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极其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碎裂的颤抖,从很近的地方传来,飘忽得如同幻觉。
那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我混沌的意识锁孔,强行拧动了停滞的齿轮。
我再次用力,睫毛剧烈地抖动,终于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了大半。
模糊的白色轮廓渐渐聚焦。
是天花板,惨白一片。
视线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下移动。
洁白的墙壁,挂着个方形的白色仪器,上面闪烁着我看不懂的绿色、红色光点。
视线再往下,撞入视野的,是一张脸。
一张男人的脸。
离得很近,就俯在我的病床边上。
可这张脸……如此陌生,又带着一种被时光粗暴蹂躏过的、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头发有些乱,几缕额发不驯服地垂落下来。
下颌和两腮布满了浓密而杂乱的胡茬,青黑色的一片,像荒野里无人打理的荆棘丛。
眼窝深陷得可怕,下面挂着两片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阴影,仿佛已经熬过了无数个不眠的枯夜。
那双眼睛,曾经深邃锐利如寒潭,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底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还是某种近乎绝望的悲伤?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混乱海域。
这张憔悴、疲惫、甚至有些邋遢的脸庞,一点一点,与我记忆深处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矜贵冷峻得如同精密仪器的傅承屿,艰难地重合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格式化的硬盘。
离婚登记处冰冷的金属桌沿、笔尖悬停的颤抖、那令人窒息的眩晕感……这些碎片混乱地闪过,却无法拼凑出任何连贯的意义。
他似乎被我茫然的眼神刺痛了,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晚晚……”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你……你终于醒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滚烫得几乎要将我灼穿。
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水光迅速积聚,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即将决堤。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却同样带着某种过度疲惫和消瘦感的手,带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