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
仰起的脸上,痛苦和哀求交织,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被浓雾笼罩的寒潭,清晰地映着我惊愕的倒影。
他指尖触碰在我缠着绷带的掌心边缘。
那冰凉的、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我的手臂。
遗书?
道歉?
他祖辈的……遗书?
巨大的疑问和沉重的宿命感瞬间攫住了我。
掌心伤口传来的刺痛,似乎都变得遥远。
我的目光落回屏风上那点微弱的金色。
在血迹的掩映下,它固执地闪烁着。
如同一个跨越时空的、无声的召唤。
江临的祖父江临仙……他至死都在等待的道歉……来自谁?
来自我的祖母……沈素弦吗?
那张泣血的诗笺上,“此生负君,肝肠寸断”的字句,如同烙印般浮现在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我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纸张、糨糊和松节油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江临身上的冷冽。
修复师的本能让我冷静下来。
“起来。”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目光扫过他跪在地上的膝盖。
“地上凉。”
江临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终于,他撑着修复台边缘,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重新立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
“那点金色,”我指向屏风,“位置太深,紧贴木胎内层。
强行破开,风险太大。”
我走到修复所角落的仪器柜前,打开柜门。
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精密的检测仪器。
我取出一台便携式高分辨率X光荧光分析仪。
银灰色的机身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用这个。”
我抱着仪器走回修复台。
“可以无损探查木胎内部的结构和物质成分。”
江临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
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急切和紧张几乎要化为实质。
我小心地将仪器探头对准屏风上那片被血迹沾染、并隐约透出金色的区域。
打开开关。
仪器发出低微的启动嗡鸣。
探头发射出肉眼不可见的射线。
仪器屏幕上,开始缓慢地构建木胎内部的剖面图像。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修复所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鸣和我们两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