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鲜红的草莓。
周围的工友投来羡慕和疑惑的目光,窃窃私语。
“啧,林树这小子,走什么运了?
伙食这么好?”
“谁知道呢,不会是巴结上线长了吧?”
“我看不像,线长那抠门样儿……”林树沉默地吃着,舌尖尝到久违的肉香和水果的清甜,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被无形之手操控的烦闷和屈辱。
他知道这“恩惠”的来源,这让他感到更加窒息。
他宁愿忍受那寡淡的白菜和冰冷的罚单,至少那痛苦是直白的,属于他自己的。
一天晚班结束,林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出车间大门。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上的落叶和沙尘。
他裹紧了单薄的工装外套,缩着脖子,走向厂区深处那片如同巨大鸽子笼的集体宿舍楼。
就在他穿过一条灯光昏暗、堆满废弃包装箱的小路时,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旁边一个巨大货箱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树猛地停住脚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警惕地看向来人。
是张盈盈。
她没带随从,只身一人。
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色羊绒大衣,衬得她肤色更白。
夜风吹乱了她的几缕发丝,拂过光洁的额头。
她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半明半暗,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白天的矜持和距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还有一种近乎灼热的急切。
“林树。”
她开口叫他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树的心猛地一跳,随即被一股冰冷的怒意冻结。
他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像冰封的湖面。
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印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我……”张盈盈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鼓起勇气,向前踏了一小步,“我知道是你。
那天在车间,我就认出来了。
我……我找了你很久。”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涩意,“对不起……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对不起?”
林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磨过铁锈,“张小姐一句‘对不起’,就能把我的人生还回来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棱,带着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