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亦是冰寒一片。李静妍的狠毒，当真是无孔不入！祠堂抄经，这看似虔诚的举动，竟是她编织的又一张索命毒网！若非张婆子这步暗棋，若非沈砚的敏锐……
“这毒妇！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沈砚一拳砸在桌案上，牵动了肩伤，疼得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但眼中的杀意却炽烈如火，“清漪，此地不能再留！太危险了！我立刻去禀明殿下，求他……”
“不。” 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现在走，反而打草惊蛇。林宏远勾结三皇子，李静妍暗中下毒，他们越是疯狂，露出的破绽才会越多。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笔走龙蛇。片刻后，我将写好的字条递给春桃：“把这个，交给张婆子。让她‘尽心尽力’地伺候好夫人抄经。”
春桃接过字条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朱砂甚好，可添‘诚意’，夫人当多用之。经书抄毕，务必‘亲手’奉于佛前，日夜焚香祷告，方显‘虔诚’。”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用力点头：“奴婢明白！”
沈砚看着我，眼中先是惊愕，随即化为深深的震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赏。他明白了我的意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静妍自己，去品尝那蚀骨之毒的滋味！这份冷静与果决，这份在绝境中翻云覆雨的心智……
“清漪……” 他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带着复杂的情愫，有担忧，有敬佩，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的肩膀，却在半途停住，最终只是紧紧攥成了拳。
***
东宫，书房。
烛光将萧珩挺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密报，深邃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殿下，” 心腹暗卫首领影七无声地出现在下方，声音低沉，“武安侯林宏远，已与三皇子府长史赵德全密会。林宏远献上的‘诚意’，是兵部军械库秋猎前夕的轮值布防图副本，以及……他承诺，可在秋猎之时，制造意外，助三殿下……‘清君侧’。”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而沉重。
“清君侧？” 萧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寒刃出鞘，“好一个‘清君侧’。看来孤这位好三弟，是等不及了。” 他放下密报，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林宏远所求为何？”
“三皇子许诺，事成之后，保他武安侯府无恙，擢升其为兵部尚书，并……将林清漪交由他‘处置’。” 影七如实回禀。
萧珩敲击桌面的手指蓦然顿住。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他抬起眼，那目光深不见底，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处置林清漪？交给林宏远处置？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溢出薄唇，却蕴含着滔天的怒意与杀机。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沈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殿下，末将沈砚，有要事禀报！”
“进来。”
沈砚推门而入，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电。他一眼便看到萧珩案上的密报和影七，心下了然。他单膝跪地，将夜枭刚刚从祠堂“取”到的一页经书，以及薛婆子供状中关于“蚀骨香”的补充描述（夜枭已从薛婆子处拷问出李静妍可能掌握的几种秘毒），双手呈上。
“殿下，李静妍贼心不死！被囚祠堂，竟暗中配制‘蚀骨香’，意图通过抄写经书毒害林二小姐！此乃其亲笔所书经文，朱砂批注处经太医署初步查验，确含未知剧毒粉末！二小姐已有所察觉，正……将计就计。”
萧珩的目光扫过那页散发着淡淡朱砂味的经文，听着沈砚的禀报，尤其是听到“蚀骨香”、“将计就计”时，他眼中那冰冷的怒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如同风暴般凝聚！前有林承志勾结三皇子欲行刺驾，后有李静妍阴毒下药谋害林清漪！这武安侯府，当真是烂到了根子里！成了藏污纳垢、魑魅魍魉的巢穴！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常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宫阙夜色，声音低沉平静，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秋猎布防图？很好。孤就给他一张‘布防图’。”
“至于那‘蚀骨香’……”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深邃的眼底是绝对的冰冷与不容置疑的护短，“既是李氏一片‘虔诚’，便让她自己……在佛前好好消受！”
他看向影七，每一个字都如同金铁交鸣：
“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秋猎之日，收网！”
“武安侯府这棵毒树……该连根拔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