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觉的小脸,最后定格在林月华那双深不见底、盛满了绝望与孤勇的眼睛上。
画骨易,画心难。
她的话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身为仵作勘验皮相、追究死因的绝对自信。
他剖开了尸体,验出了毒,抓住了凶手,却差一点被表象蒙蔽,错过了这曲折幽微、浸透了血泪的真相。
他沉默着。
空气仿佛凝滞,只有婴儿偶尔发出的细微鼻息和窗外单调的雨滴声。
最终,宋珩什么也没说。
他深深地看了林月华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有洞悉,有沉重,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然后,他缓缓转身,脚步无声地踏过静室冰凉的地面,走向那扇半开的、通往风雨世界的木门。
门外,雨势已收,天色却依旧阴沉。
湿冷的空气裹挟着江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宋珩没有回头,身影很快融入水月庵曲折的回廊与迷蒙的水汽之中,消失不见。
静室内,重归死寂。
林月华抱着孩子,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许久,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束缚,重重砸落在婴儿柔软的脸颊上。
孩子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唧声。
她慌忙低下头,用脸颊蹭去那滴泪,将孩子抱得更紧,紧得像是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素色的帷幔垂落,轻轻晃动,掩去了她所有的表情,只留下那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青灯的火苗挣扎了一下,骤然熄灭,最后一丝微光被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