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说有话跟我说。
我迟疑了许久,还是答应下来,毕竟那份离婚协议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的,到现在为止,我们其实也没有好好聊过。
想到这里,我支走了温清月,随便走进了一家餐馆。
几个月没见,裴令仪憔悴了许多,胡子拉碴的脸上竟然对我多了几分小心翼翼,许久才讨好地挤出笑容:临舟……你的腿怎么样了呢?
我怔了片刻,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才反应过来他知道我受伤的事情。
我回答得坦然,站不起来了。
这时轮椅也告诉他,我的腿早就不行了,裴令仪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落寞和愧疚。
毕竟第一次受伤是因为她的情人,第二次更是她亲手推的。
她该知道,我有多恨她。
我们坐在餐桌的对面,相顾无言。
我突然有点疲惫,不想再和他多说话,拎起一旁的包想走,手腕却被他急切地抓住,裴令仪几乎是哀求地说:……对不起,临舟,是我错了。
我补偿你好不好?
我们要一个孩子,我一定当个好妈妈。
我也……知道,当初是我误会你了,予淮得癌症的事情,你一开始也不知道。
后来不小心看到检查报告,也是他以死相逼你不准告诉我的。
……你怎么不开口解释呢?
听到最后一句荒谬的话,我哑然失笑,裴令仪又来了,最后都是我的错。
就连误会我的事情,也都归结于我不解释。
可是那时候我想解释,他也不听。
想起记忆中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我叹了口气,还是坐回了位置上。
裴令仪的脸上亮起喜悦。
我躲开他的眼神,陷入了回忆:裴令仪,姜予淮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明明胰腺癌那么痛,他却能硬生生忍下来,我们明明算是情敌,他在家连吃个止痛药都避着我们,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你知道吗?
姜予淮临终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拨通了你的电话,是他回光返照,硬生生砸烂了我的电话,命令我不准打扰你上市敲钟。
爱真的好伟大,姜予淮临死前想的是让你成功,我爸爸临死前想的是让我逃离苦海。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巨大不安令我浑身都发抖,我还是忍不住质问:裴令仪,我尽力救姜予淮了,你是怎么对我爸爸的?
你怎么可以把一个绝症病人就扔到走廊外,什么卫生设备都没有!
我拍桌而起,冲着他咆哮嘶吼!
那天流产完回到停尸房领走爸爸的尸体时,我才知道,他临终前到底吃了多少苦。
没有止痛泵,没有医生没有护士,守在附近放置我靠近的保镖更是在我爸疼得受不了呜咽的时候狠狠砸他一拳。
生命到了最后,他最想见的人是我,挣扎着要找我。
保镖却哄堂大笑:老人家?
你说你的宝贝儿子啊,现在回去给我们裴总当狗啦。
别想啦,你们父子俩两只吸血鬼,还在这里卖惨呢,真当我们裴总傻。
气什么啊,砸什么床啊,老人家,你不知道您儿子现在有多贱吗?
全城人都在说他是绿巨人呢。
说不定这会正在给裴总和其他女人当脚凳呢。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活得像土皇帝一样,我要是有钱,要摁着他服气才行。
正是这样一声声无耻的挑衅之下,我爸爸拼死咬断了氧气管,活生生窒息而死。
说到最后,我已经泪流满面:裴令仪,我的爸爸,我的两次断腿,够赔罪了吗!
裴令仪心疼地红了眼睛,着急地想上来抱我:临舟,你没有罪,也没有错,是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弥补你好不好?
我无情地推开了他,裴令仪踉跄了一步,扑通在我面前跪下,掏出了那枚被她拔走的结婚戒指:临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跟那些男人都断干净了。
你放心,我没有怀纪砚深的孩子,我已经都处理好了,戒指我也要回来了。
这是财产公证书,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你,之后我再也不会跟其他女人来往了。
我求你,原谅我。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对!
这次换我来跟你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