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傅兰秀周冬雪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极品恶婆婆,发家致富肉满仓全局》,由网络作家“楚六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青山村的老寡妇傅兰秀横死了。她被一伙下山的强盗堵在家里,一把尖枪插在胸口,钉死了。傅兰秀没想到,她攒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克扣了一辈子,换来的一座小银山,最终便宜给了强盗!在最后几口气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强盗们把她炕上的匣子用棍子砸开,把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和首饰全都掏了个干净!心痛的感觉,比胸口扎的那杆铁枪还强烈。直到丢了命,闭了眼,她才脑子轰然一响,想明白了一件事。这辈子,图啥?一家子不吃不喝不买新衣服,个个瘦得皮包骨,都是因为她抠门,喜欢攒钱不花。连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都苛待,全都不得善终。她蛮打算攒到八十岁再开始安度晚年,想不到六十岁就死在了强盗的手里。眼睛一闭,命没了,钱也没捞着花。亏啊!太亏了!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记得,钱该省省...
《重生极品恶婆婆,发家致富肉满仓全局》精彩片段
青山村的老寡妇傅兰秀横死了。
她被一伙下山的强盗堵在家里,一把尖枪插在胸口,钉死了。
傅兰秀没想到,她攒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克扣了一辈子,换来的一座小银山,最终便宜给了强盗!
在最后几口气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强盗们把她炕上的匣子用棍子砸开,把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和首饰全都掏了个干净!
心痛的感觉,比胸口扎的那杆铁枪还强烈。
直到丢了命,闭了眼,她才脑子轰然一响,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辈子,图啥?
一家子不吃不喝不买新衣服,个个瘦得皮包骨,都是因为她抠门,喜欢攒钱不花。
连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都苛待,全都不得善终。
她蛮打算攒到八十岁再开始安度晚年,想不到六十岁就死在了强盗的手里。
眼睛一闭,命没了,钱也没捞着花。
亏啊!太亏了!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记得,钱该省省该花花!
上天似乎听见了她心底的声音,睁开眼,阳光白花花地刺眼。
身边站着几个眼熟的小辈,都弓着背压着手,大气也不敢出。
她晕乎乎坐起来,发现眼前的,都是她的儿女,而且是小时候的样子。
这一看,可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小女儿周冬雪开了口,“娘,您别生大哥的气了。他拿鸡蛋给大嫂煮了,是因为她晕倒了,她还怀着孩子......”
“您打他们倒是行,就是一不小心踩到猪粪上,把自己脑袋摔在石头上了......这不关大哥和嫂子的事......”
傅兰秀听她的话,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屋子。
房间里新放着一个大衣柜,木料子还是新的,透出一股松油味。
她记得这大衣柜,是她在三十五岁生辰的时候打的。
还是几个儿子自己砍树自己磨木头,做了一年多,一个铜钱没花,给她打出来的。
之前那个衣柜,早就烂得不成样子,只剩下半个了。
里面放点衣服,也都会发霉发臭,所以几个儿子打了个大衣柜给她当生辰贺礼。
傅兰秀记得这个衣柜,在她死的时候,这衣柜已经又是用烂了,远没这么鲜亮。
房间里其他的摆设,也和她死的时候不一样,就连她装银子的小柜子,锁头也是银亮银亮的。
“我又活了?这是三十年前?”
她自己小声嘀咕,旁边的两个儿子面面相觑。
“娘这是怎么了?摔坏脑子了?”
“要不叫郎中来给她瞧瞧吧。”
“别了,叫郎中不管开不开药都要给诊费,她不会舍得的。”
傅兰秀听见二儿子周夏丰这么说,目光落在了他的脚上。
裤脚卷上去半截,脚上包着破布,脚背上还有未干涸的血渍。
傅兰秀记起,前几天老二进山打猎被夹子伤了,二儿媳说找郎中,就被她给拦住了。
她还大骂了二儿媳一顿,说她变着花样败家,根本不是过日子的料。
把儿媳妇骂得直哭。
最终她用草木烧了草木灰给老二敷上,又裹了破布条,就说肯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就是不舍得钱。
前世她也是这么做的,结果老二的腿直接废了,一辈子都是瘸子。
她还陷在回忆里,忽然老大往她跟前走了一步,闷声说。
“娘,我错了,你打我。”
老大最是一个闷葫芦性格,话都不爱多说。
她以前也最能欺负老大,天天告诉他,他是大哥,要多为弟妹承担。
结果他跟老黄牛一样干了一辈子,闹得个妻子俱亡的下场。
而他媳妇和孩子的死,也都跟她傅兰秀有关,是她让老大媳妇在怀孕时候亏了身,生下的孩子才接连夭折的。
想到过去种种,一股股悔恨涌上心头。
傅兰秀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都是她糊涂,上辈子钻进钱眼儿里,把钱看得比亲人还重,当了一辈子守财奴,一家人没一个好下场。
再次看见这些鲜活的年轻的儿女们,她心里不知多满足!
这一世,她定不会让他们再经历那些悲惨的结局!
“我的儿,娘干嘛打你?娘稀罕你还来不及,过来让娘看看。”
傅兰秀伸手拉过老大瘦硬的胳膊,把他上下左看右看,简直要把他装到眼睛里去。
“儿啊,你太瘦了。娘看了心疼。以后多吃点饭菜,啊。”
她这关心的话一说出来,老大的身体就僵硬起来,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不多吃......以后我就吃半碗米汤,行不行?野菜也只吃两口。娘我真错了。”
说着挺大个子的男人,就开始抹起眼泪来。
傅兰秀有点傻眼,怎么回事?
她是在心疼他,怎么他还哭上了?
听了旁边老二说的话,她才想明白。
“娘你别生气了,大哥拿那个鸡蛋真不是贪嘴,就是想给大嫂补补身,她已经饿晕三次了。明天我进山多打两只野鸡,给补上。”
原来老大以为她这话是在说反话,讽刺他。
这一下子,她还真难解释。
怎么解释她是从过去死过来的?他们也不会信。
她换了一个方法,用愤怒的语气说道。
“你们都竹竿子似的围在这干嘛?盼我死了吗?还不抱柴做饭去?几点了?今天多做点,我饿了。”
果然她一语气刻薄地讲话,大家反倒一脸习惯了的样子离开了。
傅兰秀有些无奈,看来她以后还得保持住这个刻薄脾气对他们,不能对他们太好。
很快,一家人就忙活起来。
冬雪烧火,老大媳妇齐雁大着肚子做粗面饼,老大蹲地上摘野菜。
傅兰秀想起,自从老大十五岁娶了亲,她就不怎么做饭了。
洗衣做饭打扫这种家务活,全都由老大媳妇干。
现在她怀着孕,不能下地,家里的活还是一样不落地干。
她跟老大一样,是个没嘴的葫芦。
脸长得挺清秀,就是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这么瘦的人,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有点怪模怪样。
傅兰秀想起上辈子,齐雁死得有多惨,顿时心里不忍起来。
她上前,轻轻把齐雁扒到一边。
嘴里声音比动作大得多,语带嫌弃地说道。
“雁儿,你这粗面饼,放的面粉也太多了!你家是开面粉铺子的吗?不知道节俭?滚一边去,我来做!”
听见傅兰秀这么骂她,齐雁丝毫没觉得异常,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厨台。
只是她有点委屈,明明她没放白面粉,只放了点杂面粉。
她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在傅兰秀身后站着。
傅兰秀回头白她一眼,没好气说道。
“你在这里大着个肚子碍手碍脚的,回你屋里做针线去,别想偷懒!”
齐雁眼睛一亮,她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婆婆还总让她做家里的家务活。
她想给孩子用旧布料做点衣服和包被都没空,今天婆婆发话,她简直如临大赦。
“好,我这就回去。”
她一路快步回去,生怕晚了一会婆婆就改变主意了。
傅兰秀看她那着急的样子,心里暗笑。
随后想起她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她又笑不出了。
她一定要帮齐雁保住孩子。
揉面的时候,她特意多舀了一勺面,掺和在了粗苞米面里。
这样烙出来的面饼,会软香一些,也会更补身。
烙完饼,她又打了三个鸡蛋,兑在野菜里,摊成个鸡蛋饼。
鸡蛋饼的香气让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大家像是见了鬼似的。
“娘,今天是啥日子啊?咋把鸡蛋做了?”
还是冬雪年纪小,藏不住话,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平时谁动鸡蛋,就跟动了傅兰秀的命一样。
“问那么多,烧你的火!”
傅兰秀实在不知道咋回答,只好吼回去,让她别问。
吃饭时,一家人坐在主屋里的桌子前,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鸡蛋饼和面饼。
“大哥,今天的面饼咋这么香?我闻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老二奇怪地问老大,那口水咽回去,又继续流,根本就止不住。
老大木木地开口,“可能是咱们饿了吧。”
齐雁心虚地看着那面饼,有点怀疑是不是刚才她和面的时候,真往里放了白面。
怎么想都是没放啊,难道一孕傻三年,她记错了?
傅兰秀看着一家儿女这馋猫样儿,觉得还挺好笑。
饭桌上的规矩,长辈开口,底下的才能吃饭。
傅兰秀象征性说两句。
“开春正是春耕的好日子,你们爷们下地耕种,娘们上山多挖点野菜。别一天天只知道吃。行了,动筷子吧。”
说完,她自己也吞了一口口水。
拿起一个面饼子,她咬了一大口。
牙齿不松动了,饼子也软和喷香,真好吃啊。
她上辈子活到六十岁,没吃过几次白面饼。
后面家里攒了银子,日子没那么难过,还是不舍得吃。
直到现在她才真的享受到,白面饼的好吃。
看她开吃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媳,才敢拿起筷子吃饭。
他们一人拿一个饼子,吃得大口大口的,三两口就吃完一个。
每个人都吃疯了,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饭了。
平时吃的饼子又硬又干,有时候甚至掺观音土,咬起来咔啦咔啦的,让人难以下咽。
今天的饼子难得的白净香软,闻着喷香,太勾人食欲了。
傅兰秀吃完一个,感觉自己有点噎着,她赶紧喝口野菜汤。
她用力拍一下桌子,吼道。
“你们一个个饿死鬼托生啊?慢点吃!噎死不管埋!”
几个小的听她骂,都吓一个激灵,接着也学她的样子开始喝汤。
傅兰秀看见过那些饿久了的人,好不容易吃到饭,把自己噎死撑死的事。
现在看自己家孩子,每个都瘦得皮包骨,估计胃也饿小了。
如果吃太快,真有可能噎死。
吃了几个饼子,大家开始吃蛋饼。
虽然只放了两个鸡蛋,其他都是野菜,几个人孩子也吃得喷喷香。
老大看了看桌上的空位,有些担忧说道。
“老三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回家吃饭,也不知道在外面混到吃的了没有。”
老二伸向蛋饼的筷子退了回来,“娘,咱要不要给他剩点菜吃。”
傅兰秀有点欣慰,这两个孩子都能关心自己弟弟。
可是老三的事,她也很为难。
这几个孩子里,她最疼的就是老三。
他是最小的男孩,继承了她和她男人最好的基因,长得好看还嘴甜。
她虽然抠门,但对老三格外宽容。
不管他怎么任性,她都由着他。
其实也是她死了男人之后,懒得管教孩子。
这孩子就越长越歪,天天往外跑。
混上了几个没爹妈的狐朋狗友,在外面鬼混不回家。
后来他还染上了偷东西的恶习,一辈子打光棍小偷小摸。
最后家里的山贼也是他引回来的。
现在想想,着实可恨。
“你们先吃,等他回来再说。”
以前老三不在家,她都强迫几个哥哥给他留饭菜。
等他浪够了,半夜回来,就在厨房里自己扒饭吃。
时间一长,他就更喜欢出去浪了。
今天傅兰秀决定,不再惯着他的臭毛病。
“你们吃你们的,他自己不回来吃饭,怪谁?”
老大老二他们都愣住了,第一次听见傅兰秀说句公道话。
以前他们也觉得对小弟太宠了,他们每次都不敢说。
这下有了傅兰秀的发话,他们就敞开吃了。
一顿风卷残云,一桌子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傅兰秀看见他们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一种异样的成就感。
原来做出一顿好饭给家人吃,是这么幸福的事。
以前她都在心疼银钱,心疼面粉鸡蛋,几乎天天都在生气。
日子过得不值得啊。
一顿饭饱后,一家人心情都很愉快。
傅兰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查看了一下家里的资产。
现有母鸡八只,公鸡两只。
母猪一只,小猪两只。
还有一头毛驴,拴在屋后的驴圈里。
家里有五十亩地,负担着一家人的口粮和生计。
上辈子他们一家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耕种,种出来的粮食交了赋税,自己吃都不够。
一年到头都是紧紧巴巴的,还累出一身病。
总这样也不行,该找点别的营生。
傅兰秀站在鸡圈边上琢磨着。
正想得出神,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听见二儿媳焦急喊道,“二郎!你怎么了?娘,快来人啊,老二晕倒了!”
傅兰秀一下子被打断思绪,几步快跑来到了老二住的外屋。
发现他在炕上躺着,眼睛紧闭,唇色发白,不省人事。
他的脚上也传来一阵阵臭味。
上辈子傅兰秀一点也没在乎他的脚,就给他敷了点草木灰。
后来他果然成了跛脚,一辈子干不了重活。
本来老二性格很开朗,也变得阴郁,不爱说话。
这辈子重新看见老二发病,她几乎一刻的犹豫也没有。
转头叫了腿快的小女儿冬雪。
“雪啊,叫你大哥去喊郎中来,最好带上金疮药。”
冬雪愣在原地,脸色为难支支吾吾地问。
“找......找郎中?”
她还补充了一句,生怕她娘不知道。
“郎中得花钱。”
“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傅兰秀上辈子就是心疼找郎中的几个银钱,害了二儿子一辈子。
这辈子她不会再犯一样的错误。
“好!这就去!”
小丫头一阵风一样跑走,叫了老大去找大夫。
村上的刘郎中医术很好,他拎着药箱子很快就来了。
这还是他们家,自从他爹去世第一次请大夫。
傅兰秀让开路,让刘大夫过去给儿子看病。
刘大夫用剪刀剪开裤腿布料,看见老二的脚上和小腿的伤口,全都溃烂了。
那股臭味,直晕人。
他先用刀子烧热,擦酒,接着挖掉了伤口上的腐肉。
随后撒了药粉,用布条包上。
中途老二疼醒了,包完又晕了过去。
刘大夫来到傅兰秀面前,饶有兴趣地问她。
“是你让我带的金疮药?”
傅兰秀直接回答,“是,咋样,管用不?”
“管用,你还懂用药哩?”
“见别人用过,管用就行。多少钱?”
傅兰秀上辈子活到六十,见识还是有些的。
曾经听说过镇上一个木匠割坏了腿,用金疮药治好的。
当时老二听说这件事,还暗自神伤了好几天。
他心里想的大概就是,如果他能用金疮药,也不会瘸一辈子吧。
“这药贵点,得六十文。”
一听他报出的数字,旁边的冬雪和老大都慌了。
心里想,这么多钱,娘不会直接赖账,用扫把把他打出去吧?
傅兰秀听着也牙疼,六十文够买三十斤糙米了,够全家人吃一个月。
可为了老二一辈子,她这六十文得付。
她咬咬牙说道,“你等着!”
说完转身就回头,去里屋打开钱柜子,从里面数出六十个铜钱来。
这么大一串钱拿出来,她心也痛。
但同时也觉得,钱这东西光攒没用,得花。
出来后,狠狠心把这一串钱交到了刘大夫手里。
“快拿着吧!只要能治好,多少钱我都花!”
只见刘大夫也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把钱往盒子里收完,又拿出纸笔开了方子。
“再抓点草药吧,内服外敷一起,好的快。这些都是常见的草药,不贵。”
傅兰秀收了方子,看了一眼确实是不贵的方子,没什么珍惜药材。
“谢谢郎中。”
“他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他的福气,在乡下,你这样有魄力的女子,不多见。”
“郎中别夸我了,孩子有病家里不出钱治,那还算是人吗?”
傅兰秀这么说着,感觉自己脸都红了。感觉在骂上辈子的自己。
叫老大把郎中送出去,她把方子给老二媳妇,让她抓药。
老二媳妇焦大妮,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脚刚受伤那两天,就问过娘,想找大夫。
娘死活不给治,还说老二瘫了算她的,她养老二一辈子。
没想到这才过去三天,娘就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大方了起来。
她接过药方,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小心翼翼说道,“这药方不要从公账里出了,我用我们的钱买吧,我带来的嫁妆还有剩。”
傅兰秀带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过,两个儿子虽然成亲了,也一直没分家。
他们赚到的钱都要交给她,需要的吃穿都是她来买。
平日里也不给他们几个钱,他们小两口想吃什么喝什么,或者添置东西,都要花自己的钱。
傅兰秀也乐意看他们动用媳妇的嫁妆,那样她不就省钱了?
大媳妇和老大一样,没嘴的葫芦一样,也能吃苦,这几年也没怎么花过钱。
儿媳妇就大大咧咧一些,她还格外心疼老二。
在老二干活累了之后,又在桌上吃不饱,她就自己动用自己的嫁妆给他贴补小灶。
傅兰秀看在眼里,还很得意,觉得这媳妇这么无私奉献也挺好,她便公灶上越发克扣。
现在想想,她也后悔自己当初薄待几个孩子。
只是如果她拒绝,恐怕老二媳妇会觉得她变得太快。
所以她还是装作喜悦地答应了,“好啊,你出就你出!这药你给他按时敷上,腿坏了以后怎么干活?咱们家这么多等着人干,难道叫我老婆子干吗?”
她故意加大音量,把药往焦大妮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众人这下终于明白了,他们娘没变,只是克扣的方式不一样了。
用了两天药,老二的腿果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这两天傅兰秀做的菜都比以前放的材料好了,一家人眼见着吃胖了。
尤其是齐雁,原本怀着孩子,肚子大脑袋小,看起来怪模怪样像个大头娃娃。
现在吃胖了点,带着孩子也不显得四肢瘦小头大了,看起来健康许多。
傅兰秀看见老大会把自己的鸡蛋省下来给齐雁吃,还一直给她夹菜饼吃。
要是以前,她肯定开骂了,骂齐雁不要脸,不下地的女子吃那么多,男子下地哪里有力气?
现在她不会管这个了,老大愿意给,就让他给。
齐雁好好把这一胎生了,比什么都强。
地里种着小麦和黄米,还有一些大豆和麻,夏天垄边都是草,需要拔草。
老大天天下地干的活就是拔草,老二媳妇和冬雪也一起去,每天回来都累得灰头土脸。
傅兰秀自从孩子长大就没下过地,在家里的家务活都让齐雁干。
她就满山遍野溜达,四处占便宜。
山上的野菜野果子野蘑菇,全都往家里划拉,总想着省粮食。
其实她弄的这点野菜,也没省多少钱,反而让家里人吃坏肚子好几次。
那个时候她就想着省钱了,哪管家里人死活。
现在她不想再害家里人了。
这次药钱花了她不少,家里人吃饭也把存粮耗下去不少,她得想法子挣钱了。
她努力回想上辈子的事,想起恍惚听人说起过,县城里有阵子流行吃莼菜,好像因为某个文人墨客写了诗赞美莼菜。
莼菜价格大涨,各家酒楼都在收。
他们乡下的消息闭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湖水已经结冰,莼菜早就没了。
想到这,傅兰秀抬脚就往村东头的小池塘跑。
刚跑没几步,就迎面遇到了黄槐花。
她是傅兰秀的二嫂,小肚鸡肠爱占便宜,她平日里和这个二嫂最不对付。
本想打个招呼就路过,装作若无其事。
没想到黄槐花话还多了起来,“三媳妇,这么慌慌忙忙干嘛去?你不是喜欢在村西头树林子里挖野菜吗?这是往哪去?”
傅兰秀可不想让她知道,她想去挖莼菜,张嘴糊弄道。
“村西头的树林里,不知怎么回事,长了几棵芋头,我没带大筐,拎不回来,这不赶紧回家取筐吗?”
“什么?那边有芋头?我天天过去打猪草,怎么没发现呢?真的假的?”
黄槐花眼睛都亮了,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一筐野芋头是全家的大餐。
傅兰秀就知道她会感兴趣,装作不能多言的模样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回家了,你忙你自己的去。”
她说完快速就往家的方向跑,留下黄槐花在后面张望。
她眼珠转了一会,低声说道。
“三媳妇最小气,肯定是回家拿大筐去了,想独占所有野芋头,不行,我必须得去看看!”
说完她就往村西的方向走去。
傅兰秀转头用余光看她背影一眼,知道把她骗过去了,才放心吁出一口气来。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二嫂闹得最凶。
他们三房没了男人,大房媳妇装贤良,二房跳着说她家没男人没贡献,分到的房子和粮食都是最少的。
黄槐花是个占便宜不知足的性子,把老房子的家具全都霸占了,一点东西也不给孤儿寡妇留。
现在傅兰秀有了好处,怎么会想到黄槐花?
她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
拎着一个竹篓子,傅兰秀来到村东头的池塘。
夏天周边地里的水都流到池塘里,有一些青蛙和小鱼,偶尔冒几朵荷花。
一片一片的莼菜飘在水面上,绿油油的,像是给池塘披上了一层绿外衣。
村里没人认识这菜,都当是水藻杂草。
有老人说,灾荒年头有人吃过这东西,叫它湖菜。
普通年头但凡有口吃的,便也就不吃了。
村里消息闭塞,没人知道这东西在市面上价格那么高。
上辈子后来大家都知道了,为了争抢这一池子莼菜还打破了头。
打完一村的人采摘,没两年就采绝户了。
她前世只抢了一筐,还卖了二两银子呢,这辈子她知道得早,这一片池塘只归她一个人摘。
蹲在水边上,用手薅了不少莼菜上来。
近的摘完,用耙子摘远处的。
傅兰秀时不时跟做贼似的四处看,生怕被人发现了。
现在莼菜特别多,很快就摘了一大筐。
她抱着筐回家,用稻草盖上,又往里放了几个鸡蛋。
家里齐雁在,她看见傅兰秀在整理筐子,上前问道。
“娘,您这是要上哪?我帮您弄吧......”
“不用。你做你的饭。晚上吃饭不用等我,我去趟镇上,卖点鸡蛋去。”
她不想说她要卖莼菜,直接用卖鸡蛋遮掩过去。
齐雁看着家里的蛋筐鸡蛋都没了,想着前两天每天都有鸡蛋吃,本来就很反常。
现在婆婆去把剩下的都卖了,果然是不舍得给他们吃了。
她也没怀疑,她婆婆一向抠门,能换钱的东西怎么会留下来给他们吃。
“那娘您路上慢点,晚上早点回来,我给您留饭。”
她不敢有什么意见,只叮嘱了两句。
傅兰秀又看看齐雁,她瘦瘦巴巴的,平时说话做事战战兢兢的,倒是挺有孝心。
她哼了一声没说话,直接背着筐走了。
青山村离清平镇只有六里地,她脚程快,走一会就到了。
镇上有两条街,都是店铺,卖各样的好东西。
也有店收菜的,平时的野菜农菜都往那边送。
收的价格低了点,但也比摆摊一整天也不一定卖得出去快。
但这次她不打算去交易街,而是打算去镇上最大的酒楼,宝月楼。
这种地方,她一辈子也没进去几回。
外面的小吃摊她都没吃过,何况这种大酒楼。
每次路过就闻闻不要钱的菜香,没敢进去过。
这次去,也是鼓足了勇气。
来到门口,她往里张望了一会。
门口的小厮一脸不耐烦地甩着毛巾,像是甩什么苍蝇蚊子。
“大嫂,想吃饭啊?进来坐吧。”
傅兰秀哪里吃得起这里的饭,她也感觉到这个小厮的眼神里带着不屑。
她低头扯扯衣服,发现今天来得急,衣服穿得是够破的。
粗布的褂子,补丁摞着补丁,还有几个大窟窿。
看起来是很寒酸。
挖到莼菜的兴奋消了一半,万一这个时候,莼菜还没流行,他们不收咋办?
那这一趟不是白折腾了?
想想家里那见底的鸡蛋,和全家人吃三两天就见底的白面口袋,她还是鼓足了勇气。
穿得破怎么了?她手里有好东西,就不信他们不买。
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开口问道。
“小二,你这有莼菜羹吗?莼菜炖鱼有吗?”
上辈子她就听过这两道菜,说多好吃多好吃,她可没吃过。
名字都记得歪七扭八的,只想问问有没有。
“有啊,我们宝月楼什么都有,大嫂你吃得起?”
“真有啊,多少钱一碗?”
傅兰秀没理会他话里的讥讽,厚着脸皮继续问。
“呵,还真敢打听。莼菜羹一碗五百文,莼菜鲈鱼一盘一两二。看你这寒酸样,攒一年也吃不起一盘,不买就快走,别挡门口!”
跟小二以为的相反,傅兰秀听见这个报价,非但没有难受,反而高兴了起来!
是挺贵,贵不正代表,莼菜值钱吗?
这她心里就有数了,这莼菜今天肯定能卖出去!
“叫你们后厨主管来,我有食材卖。”
“食材?你不会卖几个土鸡蛋吧?我们这鸡蛋有的是,可不要你的。最多也就几十个,还不够我们一天卖的。”
店小二往她身上的背篓里瞄了两眼,随后不屑说道。
“我卖的不是鸡蛋,是贵的食材,你叫主管出来说话。”
眼见着天色不早,她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这个小二这样不通人话,怕是要晚了。
小二也没了耐心,像是赶要饭的一样,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去去,你能卖什么好食材?快去东街菜铺子去卖吧,我们这什么都不缺。”
傅兰秀的脚被扫把扫到,一阵疼,只听店小二不客气地说道。
“快走快走!再不走打你了!”
傅兰秀从进门就忍着气,想着她来卖东西,客气点没坏处。
现在看来,这个小二就是狗眼看人低。
她决定不忍了,拿出前世的泼辣姿态。
她掐腰大骂道,“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店小二!你一个月挣几两银子就在这里装大头,你还没我一筐菜贵!”
“你们楼里的菜你能吃到几口?赚了钱也不归你,你跟着狗仗人势什么?”
“进门就是客,哪有你这么赶客的?你肯定不止对我一个人这样,你这态度不知道赶走多少客人了,我要是你们东家,第一个开了你!”
前世的傅兰秀其实挺怕这种大店的小二,总感觉他们跟这店一样,财大势大。
活到老了才发现,其实他们就是给别人当狗的。
主人一句话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身契在别人手里,他们活的还不如庄稼人自在。
所以她再也不怕他们,重活一世,她比以前多了几分胆气。
这一通噼里啪啦的骂,让那伙计脸色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他想回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支支吾吾了一会,他举起了手里的扫帚,意图用武力掩盖自己的恼羞成怒。
“你这婆子,说话真难听,快滚!”
眼见着扫帚往自己头上打来,傅兰秀才不傻乎乎挨打,而是闪身往旁边一躲。
扫帚把儿擦着她的耳朵过去,她都能听见耳边的风声。
接着就听见“啊”的一声喊叫。
她循声回头,看见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捂着眼睛,痛苦弯腰。
小二吓得手里的扫把直接掉了,声音颤抖着喊了声。
“少东家!”
那锦衣男人放下手,抬脚狠狠踹了那小二一脚。
“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打坏了我,你就等着赔命吧!”
踹一脚嫌不解气,他又补了一脚。
“合着我店里的客人都是你赶走的?还打客人,你是不是发疯?”
那小二吓得哆哆嗦嗦的,一个劲道歉。
“对不住东家,是小的瞎了狗眼,小的再也不敢了。”
傅兰秀在一边看得挺痛快,但她也不敢确定这个少东家是不是个待人和气的。
她听说过,宝月楼的东家是省城的一个姓连的财主,家财万贯。
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连家的子侄辈。
“连少东,莼菜要吗?要就卖给你家。”
傅兰秀知道这种大人物,时间是很宝贵的。
她不打算废话,直接说出了她的来意。
“莼菜?你有这东西?”
那少东脸色一变,眼睛从小二身上转移到了傅兰秀身上。
傅兰秀身上背着筐还滴着水,他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筐子,片刻后收敛神色,抬手相邀。
“大嫂,来后堂,我看看这菜的成色。刚刚是那小二不好,怠慢了大嫂,替他给你赔罪。”
“这还差不多,不愧是东家,就是比那看门狗讲道理些。”
傅兰秀随着他进了后堂,把筐子卸下来放到地上。
掀开上面盖的布,小心翼翼把鸡蛋拿出来,把底下的莼菜拎出来两把。
“新鲜的,今天刚摘出来的,这玩意我知道越鲜越好吃。”
傅兰秀估量着这东西的价格,不知道这个少东家会不会看她是个乡下妇人就糊弄她。
“确实很鲜,卖给我吧。给你一百文一两,你看可好?”
他主动报价了,倒是显出了诚意。
一百文,能卖两袋子面粉了。
傅兰秀心脏一跳,很多钱了!
但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克制了卖掉它们的冲动。
做成菜一碗羹就要五百文,一两能做起码五六碗羹,一百文还是有点低。
她抠搜归抠搜,算账可是一等一的,脑子里算得飞快,一点也不糊涂。
“不行,最少两百文一两!我去过省城,那里的莼菜一两要五百文呢,你给的太少!”
她没去过省城,只是上辈子听说。
那个时候莼菜突然被某个诗人写诗写火了,她也不记得什么诗,对那价格倒是记得清楚。
连文清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觉得这乡下妇人,脑子倒是不糊涂。
原本他想占点便宜,听她这么说完,明白今天这便宜占不成了。
“两百文......容我考虑片刻。”
他没直接说答应。
有时候答应得太快,卖家又后悔是不是要价低了,下次来肯定价格要得更高。
所以他装作犹豫,让对方知道这价格也是不那么容易拿的。
有时候,买卖是个心理战。
傅兰秀听他说考虑,心里也打起鼓来。
莫非,她真的要多了?要是卖不出去,她是不是还得跑别家酒楼,到时候又是一番折腾。
她心里也动摇片刻,要不然就一百文算了。
一百文也挺贵的了。
可是她思索了一会,还是不甘心。
“少东家,您最好快点考虑,要不然我卖给别家,未必比你给的低哩。”
她鼓足勇气讨价还价,心跳得砰砰的,生怕自己要太多把生意要黄了。
担心的结果没有到来,连文清笑道。
“大嫂,你这性子,还挺直接。行,那就二百文,现在我就叫账房和总管过来过秤。”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二百文啊!足够他们一家吃两个月了,就这么一把小小的莼菜,跟天上掉钱没啥区别了。
她没见过这么多钱,把自己辛苦打捞的事都忘掉九霄云外去了。
对于庄稼人来说,辛苦本就是常态。
傅兰秀担心他的称不准,在旁边死死盯着过秤。
这大半筐的莼菜,最终称出了一斤。
一斤是十六两,就是三千二百文钱。
按照现在的算法,是三两白银零二百文铜钱。
三两啊,这么多钱,都够盖一座大瓦房了。
她颤抖着手接过钱,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前方传来连文清笑笑的声音,“大嫂,那二百文我给你换成铜钱,方便花。以后这莼菜只送我这,可好?”
傅兰秀听出他的意思,原来是想单独供菜。
她觉得这对她也没啥损失,就答应了。
“行,少东家爽快,以后都给你家。”
“对了,你怎知我姓连?你认得我?”
傅兰秀感觉到连文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好像不相信她这个乡妇认识他。
“我说我去过省城嘛,在省城听说过连家。是个大户人家嘞,说里面出的哥儿姐儿的,都有才学又仁义,就在心里头记住了。”
她那只是随便一听,哪里知道他家的家风。
拣好听的说,哄哄贵人高兴。
“你倒是有见识。”
连文清不由得笑起来,在省城他连家也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在这妇人的夸赞里,他觉得很满足。
“来人,做碗肉酱面给大嫂吃。大嫂,时候也不早,你肯定饿了,吃顿饭再走。”
“不,我不吃,这里都是贵人来的地方,我可吃不起这里的面。”
傅兰秀抠门的脾气上来,连连拒绝。
那连文清笑得更开,“放心,不收你钱,你就放心吃,管饱。”
闻着这宝月楼里的香味,傅兰秀也馋得直咽口水。
她想想家里还有几个没吃饭的孩子,以前她就说过,必须等她回来吃饭。
这几个孩子除了小四之外,都很讲规矩,她不回去,他们一定不会吃的。
别饿坏了齐雁,她还怀着孩子呢。
“问一下,这面我能自己不吃,带回去给家人吃吗?如果不能,也不为难你,就不吃了。”
上辈子她从来不买好吃的,更别提惦记孩子了。
现在她突然发现,她会惦记家里人了,这种把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沉甸甸暖烘烘的。
她这话问出来,连文清愣了一瞬,随即吩咐道。
“来人,准备几个馅饼让大嫂路上吃,再把生面条和没炒熟的肉馅拿来,让她回去自己做。”
傅兰秀一听,喜不自胜,赶紧道谢。
“谢谢连东家,你可真是个大善人,以后这莼菜都给你!”
这些食材到手,她甚至比看见那白花花的银子高兴。
小二一瘸一拐地把那些吃的送过来,傅兰秀看他那满脸不服的样子,更高兴了。
把那些吃的塞进竹筐,又把鸡蛋也带了回去。
本想直接回家,但是路上看见那些前世进都不敢进的粮油铺子,现在她特别想进一进。
进门挑了一袋子粗面,想买多些,也拿不动了。
又去旁边的布店扯了一匹布,想给家里这些人都做点新衣裳。
齐雁自从嫁过来,就只有两套衣服,外加冬天一件发黄的夹袄。
平时干活多了,她的衣服破了,都是补补继续穿。
脏了只能洗一件,穿一件,如果穿脏了那件还没干,就要等着盼着别下雨。
其他人也是一样,几个儿子衣服更是补丁摞补丁,老二地里干活的时候,还有人说侧面能看见大腿根。
从此村里人姑娘看见他就脸红,说是传出去了玩意大的名声。
前世的傅兰秀哪里舍得扯布做新衣裳?实在没的穿了就去买两件旧衣服拆了给他们改改。
也不管是谁穿过的,兴许是小贩从乱葬岗扒来的。
她想着,也难怪前世这些儿女的命都不好,总穿那不知道谁穿过的破衣服,他们命里的福气也都被冲没了。
来的时候筐里是沉甸甸的,回去的时候也还是沉甸甸。
背着这些食材布料,她心里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幸福感。
给家人买东西原来这么快乐,怎么前世她就不懂呢!
一路走了半个时辰,她回到了村里。
路过村西头的时候,迎面又看见了黄槐花。
她灰头土脸的,头发上还有草叶子和树叶子。
看着好像地里滚了一圈似的,狼狈极了。
傅兰秀不敢跟她打照面,万一被她发现她背的东西,她不得炸了?
以后想再甩开她就难了,麻烦无穷无尽。
这么想着,她从村子后头的小树林绕了一下。
村后头的位置,大家都用来拴骡子拴马牛的,她在一阵阵马粪牛粪的气味中绕回了家。
即便如此,她心里的高兴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推开树枝扎的柴门,她走进家门。
发现家里人聚在院子里,乱成一团了已经。
齐雁说,“娘就卖个鸡蛋,咋去那么久?”
冬雪说,“要不然去找找吧,天都快黑了,别出啥事了。”
老大沉默一会回道,“行,我去。”
他一个转身,就跟傅兰秀撞了个照面。
“娘,你咋才回来?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
难得话少的老大多问几句。
傅兰秀感觉老大好像有一些些微的改变,还挺意外。
以前他可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也不会讲热乎话。
现在发现他也会讲关心人的话。
兴许是她前世对他们太苛刻了,眼里只有钱,这些儿女自然也不敬爱她。
这几天她做菜把一家子都喂得饱,一家人对她更好了。
“没啥事儿,卖了点鸡蛋和菜,顺便买点东西。”
“买东西?”
一院子的儿女都愣了,面面相觑。
“娘你买啥了?”
“问啥问,买也不是给你们买的!以后我还送礼呢!”
在村里,送礼的东西孩子是没资格碰的。
“最近谁家办事啊?娘这礼买的还挺多......”
冬雪凑过去看了一眼,虽然没看清,但发现里面还挺多东西的。
“要你问?你个小姑娘多去学绣花,多干活!来年给你定个相公,嫁出去就算了,在家里多嘴多舌当心以后挨揍。”
傅兰秀对冬雪说着狠话,其实心里是心疼她的。
前世傅兰秀贪图别人给的二两彩礼,就把冬雪嫁给了一个老鳏夫。
她以为年纪大家底又殷实,会疼人。
没想到那个老鳏夫不但不疼冬雪,还总打她,一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
在冬雪怀孕之后,还用拐棍打她,最终孩子掉了,一尸两命。
这事还没闹到官府,傅兰秀就被那老鳏夫拿出的一锭银子晃花了眼。
后续没再追究,跟别人说是难产就用草席子卷着下葬了。
那会她的心是痛的,但那痛被一锭银子给掩盖了。
现在看见冬雪,她就想起过去的往事,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
虎毒还不食子,她这满心满眼只有银钱的模样,比老虎还不如。
想对冬雪好,但也不能叫她看出来她变化太大。
所以她还是吼着冬雪,冬雪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行了,你们鸡鸭鹅都喂了吗?猪食添了吗?柴劈了吗?都干自己的活去。没活的不能做两件小衣服吗?以后老大的孩子生了,你们让他光着啊?”
她无差别把院子里的儿女骂了一遍,众人都灰溜溜去干活了。
齐雁来到傅兰秀面前,小声说道。
“娘,我也想给孩子做衣裳,可家里能拆的衣服都拆了,也做不出几件。能不能......给我点铜钱,我想上集去给孩子买点旧衣服,做包被用。”
傅兰秀这一听,心里就犹豫起来,怎么告诉她,她买了新布料?
“买什么买?天天也不挣几个钱,就知道花。那钱留着多好,买破衣服有啥用?回屋去吧,等孩子出生,不会让他光着就是。”
傅兰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就直接把这事往后再拖延拖延。
过阵子她总能想出理由,把这布料给她。
她回了正屋,把那匹布和三两银子锁进了柜子,那些铜板留在外面,用来以后花用。
又把那新的一袋粗面粉拿到了厨房,家里人口多,添点面也不会太奇怪。
她回来得比想的早,家里饭还没做。
晚饭她来做,把那些宝月楼带回来的面条,从布包里拿出来,又用新面粉现擀了两盆,一起下到开水锅里。
等水再次沸腾两回,就捞出来过凉水。
又切了家里去年存的萝卜,切成丁,混着肉末一起炒。
一人份的肉末,炒出七口人的量。
每个人能吃的肉着实不多,但这么借着味儿,还是香得人流口水。
厨房里的味散出去,引来了最馋的小儿子周秋硕。
他见天在外面跑,有时候拎点野鸡回来,有时候一身泥回来什么也没有。
一开始傅兰秀还管他,后来日子过得太忙乱,根本没心力管,就随他去了。
谁想到后面越来越荒唐,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还把贼引到了家里。
这几日小三都只是半夜回,到厨房找吃的找不到就饿着肚子睡了。
白天吃了早饭就出去疯跑,一天也不见人影。
今天看见他回来了,心里憋着气,趁此机会肯定狠狠收拾他一回。
“娘,你做什么呢?咋这么香?”
“这几天你咋没给我留饭,我都饿死了。咱家饭咋变好吃了?你是不是顿顿放肉?”
听着他喊饿,傅兰秀心里暗笑。
她不让大家留饭,他半夜饿着,终于饿得知道回家吃晚饭了。
果然养孩子不能惯着。
“饿?你不是天天在外面找吃的吗?以后可以继续找,我不拦着你。”
她冷着脸炒肉卤子,越炒越馋,不断咽口水。
旁边的周秋实眼睛都直了,也一个劲咽口水。
“娘我错了,还是家里饭好吃。我在外面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能混点有时候啥也混不到。以前的粮食饼子太粗了,里头还有沙子......我实在吃不下。”
傅兰秀转头看了一眼小三那可怜巴巴的表情,他长得好,皮肤白。晒都晒不黑。
浓眉大眼的,好像那个说书里的小生似的。
以前也是因为他这张好脸,每次傅兰秀都对他心软。
“吃不下,全家就你一个人吃不下,其他人的肚子就是铁做的?你的大哥二哥天天下地干活,不也吃了?你啥活不干,说是出去打猎,其实出去偷懒,拿回过什么东西?”
“咱们是一家人,心疼要互相的,你不心疼我们,我们凭啥给你留饭?”
小三一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傅兰秀,好像想不通他娘咋会讲道理了。
“娘,你以前从来没说过这话。你还说我出去吃能给你省粮食,你巴不得。”
傅兰秀被他的话说愣,原来她还讲过让他出去吃?
好像是有一两次生气了那么说的,她是真觉得这个半大小子吃得多。
他真天天跑出去了,就能给他吃点剩饭了。
仔细看小三,他个子挺高,但瘦得跟个竹竿子似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那你以后别一跑跑一天了,在家里干活就给你吃的。不干活一点吃的没有。”
傅兰秀认识到自己以前的错误,但也不能跟这孩子认错。
“干活?干啥活?活都让哥哥嫂子们干了,我没啥可干的。”
小三一脸单纯无辜,气得傅兰秀牙更痒痒了。
“你这孩子咋这么没眼力见?以后跟着你大哥下地去,地里的草都半人高了,你二哥脚坏了得养着,你去下地拔草。”
“啊?拔草可累了......娘,我不想拔草,我在家里喂猪吧。”
十五岁的大小伙子,有的孩子都生了,没有小三这么娇气的。
傅兰秀意识到她以前真的太惯着他了。
看着他那张长相不错的脸,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傅兰秀又有点心软,以前就是总这样,她也不懂怎么管,就心软放任。
这次她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不行!一家人,个个都干活,就你怕累?冬雪比你小,还下地拔草,你比她一个女孩子还怕累?以前就是太惯着你,让你混成个混世魔王,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上辈子,家里来贼的时候,说了一句多亏这家的小儿子在外面说家里有钱。
所以过去的一切悲剧,都是这个小儿子在外面鬼混引起的,她为此丢了所有的积蓄和一条命。
这个气一直窝在胸口,她今天要趁机发泄出来。
拎起烧火棍,她对着小儿子的大腿和后臀,啪啪一顿打。
这打得一点都没留手,把她积攒了很久的怨气一口气发了出去。
周秋实被打得嗷嗷大叫,他受不住疼想跑。
就听见傅兰秀的声音冷冷地说道,“你跑吧,以后晚饭做肉面条再也没你的份,不如老老实实挨打!”
周秋实一下子刹住脚步,不敢再跑了。
那肉卤子的香味像个妖精一样钻进他鼻尖,勾得他抓心挠肝,再也迈不了一步。
今天就是被打死,他也得吃上那口茄子肉卤面!
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傅兰秀直到打累才停手。
她第一次发现,打人原来挺累的,胳膊已经酸得打不动了。
打完她把烧火棍扔在地上,命令一句。
“给我烧火!”
可能是今天的饭太香了,小三被打完,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乖乖蹲那烧火。
傅兰秀做完了面条,连菜也没炒,就端出去放到了桌上。
发现除了在后院喂驴的老大,其他人早就等在门口了。
就连腿脚不好的老二也在焦大妮的搀扶下站在了门口。
老二问道,“娘,今天做的啥,咋这么香呢?”
老二媳妇问,“娘,今天是啥日子啊?咋比过年的菜还香?”
傅兰秀被他们问的有点挂不住。
过年的时候她做的菜,就是用粗面包几个菜馅儿的饺子。
做一条鱼,鸡肉都是瘟鸡死的,一家人吃得跟打仗一样。
想到那个时候自己有多抠,傅兰秀脸都发烫。
“今天去镇上卖鸡蛋,路上捡到野鸭蛋了,多卖了点钱,买点肉给你们吃。”
“问问问,你们到底吃不吃?”
她编了一个借口,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一家人早就饿了,听她说是卖野鸭蛋换来的。即使有点怀疑,也因为太想吃忽略了。
他们风卷残云般,大口大口吃掉碗里的打卤面。
低头猛吃,没有一个人说话。
吃完一碗立刻挑了另一碗,吃得停不下来。
不管男女吃饭都没个文静样子,饿虎扑食一般,把肉酱面吃得一点不剩。
傅兰秀自己也吃得香,她都不记得到底多久没吃肉了。
这面条里有肉味确实香,怪不得镇上有钱人会去饭馆里吃这个。
幸好她用粗面新加了不少面条进去,要不然带回来的那点生面条根本不够吃。
吃完饭,一家人都抱着肚子瘫在凳子上。
谁也没说话,太阳落山,外面的晚霞红通通的,比任何颜色的布料都要漂亮。
他们一起抬脸看着天,享受这难得的片刻自在。
齐雁最先说话打破了沉默,她手扶着肚子,撑着身体起来。
“我去刷碗。”
傅兰秀立刻喊她,“别动!你坐下,刚吃完饭,你又大着肚子,歇会。”
接着她目光严厉看着小三,看见他还在端着碗舔。
她踢踢小三的凳子。
“你去刷碗,饭不能白吃。”
周秋硕想反对,但刚刚挨打的屁股还疼,又吃到了这么香的面条,想了想还是去洗碗了。
傅兰秀看着小三听话不少,心里的气消了一些。
她以前就是管得太松了,以后必须把这个孩子管起来。
天黑下,她回到自己的里屋,坐在柜子边上看着柜子。
也不打开,就坐那看。
柜子里有三两银子,那可是三两。
三两对她来说是笔巨款了,光是想着自己有这么多钱,她就高兴。
看了一会她才摆好枕头睡着,可睡到一半,就梦见强盗进了门。
她柜子里的银子全都被他们一股脑给抢了,一个铜板都没给她留。
一下子惊醒,她喘着粗气。
看着熟悉的屋子,她意识到这是个梦。
“不行,要把这些钱花了才行。这么放着,我可不放心。”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她不能只攒钱不花钱。
节俭了一辈子,让她花钱她还不太会,得好好盘算。
她躺在被窝里算着这钱盖个大房子行不行,或者买地,买牛。
想着想着,忽然听见砰的一声。
她刚刚被噩梦吓到的心脏,又被吓得蹦起来。
接着听见门口传来老大的声音。
“娘,雁儿她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我不懂,您来看看。”
傅兰秀一下子精神了,听见老大的话,她思索了一下。
“不能啊,还有两个月呢,不能这么早生。我去看看。”
她努力回想,上辈子齐雁发生过这种事没有。
披上衣服去了侧屋,推门进去,就听见齐雁在炕上喊疼。
她过去看她的肚子和腿,发现腿上有血迹。
怀着胎儿见血,可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要早产。
“老大,你去找刘郎中,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娘?不用,我还能忍。我感觉不是要生,就是有点不稳当,不用找郎中,费钱......”
齐雁疼痛中还要硬说话,说她不想找郎中,不想花钱。
傅兰秀听着,鼻子都酸了。
齐雁年纪还轻,还不到二十岁,还是半个孩子呢,却吃这样的苦。
看到这样的情景,她想起上辈子,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当时齐雁也发作过一次,她看见说没事,不用找大夫。
为了说服这些孩子,她还说,她怀孕的时候也这样,都是硬抗的。
实际上那是她骗人的。
齐雁就信了,生生扛过去,后面孩子生出来,就是一个有病的婴孩。
她将养了一阵子,孩子还是没养活,直接夭折了。
齐雁伤心不已,一下子身体更差了。
在第二个孩子也这样死后,她选择用上吊绳结束了可怜的一生。
傅兰秀不明白她当初咋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儿媳妇和孙子去死,就是不愿意花那么一点银钱。
重活一世,她终于明白,银钱没有人命重要。
“还磨蹭什么?我让你去就去,这孩子是我周家的长孙,必须留住!”
她说着还用力推了老大一把。
木讷的老大脸现喜色,起身就往外跑。
她则是上炕扶着齐雁,问她哪里不舒服,还轻轻帮她按摩肚子顺胎位。
她以为这些日子齐雁吃饱了,孩子就能保住。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按了一会齐雁说道,“娘,叫人把老大追回来吧,别叫大夫了。一次诊费十个铜板,够买好几斤大米了。咱不看了,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什么不看了?给你看不看不要紧,你肚子是周家的长孙,他要是有个好歹,你负责?”
傅兰秀不好说她也担心齐雁,拿长孙做借口,把她狠狠骂了一句。
齐雁这才没声音。
感觉这一家人被苛待太久了,突然对他们好,他们还不适应。
还得骂着才能舒服。
没一会,老大把刘郎中请来了。
他上前给齐雁号脉,号完又仔细看了看齐雁的舌苔,最后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写方子。
“她是怀孕消耗太多,母体承受不了了。需要药补和食补,要不然这孩子很危险。”
“可是最近这几天,她吃的挺好啊,鸡蛋面条啥的都没少吃。”
傅兰秀问出她的疑问,难道她这些菜不算补吗?
“鸡蛋啊,要是早几个月吃还有效果,现在吃有点晚了。还是抓药吧,再用大枣对上几样药材和瘦肉,给她熬汤喝。每天一碗肉汤,先喝半个月,到时候再叫我来,要是养好了,就不喝了。”
“什么?每天一碗?那得喝掉多少钱啊,我不喝。”
齐雁一听,就出声反对。
她声音颤巍巍的,伸手抓着傅兰秀的胳膊,手也在发抖。
傅兰秀知道,她是在害怕。
齐雁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个老父亲。
嫁过来一年后,父亲也过世了,还是老大出了银子给办的后事。
她这身份无依无靠,就很容易被欺负。
过去傅兰秀不但不怜惜她,还对她动辄打骂。
最触傅兰秀雷点的事情,就是钱。
一旦她花钱,傅兰秀就会骂她打她。
现在刘郎中说要给她喝肉汤,傅兰秀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开始害怕了。
老大看见这情形,想说点什么求情,但他一向木讷,说不出口。
他砰一下双膝着地,给傅兰秀跪下了。
“娘,求您。”
傅兰秀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玩意这是,她也没说不救啊!
只是她要是答应得太痛快了,反倒让他们起疑心。
她想了半天,咬着牙说,“老大,你看看你娶的这是什么媳妇?整个村就她最娇弱,连个孩子都带不住!”
“要不是为了长孙,我才不给她吃!吃完你以后得多给我干活,把这些还回来,听见没?”
傅兰秀语气还是很不好,凶巴巴的,让老大和齐雁都抖了一下。
可是他们仔细一想,好像傅兰秀这话是同意了。
他们惊喜地看向傅兰秀,眼睛里都感动出泪花了。
傅兰秀看他们那种战战兢兢的样子,一阵心疼。
给了刘郎中诊费,她把药方子收走了。
回到主屋,她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百个铜钱,送到了老大屋里。
“拿去给你媳妇买药,剩下的再割二两肉。晚上我给她炖汤,剩下的放井里,下次吃。”
“娘......真能买吗?”
老大看着那么多钱,人都懵了。
“叫你买你就买!饿着我长孙我打死你。”
傅兰秀恶狠狠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天刚亮,老大就出去买了药和肉。
冬雪给她大嫂熬药,一锅药,咕嘟咕嘟的,满院子都飘着药味。
傅兰秀叫来老二媳妇,告诉她家里活别让齐雁干了,她多干点。
焦大妮还不服气,“凭啥?她不就揣了个崽,咋那么娇气?”
傅兰秀骂道,“你这人咋这么拧?等你以后怀孕,你也娇气,到时候大家一起照顾你。这不是轮流的吗?”
“轮流啥?老二都不乐意碰我,他不稀罕我,我早就知道。”
傅兰秀被儿媳妇这直接的话给噎着了,老二曾经读过书,后来她不给老二交学费,老二就不读了。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直接给他娶了个庄稼人的女儿,没啥文化,膀大腰圆。
傅兰秀找儿媳妇从来不看孩子喜不喜欢,她当初嫁给那死鬼老公的时候,也没人问过她喜欢不。
她觉得不管喜不喜欢,被窝里睡一晚上就什么都行了。
没想到老二那个犟种,死活不跟焦大妮圆房。
这都成亲一年了,两个人还是合不到一起。
以前她还跟着急,现在她都重活一辈子了,觉得没啥可急的。
这件事得慢慢想办法,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
“大妮啊,你这孩子早晚会有的。现在你看齐雁她肚子流血,难受得紧,她平日里对你不错吧,你就多帮着干点活,别让她动。”
傅兰秀软下声音来劝着她,给她讲道理。
焦大妮这个人,虽然脾气大,但心眼不坏。
“那......地里的活咋办,我也不能一天都看着她,地里那么多活。”
“没事,家里这一摊你管好,地里的活我带小三去干。”
“小三?他不是不爱干活吗?”
“不干活他就吃不着饭,我看他干不干。”
焦大妮惊讶了一瞬,怎么这偏心的婆婆最近不一样了?
以前她从来不管小三,放任他满山跑。
昨晚就打了他一顿,今天还让他干活,看来不是一时心头热,是真想管。
“行,小三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我那么大的时候也早就下地干活了,娘你管吧!”
焦大妮说完,转身去和猪食喂猪了。
傅兰秀到西屋炕上,把还在睡觉的小三从被窝里拎了起来。
“哎......娘你干什么?这太阳还没升起呢,我起来这么早干啥?”
“干啥?干活!你得跟你大哥下地去!”
“下地那么晒,还累,我才不去。娘,你让我再睡会吧,我一会睡醒了,上山给你打野鸡,采蘑菇,中午咱家吃小鸡炖蘑菇。”
傅兰秀以前会信他的鬼话,十次有八次什么都拿不回来的。
唯一拿回来猎物的时候,也是一个两个鸟,或者一只小野兔,根本不够一家人吃。
以前她懒怠管他,想着他满山跑不回家吃饭,家里还省粮食。
现在她可不这么想了,也不吃他画的饼了。
“上山你能打着啥?赶紧给我下地去!不去我就再打你一顿,让你知道木棍有多硬。”
说着傅兰秀拿起炕上扫炕的笤帚,掀开被子对着他的屁股,一顿狠抽。
“娘娘,我错了,我这就起来。”
他昨晚被打的地方还疼着,被这么抽了一顿,疼得更厉害了。
一瘸一拐去洗了脸,他心里还颇有怨气。
傅兰秀看他起来了,就没多管,去厨房做饭去了。
进了厨房就看见老二媳妇一个人在做野菜汤和粗面饼,家里天天吃这两样,早就吃得发腻。
傅兰秀到菜园子,摘了几个茄子,放到了厨房砧板上。
焦大妮看见,吓得一个哎呀。
“娘你咋把茄子摘了?不是说留着来客人吃?这摘了以后咋办?”
傅兰秀听出来这是她自己常挂在嘴上的,把菜留给客人吃。
家里要是有个什么盖房上瓦,种地合伙的事儿,请别人吃饭总得花钱买菜。
她不舍得这个钱,就一直留着菜园里的菜。
可仔细想想,前世的菜,留着留着也都老了烂了,家里人没吃到,客人也没吃到。
这次她不留了,该吃就吃!
“给你们做肉味茄子吃,吃饱了干活有劲儿。”
傅兰秀把茄子切成条,从家里没人敢碰的猪油罐里舀出来一勺猪油。
放进大铁锅里之后,猪肉滋滋地响,香味顿时飘了起来。
一家人都被这味儿香迷糊了,焦大妮已经在一边擦口水了。
“娘,今天啥日子啊,这可是猪油啊。”
“你没听说雁儿需要补身子啊,不做点好吃的,她咋补?”
说着她又抓了两把细面粉放到粗面里,让焦大妮去做饼子。
猪肉在锅里完全融化后,她往里往了葱花蒜片,接着下了茄子条。
油不多,扒拉着茄子条,确保每一条上都沾了猪油,让猪油的味儿浸到茄子里。
等茄子条熟了,就把它盛出锅。
正好旁边的野菜汤也滚了,傅兰秀把猪油又舀了一小勺出来,放进了汤里。
这下汤就不止是野菜汤,而变成了肉汤。
等饭菜端出去,小三正穿好了衣服,跑到门口,准备偷偷出去。
他的脚刚迈出去一只,就停止在半空。
他嗅嗅鼻子,“什么味?太香了吧?家里杀猪了?”
傅兰秀坐在饭桌的主位,给每个碗里舀上汤,冷眼看着小三。
“大早上不吃饭你就想跑出去?行啊,今天这顿猪油汤你是吃不上了。去吧,爱跑哪跑哪。”
听着傅兰秀这么说,周秋硕馋得直咽口水。
他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
“娘,我就是看看外面天气好不好。这就回来,今天还得下地拔草呢,我不会往外跑的。”
傅兰秀哼了一声,看来好吃的比她这个娘说话管用多了。
炒好的茄子条带着肉的香气,配上掺了不少细面粉的饼子,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开。
她给每个人盛完汤,发话道。
“吃吧。”
话音落,一家人像猪拱食一样吭吭吃饭。
就连最文静的冬雪和齐雁也吃得大口大口的,香得连话都不说。
傅兰秀上辈子也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她也就着菜吃了三个饼子,两碗菜汤。
就算是大早上,他们农家人也吃得多,也爱吃干粮。
因为要早早下地干活,一上午的时间吃太少顶不住。
一家人吃饱了都下地干活了,小三不想去,但回头看见傅兰秀手里握着笤帚,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傅兰秀和两个儿媳妇在家,她把家里的活让老二媳妇干了,老大媳妇就好好养胎。
趁着左邻右舍都出门了,她把早上买回来的猪肉,切两小块,放在小砂锅里炖了。
没放啥材料和药材,就是纯纯炖了个肉汤。
那香味一下子盈满院子,让每个人都馋得快要流口水。
每年也就过年或者吃席的时候能吃到点肉,突然在院子里炖肉汤,谁都馋。
傅兰秀一边炖汤一边咽口水,上辈子她可不舍得吃,到老都是瘦得更麻秆一样,一点也不红润健康。
现在闻着这肉汤的香味,她心里发誓,这辈子要多赚钱,自己以后也要过上天天喝肉汤的日子。
一小砂锅汤炖好,她往里面撒了点盐,就盛了一碗给屋里的齐雁送去了。
“齐雁,把这汤喝了,对你肚子里的娃好。”
齐雁眼睛落在那汤上,不住咽着口水。
但她还是不敢喝,“娘......这肉汤还是给爷们喝吧,他们下地干活累。再说二叔的脚也受伤了,他是病人,让他喝吧。”
傅兰秀眼睛一瞪,“你咋不识抬举嘞?让你喝你就喝,你以为是为了你?是为你肚子里的孙孙!”
她凶这一顿,齐雁才抱着碗喝汤。
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一滴都没浪费,连碗底都舔干净了。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把碗递回去,“娘,我不是吃得太干净了。”
“没事,砂锅里还有。这汤你喝着好的话,以后再买肉炖。”
傅兰秀拿着空碗出了门,刚到院里,发现院里小灶上炖着的砂锅旁边,蹲着一个人。
她正拎起砂锅的盖子,想伸勺子进去。
“哎!干啥呢你!”
傅兰秀一声大吼,黄槐花吓得勺子一下子掉进了锅里。
她扶着自己胸口,满脸责怪地回头质问。
“你那么大声干啥?把我吓出毛病,你出药钱?”
傅兰秀听她这么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围着我家锅干啥呢?乱动我家肉汤,你想干啥?”
黄槐花一点歉意都没,反而叉着腰生气的模样。
“你昨天骗我村东头树林里有芋头,我去了,啥也没挖着。你家倒是喝上肉汤了,你是不是骗我?”
这发财的路子,不告诉别人本属正常,哪还有追上门问的?
傅兰秀心里烦透了黄槐花,想赶紧把她打发走。
“就算骗你又咋了?野芋头我挖到了,你没挖到,是你没本事。我卖了买肉,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哟,这可不像你,傅兰秀,你这是脑子让门夹了,突然开窍了?以前你就算捡到狗头金,也不会买肉炖汤。咋回事,你快说,你是不是发大财了?”
傅兰秀心里想,我就算发大财,跟你黄槐花有屁关系?
她抱着胳膊反驳,“我看你说话这么不客气,也像是脑子被门夹了。我家大媳妇怀着孩子,是大夫让我给她炖肉。你看不惯,自己回家炖去。”
“啥孩子这么金贵?我怀孩子的时候还下地干活呢,孩子差点生在地头。你生这三四个的时候,不也没吃着肉吗?”
“当初咱婆婆啥样你不记得了?吃口鸡蛋都要被骂一个月。你都没享到的福,凭啥让你儿媳妇享?”
傅兰秀听她这话,想起她们以前那个周家婆婆,对待她们这些儿媳妇,颇为严苛。
不但不让她们花一分钱,也不给她们治病。
生孩子都不让养着身体,大着肚子也要下地。
以前的傅兰秀就是觉得自己遭过的罪,这些儿媳妇一个也别想落下,才那么理直气壮苛待她们。
重活一辈子,她的观念变了。
这些女孩也都是父母生养这么大的,又是她的家人,她苛待她们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再说,她以前做那些糊涂事,也多半是黄槐花在挑唆。
今天她可不想再听她挑拨了,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
“凭啥?凭她是我儿媳妇!嫁到我们家了,天天吃苦,那传出去我们家名声成啥了。”
傅兰秀呛了黄槐花一句,上前盖住了砂锅。
不让她再看肉汤。
黄槐花意犹未尽似的,眼睛还盯着汤锅。她讪笑着,“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你好吗?当初咱俩也算一个战壕的,要不是我照顾你,你早在婆婆的虐待下病死了。”
“肉汤借给我一碗呗,我儿媳妇也要生孩子了。上一个生的是儿子,这一个肯定也是儿子,生儿子需要的力气多,这汤剩下的让我拿走吧。”
傅兰秀没想到黄槐花的脸皮有这么厚,连人家没喝完的肉汤都要借。
她抱着肉汤直接进屋,放到了齐雁的桌上。
“齐雁,你都喝了,一口别剩。”
放完汤,她出来冷眼看着黄槐花。
“你是打秋风的?肉汤还能借的?你儿媳妇不是不配享福吗?你还借肉汤?大上午的,不干活去?走走走,一起出门。”
她说着,连拉带拽,把黄槐花轰了出去。
焦大妮看着都觉得有点奇怪,“以前娘不是挺喜欢二婶的吗?二婶说啥她听啥。怎么现在变了?”
老二周夏丰腿已经勉强能走,他靠在门口看着这罕见的画面。
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可能娘真的不一样了吧,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会给我治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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