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赌了。
图勒达咬紧牙关,膝盖一软,砰地一声跪倒在地。
“小王错了!不该质疑汉廷。”
“更不该质疑殿下。”
这一跪,跪出了一个西域副王的低头。
整个紫宸殿的大臣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跪出了刘据真正坐稳太子之位的那一刻!
刘据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楼兰仍是我汉之藩国,我不斩你,是因为你跪得及时。”
“但你若再敢试探……下一次,不是跪下说错就能解决的了。”
说完,他转身回位。
堂下礼官激动得几乎要跪拜在地,御前诸署官员面面相觑,却再无人敢发一言。
而在殿外,杨洪站在风中远远望着这一幕。
很好。
你已经比我想的要像东宫的人了。
紫宸殿朝议散后,刘据继续安排了下去,命中书台副使、兵部副使、礼部三官留堂。
“今日之事,不止是朝议。”
“我要你们起草一道诏书。”
三人一惊,齐声问:“殿下要颁何诏?”
刘据望向大殿之外。
“自今日起,东宫设天策府。”
“专管边事、使臣、外邦之策。”
“凡为邦来者,不得直入紫宸。”
“我要他们先过我的天策之门,再敢抬头看我东宫之殿。”
中书台副使手中笔尖一顿,咽了咽口水。
“此诏需请示上……?”
刘据看着他,笑了,摆了摆手没让他说完。
“我今日已挡三署,压一国。”
“你觉得我还需请示?”
三人低头:“遵命!”
天策府,一纸令出,朝堂震动。
连皇帝闭门养病的西宫,内侍都多次进出。
据说那日汉武帝听闻刘据设天策府之言,只说了一句。
“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兵部暗线回报。
“西域来使回国途中,疑似与龟兹王秘密见了一面。”
“言及汉储不稳,诸王可自谋。”
此言一出,刘据轻声问。
“龟兹王,曾入京三次,最后一次是谁接待的?”
副使低声答:“曾为中书台副令杜荣。”
刘据点了点头。
“很好。”
“那我就从杜荣动第一刀。”
他取出一纸旧批,落下一笔。
“中书台副令杜荣,调出中枢,任督邮西南郡。”
“即日启程,不得误期。”
东宫第一刀挥向的是中书。
内廷震动。
杜荣收到调令那一刻,整个人呆立原地。
调出中枢,不问罪,不封赏,直接外派……
这不是贬,这是“削”。
削掉他在京中的人脉,削掉他在朝堂的发言权,削掉他再往上爬的一切可能!
他来不及辩解,来不及去活动,喊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调令贴上中书案门。
而当他回头望去,东宫方向,天策之门金瓦初成。
知道,现在那里已经权利滔天了。
杜荣死死攥着那封调令,纸张几乎被拧成一团。
他冷汗直冒,却不敢撕毁。
若是此刻撕了这份调令,就是抗命,东宫便可顺理成章地以抗诏不遵之罪,将他押入廷尉。
他强忍怒火,拱手向中书台主事低声道。
“我告假三日,整理府中旧物。”
主事避开他的视线,为难的说着:“按东宫令,不得延时。”
“即日起,发车赴任。”
“违者记过,可是抗命之过。”
杜荣嘴角抽搐,他这一生从未被如此羞辱。
堂堂中书副令,未经议审,未有过失,竟被太子一句话像赶狗一样踢出长安!
他不甘!
可不敢!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十年累积的京中人脉、朝中话语权,随着一纸调令,一朝尽断!
他回到府中,重重摔门走到了自己的书书房,满屋仆役噤若寒蝉。
“刘据!你真以为,没人敢动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