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式钢笔。
她摊开信纸,目光落在那些从家里带来的、爷爷亲笔书写的家书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指尖的颤抖。
她开始一笔一划地模仿。
模仿爷爷那苍劲有力的笔锋,模仿他独特的、略带连笔的书写习惯,模仿他字里行间那种属于军人的刚硬下掩藏的脉脉温情。
每一个字落下,都无比艰难,仿佛在重逾千斤的时光上刻字。
“婉清吾妻:”写下这个称呼,小雨的视线瞬间模糊。
她仿佛看到年轻的奶奶,在煤油灯下,第一次读到丈夫来信时,那羞涩而狂喜的容颜。
她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泪水,继续写下去,努力将自己代入那个从未谋面、却仿佛无比熟悉的爷爷的灵魂:“见字如面。
烽烟散尽,山河已复。
归途漫漫,幸得平安。
迟归半世,愧疚难言。
然心中牵挂,从未稍离。”
笔尖停顿,她望向窗外河对岸的老邮局,想象着爷爷心中描绘的战后图景:“清水镇邮局尚在,门前老槐虽虬,春来新绿依旧。
你信中提及的糕点铺子,竟寻得旧日滋味,松子糖甜香如昨,惜乎未能与你同尝。”
她的目光掠过窗外小镇的街道,落在那些嬉戏的孩子、匆匆的行人、河边悠闲垂钓的老者身上,将眼前真实的、平凡的、生机勃勃的和平景象,揉进这封跨越时空的信里:“镇上孩童嬉闹,笑声清越;白鹭掠水,翩跹如故;炊烟袅袅,尽是人间安稳。
此等太平光景,正是当年你我梦中勾勒,今已得见,心甚慰之。”
写到此处,巨大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吞没。
她知道,这封信的终点,是告别。
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脆弱的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墨痕。
她强忍着哽咽,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写下最后的嘱托,也是爷爷灵魂深处最深的祈愿:“婉清,吾妻。
半生孤候,苦你良多。
余心甚痛,然亦甚慰。
见你白发如雪,儿孙绕膝,此生牵挂可放。
唯愿你余生欢喜,勿再以我为念。
珍重!
珍重!
国强绝笔。
癸卯年除夕。”
落笔的瞬间,仿佛抽干了小雨全身的力气。
她放下笔,伏在桌案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的痛哭淹没在午后寂静的阳光里。
窗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