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把车停在别墅门前,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别墅里的灯亮着,如同以往一样,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沈临舟应该已经做完了晚餐,在等他。
虽然自己失约了很多次,哪怕早早下班回到家,裴令仪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车里吸烟,宁愿饿到胃痛,饿到凌晨,也不愿意进去。
好像不这样,他就会忍不住想对沈临舟好,想对他笑。
可沈临舟也是害死予淮的凶手。
直到第九根烟烧到了尽头,烫到了指节,裴令仪才深呼出一口浊气,推开车门,走进了家里。
他没有拿后备箱里买给沈临舟和孩子的礼物,而是拿起了副驾驶座上的体检报告。
裴令仪想知道,沈临舟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推开家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焦味,裴令仪皱起眉,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凝固氧化的一大滩黑色。
他猛地想起,早上沈临舟好像流血了。
但那不是演戏用的血浆吗?
裴令仪的心砰砰砰直跳,发抖着跪下去,轻轻嗅了一下,果然一股铁腥味。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膨胀,裴令仪急得大喊:沈临舟,你在哪里!
我带你去医院!
他匆忙打开一个一个房间门,都快把整个家掀过来了,还是看不到沈临舟的身影。
最后,裴令仪终于注意到院子中央被烧得焦黑的铁桶,走进去一看,只有小小的一堆灰烬。
里面只剩下一角照片,上面只有半边女生的裙角。
裴令仪霎时瞪大了眼睛,那是他们高中毕业时的第一张合照。
意识到什么后,裴令仪拔腿就往主卧跑,打开衣柜,沈临舟的衣服都已经不见了。
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事情,颤抖着手打开了衣柜深处的保险柜。
里面哪里还有他们的合照相簿,只有一份文件。
拿出来一看,离婚协议四个大字直接扎痛了他的心,匆忙放到最后,他自己的名字就在上面!
沈临舟骗了他。
愤怒从脚底暴躁而起,裴令仪瞬间黑了脸,拨通秘书的电话,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沈临舟去哪里了?
叫他滚过来见我!
他气得额头的青筋直跳,一想到沈临舟有伤在身,他又不得不软下语气:算了,你们找到夫人先把他送到医院,安排全国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给他!
夫人和他肚子的孩子要是出了问题,我跟你们没完!
秘书惶恐地连忙说是,挂断电话后,房间重新归于死寂。
裴令仪紧紧攥住了离婚协议,霎那间全部撕碎。
看着一地的碎纸片,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茫然,这几年沈临舟太温顺了,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个男人天生醋劲大,毕业旅行那会自己只不过顺手让男同学提了下旅行箱,他就噘了好久的嘴。
现在他跟那么多男人厮混过,变得这么脏。
沈临舟怎么还会要他。
裴令仪陷入了极大的空洞之中,迫切地扑到床上,想再嗅一嗅他的味道。
闻到的却是娇柔做作的脂粉味。
昨夜和纪砚深的胡闹、沈临舟的泪水和哀求猛地冲进他的脑海里,裴令仪暴起抓起床旁的台灯,发泄似的把所有砸得稀巴烂!
直到天明,裴令仪颓然地摔在坐在一地狼藉中。
呆呆地环视早就没有沈临舟痕迹的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手机在此时响起,裴令仪慌张接起,屏息等着。
话筒另一头的秘书却欲言又止,连声音都在颤抖:裴总……我查到先生买了机票,刚刚上了飞机。
还有……裴总,先生他三个小时前到医院做了半月板修复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