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砌成的学堂,在江南湿漉漉的春日里,像个沉默寡言的老人。
窗格子糊着半旧的桑皮纸,早已被顽童戳出几个不规则的小洞,成了我们窥探外面世界的“千里眼”。
空气里弥漫着墨汁的陈味、旧书页的霉味,还有窗外几株迟开梅花的冷香,混在一起,便是我们这所“崇德小学堂”独有的气味。
我,江满堂,正襟危坐在硬邦邦的条凳上,手心却火烧火燎地疼。
方才柳先生那把楠木戒尺,挟着风声落下来,“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学堂仿佛都跟着抖了一下。
火辣辣的痛感顺着掌心直窜到心口窝,连带着耳朵根都嗡嗡作响。
柳慕贤柳先生,就站在我面前,背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
他穿着半旧的藏青长衫,洗得泛白,却一丝不苟地熨帖在身上。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圆框眼镜,镜片后那双细长的眼睛,此刻正透过薄薄的镜片,冷冷地扫视着我,像两泓结了冰的深潭。
“江满堂,‘业精于勤荒于嬉’何解?”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敲打在沉闷的空气里。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窗外那对打架的麻雀多有意思啊,谁还记得什么“勤”啊“嬉”的?
我嗫嚅着,挤不出半个字。
柳先生那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
他没再问,只是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
那柄油光水滑、暗沉如铁的楠木戒尺,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又一次重重地落在我摊开的左掌心。
“啪!”
又是一记!
比刚才更重,更狠。
我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钻心的疼让我倒抽一口冷气,眼眶瞬间就热了。
余光里,同桌的“小胖墩”李富贵正死死咬着嘴唇,肩膀一耸一耸地憋着笑。
其他同窗也都低垂着头,空气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麻雀单调的啾鸣。
这柄戒尺!
柳慕贤的“尚方宝剑”!
打我入学起,它就像悬在头顶的乌云,落下的次数数都数不清。
每一记敲打,都在我心头刻下一道屈辱的印子。
今天这顿打,彻底点燃了我心底积压已久的那点火星子。
一股无名火“腾”地烧了起来,烧得我耳朵嗡嗡响,烧得眼前那柄乌沉沉、透着冷光的戒尺,成了我眼中唯一的仇敌。
毁了它!
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