手,话锋里藏着护短的意味。
薛明珠也不想再看着满堂的莺莺燕燕聒噪,她朱唇轻启,面上笑盈盈的周旋。
“这丫头在本夫人跟前做事,总归是有两分主仆的情谊,提点两句自会去主院候着。时辰也不早了,妹妹们散了吧。”
管家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薛明珠的脸色,到底还是颔首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主母要顾着贤惠的美名,总不至于对侯爷的指令阳奉阴违......
其余的姨娘也好似鸟兽散去,唯独林婉淑挂着珍珠的绣鞋在经过时碾过宋长乐散落的裙裾。
最后一片织金裙角掠过门槛,正厅陡然空寂,只剩下香炉慢吞吞的腾起最后一缕残香。
宋长乐伏地的脊线在寂静中微微发颤。
她能清晰感知到薛明珠的目光像侩子手的大刀游走在脑袋与脊背连接的后颈。
“本夫人嫁来三年,侯爷还是第一次要人,你好大的面子!”
薛明珠分明在笑,声音却冷的叫人哆嗦。
宋长乐一脸的惴惴不安,她低声辩解。
“夫人明鉴,奴婢不曾露了马脚,非要说疏漏......大抵是青柳姐姐留下的指痕。”
骤然被点名的青柳扑腾一声跪在了薛明珠的脚边,心里恨透了宋长乐这个贱婢。
不过好歹是多年侍奉在薛明珠身边的人,她睫毛颤了颤,立刻找到了安慰的说辞。
“夫人息怒,侯爷若是有意,明说纳个通房也是使得,如今只是调往主院伺候梳洗,未必就是暴露了。当今皇上最重礼数,侯爷常在御前,更是免不了多花心思。”
这一提,薛明珠倒真想起从前在家时,阿爹上朝前也会再三向娘确认仪表,唯恐出错。
宋长乐本是为了拉人分摊薛明珠的火气,不曾想青柳的自求说辞还阴差阳错的帮了了自己一把,她当即补充。
“青柳姐姐言之有理,奴婢不敢在侯爷跟前露面,想来是侯爷从夫人身上看中奴婢手艺这才调往。”
薛明珠揉了揉太阳穴,心下思量。
不管是真是假,侯爷遣了管家来要人,这丫头也是暂时动不得,更何况还等着她肚子的消息......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宋长乐的眼神逐渐平静。
“也罢,都起来吧。以后既是侯爷跟前走动的人,总不好这般寒酸,青柳,取本夫人那支金镶玉的兰花簪来。”
青柳暗暗松了一口气,快步去了内室取那支金镶玉的兰花簪子。
簪子没有直接递到宋长乐的手里,反倒是落入了一只柔荑掌中。
“到跟前来。”
宋长乐膝行上前,冰冷的簪尖抵在下颌处。
她被迫仰起脸,眼睛却始终不敢正视薛明珠。
这点为人奴仆的乖顺,薛明珠还是满意的。
她清楚替身总得找和自己相似的,这正经一瞧,除了身段,这丫鬟的脸竟也生的也可人。
“本夫人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在侯爷跟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簪尖捅进发髻的瞬间催得眼底泛起水光,偏偏薛明珠还刻意旋转簪身,让不少发丝被缠绕拉紧。
这种刑罚巧妙,面上瞧不出异常,又能让每根神经都尝到刀割的滋味。
宋长乐分明听见头皮撕裂的细微声响却不敢呼痛。
“谢夫人赏赐,奴婢打出生以来还没得过这样贵重的好东西!奴婢是夫人买入府中,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前些日子在榻上勾着侯爷脖颈的不是她。
“去罢,省的管家再差人来找。”
薛明珠微微颔首,身子靠回了椅背坐直。
是啊,有什么可慌张的?
这丫鬟的卖身契还捏在自己手上,要杀要打,不过一念之间......
收拾好两件衣裳,拎着包袱走出兰芳院时,一缕金色阳光恰好照在宋长乐的身上。
她摸了摸头顶的发簪,眼底折射出浓浓的野心。
出了薛明珠的眼皮子,就要在最短的时间抓住沈昭临的心。
薛明珠越在乎的,她越要夺走!
酉时五刻,沈昭临的靴尖刚踏过侯府大门的门槛,消息便如风一般卷进了各院。
丹桂院里,巧儿踮着脚在廊下张望,一双杏眼直往主院的方向瞟。
回身见自家主子仍不紧不慢的倚在藤椅上看书,急得绞紧了帕子。
“主儿!您怎么还坐得住?若真让人抢了侯爷的宠爱,日后......”
林婉淑懒懒翻过一页书,轻声笑道。
“侯爷今晚要么宿在主院,要么去兰芳院,横竖不会踏进咱们这儿,急什么?”
巧儿拧眉:“若去兰芳院倒罢,若是主院呢?那位宋姑娘可是头一个让侯爷开口讨要的!”
书卷“啪”地合上,林婉淑指尖点了点巧儿的眉心,眸中尽是了然。
“傻丫头,若侯爷独宿主院,不过是贪个新鲜,过两日便腻了;若去了兰芳院——”
她唇角微翘,“那便是宋姑娘‘懂事’,可懂事过了头,反倒无趣。”
林婉淑倒是巴不得侯爷今晚宿在主院,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见明日请安时薛明珠强颜欢笑的样子了。
巧儿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林婉淑重新翻开书,语调悠悠。
“该急的,是兰芳院那位才对......”
兰芳院,厢房中。
薛明珠站在雕花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掐着一枝兰花的细茎,花汁染上指腹都浑然未觉。
“夫人,这花再剪下去,可就要秃了。”
青柳小心翼翼地凑近,见她神色恍惚,连忙接过银剪。
“奴婢来吧,仔细别伤了手。”
薛明珠回神,低头一看,案几上的兰花早已被她剪得七零八落,嫩绿的叶片散落一地。
她蹙了蹙眉,指尖轻轻捻过残花,低声道。
“一株兰花而已,剪坏了也好,横竖......侯爷今日也不会来瞧。”
青柳见她神色郁郁,忙笑着转了话头。
“夫人,夜里风凉,您身子弱,小厨房特意温着姜枣红糖饮,奴婢扶您进去吧......”
主院,浴房内,氤氲水汽中,沈昭临半阖着眼,任由热水漫过肩颈。
他在等,等宋长乐的借机献媚,毕竟府里多少女子都巴不得趁他沐浴时近身伺候。
玄奕已经查过宋长乐的出身——辗转过多家的好孕丫鬟?
可那夜她虽千娇百媚,却仍生涩得紧,不似久经风月之人。
然而,浴桶的水都冷了三分,那窈窕的人影依然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外,连呼吸声都放的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他。
“宋长乐。”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
“奴婢在,侯爷有何吩咐?”她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轻柔却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沈昭临睁开眼,透过朦胧水雾看向屏风后那道纤细身影,唇角微勾:“你倒是沉得住气。”
宋长乐静默一瞬,才道。
“侯爷沐浴,奴婢不敢打扰。”
“不敢?”
他低笑一声,指尖轻敲桶沿,水纹微漾。
“还是......不愿?”
屏风后的身影似乎微微一僵。
“侯爷说笑了。”
沈昭临眸色渐深,他原以为她会同寻常女子一般,得了机会必定攀附。
可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冷淡,反倒越让人想撕破她那层规矩的皮,看看里面藏着什么心思。
“近前伺候。”
宋长乐双手捧着熏好的中衣绕过屏风,恰好看见沈昭临跨出浴桶。
水珠顺着精壮的腰线滚落,没入腰间松垮的绸裤。
她呼吸一滞,迅速低头,不敢再看。
沈昭临盯着她,目光从她低垂的眉眼滑至发间那支金镶玉的兰花簪——簪子插得极深,几乎贴着头皮,发丝绷得极紧,隐约可见几缕被拉扯过的痕迹。
他眸色微沉,伸手指尖轻轻拨开她鬓边的碎发。
宋长乐似受惊般微微偏头,却又不敢真的躲开,只低声道。
“侯爷......”
沈昭临的指腹触到她发根处细小的血痂,眉头一蹙。
“伤着了?”
她睫毛轻颤,声音更轻。
“奴婢愚钝,戴簪子时手笨,不小心扯到了头发。”
拙劣的谎言。
沈昭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怎会看不出这是人为的伤?
他收回手,语气淡淡:“既是用不惯金贵的,明日便换回素簪。”
宋长乐抿了抿唇,仿佛鼓起勇气般抬头,眼里汪着盈盈水光。
“这簪子是夫人赏的......”
沈昭临动作一顿,屋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
半晌,他忽然笑了,嗓音低沉,却莫名透着一丝危险。
“怎么,本侯的话,不如夫人管用?”
宋长乐身子一抖,立刻跪下额头抵地。
“奴婢不敢!只是......夫人待奴婢恩重,奴婢不敢辜负。”
薛明珠在京城素有美名,出嫁前是京城第一美人,出嫁后亦是口口相传的贤惠主母。
她在暗示什么?沈昭临盯着她伏低的背影,眼底暗流涌动。
她在告诉他,薛明珠对她有“恩”,而这“恩”,显然不是赏赐,而是变相的折磨。
更耐人寻味的是,她故意让自己发现,却又不敢明说,有意思......
沈昭临忽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
宋长乐猝不及防,踉跄一步,险些撞进他怀里,慌乱中抬头,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宋长乐。”
他指尖摩挲着她的腕骨,声音低哑。
“你在跟本侯玩什么把戏?”
她呼吸微乱,却仍强自镇定。
“奴婢,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沈昭临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松手,他利落的转身披上外袍,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下去吧,不需要你伺候。”
宋长乐一怔,下意识追问。
“侯爷今夜去主院吗......”
话未说完,沈昭临已冷冷扫来一眼,她立刻噤声。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
“怎么,你很希望本侯去?”
宋长乐垂眸,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奴婢只是觉得,夫人会等侯爷。”
沈昭临嗤笑一声,大步走向门外,只丢下一句。
“那就让她等着。”
这一等,三日转瞬即逝,各院姨娘已按规矩候在兰芳院正厅中。
林婉淑来得最迟,却偏要站在最显眼处。
“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夫人最守规矩,竟让姐妹们等了半刻钟。”
话音未落,珠帘轻响,薛明珠扶着青柳的手缓步而出,她雪肤红唇,妆容格外精致。
“林妹妹这张嘴啊......”
薛明珠的视线徐徐扫过众人,在林婉淑身上多停了一瞬,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
“江南新贡的胭脂色号繁杂,多试了几回,倒叫妹妹们久等了。”
林婉淑帕子掩唇,眼底闪过狡黠。
“妾身记着从前侯爷宿在兰芳院时,夫人晨起梳妆可利索着呢。”
满屋霎时一静,薛明珠捏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白。
“林妹妹记性真好,不过侯爷近日政务繁忙,少来后院,倒叫各位妹妹都受了冷落。”
“哎呀!”
林婉淑故作天真。
“夫人不提我倒忘了——听说这几日侯爷夜夜宿在主院?莫不是金屋藏娇?”
薛明珠眼底寒芒一闪,这个贱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妹妹说笑了。主院那位不过是新来的梳头丫鬟,侯爷念她手艺好,多留了几日罢了。”
“一个梳头丫鬟,也值得侯爷连宿三日?”
林婉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薛明珠眼下遮不住的淡淡青影。
“夫人当真是......贤良。”
“府里要抬人早抬了,”薛明珠轻轻吹着茶沫,眼刀横了过去。
“妹妹如此,是在质疑侯爷行事?”
林婉淑顿时语塞,借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将不是往侯爷身上推,只得悻悻住口。
这一次交锋薛明珠看似占了上风,实则不然。
今晨她特意早起梳妆,用最艳丽的胭脂遮掩连日的憔悴,却不想还是被这贱人当众戳破。
好个林婉淑——今日种种,分明是当着满屋人的面,往她心口捅刀子!
回廊下,青柳领着宋长乐匆匆而过,沿途丫鬟纷纷退避。
宋长乐踏入内室的刹那,一盏热茶迎面泼来!
“啪——”
茶盏在她脚边炸开,她直挺挺跪下,任滚烫的茶水在裙上洇出深色痕迹。
“夫人息怒。”
“息怒?本夫人有什么可怒的?不过是叫你过来问问。”
薛明珠倚在美人榻上,冷笑道。
“侯爷这几日......可还满意你的伺候?”
宋长乐伏低身子。
“回夫人,奴婢只是在外间守夜,未曾近侯爷的身。”
“哦?”薛明珠坐直了身子,“那你倒是说说,侯爷为何突然冷落兰芳院?”
宋长乐咬了咬唇瓣,缓缓直起身。
在薛明珠阴冷的目光中,她解开衣襟,雪白的中衣滑落,露出肩颈处几道暧昧的红痕。
“夫人明鉴。”
她声音轻得发颤。
“奴婢不敢争宠,更不敢违逆夫人的意思......可侯爷若真要做什么,奴婢......拦不住。”
这些红痕哪里是沈昭临的手笔,分明是得知兰芳院来人时宋长乐自己掐的。
薛明珠瞳孔一缩,眼底杀意翻涌。
这丫鬟不能再留了,就算替身的事没暴露,长此以往必成祸患。
“贱婢!调你去主院是让你伺候梳洗,不是让你爬床的!来人,给本夫人重重地打!”
青柳一惊,连忙低声劝阻。
“夫人,这丫头如今在主院当差,若贸然处置,侯爷那边......”
突然调去的丫鬟突然身死,侯爷必定起疑。到那时,自己苦心经营的贤良名声......
“主院来问便是染了疟疾。”
薛明珠的寇丹敲了敲桌面,眼神阴鸷。
“盛夏炎热,本夫人为了防止疟疾传染侯爷,已经早早将人处理了。”
青柳不敢再劝,只能低头退开。
门外婆子们一拥而上,将宋长乐死死按在刑凳上。
啪!第一板落下,宋长乐浑身一颤。
她咬紧牙关,只在喉间溢出几声闷哼。
三、四、五......她在心里默数,冷汗浸透了鬓发。
八、九、十......裤管渐渐洇出血色,她指尖死死抠住凳沿,眼前已有些发黑。
院门处转过一道高大的影子,婆子们的板子悬在半空,下一秒就扑通跪了一地:“侯、侯爷?!”
宋长乐艰难抬头——沈昭临提着食盒缓步而入,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扫了一眼刑凳上血迹斑斑的宋长乐,目光平静地转向薛明珠。
“都退下。”
短短三个字,却让满屋下人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
薛明珠强作镇定地起身行礼。
“侯爷怎么突然......”
沈昭临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慢条斯理地掀开盖子。
“听这丫头说城南的砂糖冰雪冷元子消暑可口,想着趁新鲜送来。不过现在看来,夫人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薛明珠强撑笑容。
“这丫头染了疟疾,妾身怕传染给侯爷,所以......”
“疟疾?”
沈昭临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宋长乐血迹斑斑的裤管。
“本侯倒是第一次见,疟疾用板子医治的。”
“侯爷,这丫头勾引主子,妾身也是为侯府规矩......”薛明珠不敢再撒谎。
“规矩?”沈昭临忽然笑了,“夫人若是真在意规矩,就不会越权处置主院的丫鬟了。”
他拿起一枚冷元子咬了一口。
“这点心不错,可惜路上耽搁久了有些化。就像有些事,过了分寸,就变味了。”
薛明珠朱唇微启,正要辩解,沈昭临却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冷元子,径直递到她唇边。
“夫人尝尝。”
他的声音温和,眼底却一片冷寂。
薛明珠僵住,下意识张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沈昭临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忽地低笑一声。
“甜吗?”
不等她回答,他已俯身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紧绷的耳垂。
“就像夜里的夫人,本侯尝着甜,却也真假难辨。”
轰!薛明珠脑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他竟用这种方式,当面戳破她的替身之计!
“嘘——”
沈昭临食指轻抵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本侯今日来,只是送点心。”
宋长乐意识模糊间,听见沈昭临最后一句话——不过府里该添新人了,夫人以为呢?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