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交易大厅满屏刺目的惨绿数字疯狂跳动,如同恶魔的狞笑。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中小股东的财富灰飞烟灭,是合作方的焦虑电话,是银行催收函件雪片般飞来,更是沈氏这艘巨轮在惊涛骇浪中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星辰传媒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暗压抑的天幕和连绵的雨丝。沈幼楚独自站在窗前,指尖冰凉。她刚结束又一个与核心团队的通宵会议,平板屏幕上那断崖式下跌的K线图,像一道流血的伤口,触目惊心。疲惫如同沉重的铅衣,几乎要将她压垮。她合上平板,屏幕熄灭的瞬间,映出她苍白而坚毅的侧脸。
柳如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所代表的、季风投资背后那只看不见的资本巨手,出手精准而冷酷。利用沈国栋离世的权力真空和市场恐慌,通过季风关联的权威研究机构发布一系列唱衰沈氏前景的深度报告,联合数家背景深厚的对冲基金在二级市场疯狂做空。同时,像最精明的秃鹫,趁着股价暴跌、人心惶惶之际,以远低于实际价值的价格,闪电般收购了沈氏旗下几家经营陷入困境、但拥有优质土地储备或区域垄断性渠道的边缘子公司——一家濒临倒闭的老牌印刷厂(拥有市中心黄金地块)、一家覆盖特定区域的物流公司、一家位置绝佳但管理不善的商务酒店。
这不是街头混混的偷鸡摸狗,而是华尔街式的、规则框架内的掠夺。柳如烟,这个曾在她面前模仿她、依附沈幸的女孩,如今站在季博达提供的资本高台上,穿着价值连城的高定,端着香槟,在行业酒会上对她投来冷静而疏离的目光,话语如同淬了冰的刀:“沈总,市场只相信实力和效率。优胜劣汰,是商业社会的铁律。我只是…顺应了趋势,做了最理性的投资判断。” 那眼神里,是彻底褪去伪装后的野心和一种证明自身价值的冰冷快感。她不再是攀附的菟丝花,而是挥舞资本镰刀的收割者。
办公室沉重的木门被无声推开,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和雨水的湿润。
沈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下任务,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肩头的警徽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深色大衣的肩线被雨水洇湿了一片深色。晋升副处长带来的不仅是肩章的变化,更是如山压顶的重案要案。他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巴的胡茬泛青,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高强度工作榨取的疲惫。然而,在看到沈幼楚孤寂背影的瞬间,那疲惫被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心疼取代。
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目光扫过桌面上扣着的平板,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那令人窒息的绿线。他没有问“怎么样了”,也没有任何无用的安慰。
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一个印着老字号标志的保温食盒轻轻放下,发出沉稳的声响。接着,他脱下沾了湿气的大衣,随意搭在椅背上。
“外面天塌不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他伸手,拿起沈幼楚扣在桌上的平板,看也没看,直接锁屏放到一旁,动作自然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然后,他打开食盒盖子,食物的热气混合着熟悉的、令人垂涎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办公室的冰冷空气。“陈记的虾饺,还有你喜欢的艇仔粥,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