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几乎要破冰而出的、毁灭性的疲惫。
“所以……”令狐冲喉咙发紧,“教主这一身通天彻地的武功……散了。”
东方不败截断他的话,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在压抑某种痛苦,“根基已毁,经脉如沸水浇灌,内力……正一日日溃散流逝。
快则数月,慢则半载,终将油尽灯枯。”
他抬眼,看向令狐冲,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深处,此刻只剩下空茫的虚无,“时而清醒,时而……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疯魔之态,想必冲公子在酒馆已见识一二。”
令狐冲脑中轰然炸响!
酒馆里那鬼魅般的红影,那妖异一剑,那句“半死之人”的低语……原来如此!
那不是全盛时期的东方不败,而是一个根基已毁、内力失控、濒临疯狂边缘的绝顶高手!
难怪那伤口如此诡异,难怪他能追踪至此——若非内息紊乱导致气血翻涌留下痕迹,以东方不败全盛时的轻功,根本不可能被他追上!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看着眼前这个白衣胜雪、容颜绝世却气息衰败如风中残烛的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天下第一”光环褪去后的惨烈与悲凉。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心悸的、缓慢的自我崩解。
东方不败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焦尾琴上。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双手虚按琴弦。
那双手,指节修长如玉,却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
没有言语,指尖轻拨。
“铮——”一个清越孤高的音符破空而起,如同冰山上坠落的玉珠,瞬间击碎了崖坪的寂静。
紧接着,琴音如流水般淌出,旋律苍凉古拙,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沉静与淡泊。
是《鸥鹭忘机》。
琴音初起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与颤抖,仿佛抚琴者正极力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气血。
但随着曲调展开,那滞涩渐渐消融,琴音变得圆融通透,如同山涧清泉,洗濯着尘世的喧嚣与纷争。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自然的呼吸,空灵、悠远、忘机。
令狐冲不懂琴,但他懂剑,更懂人心。
这琴音里没有杀伐,没有戾气,没有东方不败往昔的妖异霸道,只有一种近乎于道的平和与苍茫。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