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光天生皮肤白皙，不是那种病弱的白。相反，他一米八几的修身身姿，劲瘦有力。
只是，这肤色总是让他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许多。四十岁的年纪，瞧着却像三十四五的样子。
“爸，你傻笑什么呢？”
李欣悦在一旁嗑瓜子。
磕的是老爸的瓜！
“小孩，胡说什么呢？我每天不都这样吗？”李怀光转头，大声争辩，欲盖弥彰。
李欣悦吭哧吭哧笑着，显然不相信。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听到春姨惦记你……想歪了？”
他家闺女……人精啊！
“你这次回家，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李怀光悄然转移话题。
李欣悦蹙眉，摇摇头，“不大好，我二叔说，也就这一两月的事了。”
“那你想再去陪陪她吗？”
“意义不大。这次过去，她都不怎么清醒了，也不认人，偶尔却会一直念叨着我爸的名字。”
李欣悦说着，缓缓低下头。
小姑娘眼眶偷偷湿润了。
李怀光见状，把锅盖盖上，放下锅铲，洗了洗手，上前轻揉一下她的小脑袋。
“别伤心，人老了，总有她的归处。”
李欣悦抬起头，果然已经泪流满面，猛地扑入他的怀里，“舅舅，我奶奶死了，以后我就只有你一个至亲了！”
叔叔一家跟她并不亲。
李怀光轻拍她的头，无声安慰。
李怀光对外一直声称妻子已逝。
其实，他压根就没结过婚。
李欣悦是他姐姐的孩子。
姐姐和姐夫同一年不幸先后逝世，只留下一岁多的女儿。
那年，李怀光知青返城，重新考取工作。几年后，调到这里的一中任教。
换到新环境，几乎没有认识的人。
他不想外甥女因为身世遭人非议，或者受人排挤，就以父女相称，相依为命。
突然，一股焦味传来。
“爸，锅焦了！”
李怀光连忙冲过去。
五花肉焖豆角，已经烧糊了。
“没事，还有包子和饺子，咱爷俩凑合吃吧。”李欣悦抹了一下眼泪，很快又恢复开朗的样子了。
她去擦桌，洗碗。
饭后，李欣悦出去溜达消食。
经过隔壁王家的时候，听到春姨的怒骂声，好像还提到她爸？
李欣悦心下一激灵，立马悄悄蹲过去窗口偷听。
“我说下午晓梅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原来是你这个龟儿子在造谣我和李校长搞破鞋！”林凤春气得拿过鸡毛掸子追着二儿子打。
“妈，我那么说，只是希望大哥大妹可以一起劝你别离婚。”王浩德连忙躲到他大哥的身后。
林凤春怒笑，“为达目的，你真是诡计多端！白骨精骗唐僧，一套不行又一套。”
王浩天一边拉着他大哥挡打，一边狡辩道：“妈，我也是好心好意。咱们这么好的一个家庭，可不能散了啊！”
“多么好的家庭？被家暴的不是你，你不觉得疼，说风凉话不烫嘴。”
王浩天语气委屈地说道：“你们离婚了，我就是在离异家庭里，以后我还怎么讨到好媳妇？”
林凤春冷笑。
“离婚，你只是离异家庭。不离婚，你可能连妈都要没了！”
“我不被王建民打死，也会郁结于心，经年累月，终成绝症！”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上辈子她忍受一切，哪有一天快活？
肝病的形成有很多原因，但是不排除常年郁结于心的可能性。
王浩德闻言，嘴比心快，说道：“可是，妈你也不能光想着你自己啊。你为了我们的幸福，受点累也是值得的。”
“我呸！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林凤春骂道：“我为了你们，我就该死，我就该牺牲，我就该忍受一切非人待遇吗？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小畜生！”
她捏紧鸡毛掸子。
王浩天挡在他们之间，有些纠结。
他是要违背良心护着二弟呢？
还是果断走开，让妈打死这个小畜生呢？
然而，林凤春根本没让大儿子为难，直接一手扯开大儿子，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二儿子的身上。
“啊，啊……”
王浩德被抽打皮揪揪地抽痛。
“妈，别打了，别打了……”
“你也知道疼啊？你爸每回打我的，都比这疼得多！”林凤春丝毫不手软。
卯足劲儿抽打。
王浩德看见一向憨厚的大哥竟然无动于衷，温柔心软的大妹也没有帮忙，而小妹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只好往院子里跑去，冲着屋子叫嚣：“来啊，你出来打我啊，让邻居都瞧一瞧热闹！”
林凤春气得颤抖。
“妈，别气了。二弟这次，实在是不懂事，你别气坏自己身体。”王浩天上前，从她手里拿走鸡毛掸子。
王浩德看见他妈竟然听话地交出了鸡毛掸子，顿时震惊地瞪大双眼。
妈怎么可能听大哥的话呢？
大哥在这个家里，一向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啊！
这贼老天，最近到底为什么变天了？
怎么变成妈会听大哥的话，而一向在家里备受宠爱的他挨打又挨骂？
“大哥，你少在这里充当大家长，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王浩德心里很不服气。
甚至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处处不如他的大哥，感到有点儿嫉妒。
王浩天语气平和，说道：“二弟，我没想做这个家的主，毕竟有妈在，我们就谁也做不了妈的主。”
王浩德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回不上。
真是反了天了！
大哥都会挑话堵他的嘴了！
“妈，离婚的事情，请你一定再三思。”王晓燕终于站出来说话。
她瞥一眼院子里，像一只被逼急的猴子乱窜的二哥，一脸失望。
二哥已经是一个“失败者”。
事关自己的利益。
这时候她绝对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
林凤春看向诓她，pua她一辈子的小女儿，冷笑，“有请王晓燕同志发言。”
王晓燕不由得心下打鼓，吞了一下口水。
她有一种感觉，冷静的妈比盛怒的妈，更疯。
然而，过往每一次，她都能说服妈听她的话。
她想，这次只要她更用心一些，一定也可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