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元宗的黄昏被闷雷碾碎。惨白的闪电劈开层层黑云，豆大的雨点砸在丹房破瓦上，声音密得像炒豆子。空气里土腥气浓得发苦，混着温如故那堆“药膏渣子”凝成硬壳后散不出的焦糊铁锈味。
丹房里没点灯，昏得如同墓穴。白小六蜷在草堆最暗处，破麻袋胡乱盖着，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绷得死紧，每次呼吸都带着拉破风箱般的嘶鸣。
温如故蹲在唯一没塌的灶角边，手里的破瓦片探进冷掉的药锅底，指甲刮着锅壁上凝得梆硬的黑药渣。“咔吱…咔吱…”刮锅底的噪音尖利刺耳。
柳三娘抱着扫帚紧靠门框，油脸上的肉绷得像是随时要裂开。她一条腿裤管卷到膝盖，露出的肥厚小腿肚上，一片巴掌大的皮肤透着青黑色，底下像是有无数条冰针在血脉里钻。扫帚柄贴着小臂，木柄深处一缕温热才勉强压住那股蚀骨的寒气。
刮锅的噪音停了。温如故捏着抠下来的半坨黑渣子，黑脸上眼白死盯着白小六脖子下方——那片锁骨正中、皮肤绷得几乎透明的位置。那里，一个小小的尖锥形凸起顶在皮下，每一次搏动都让那凸起像活物般震颤，颜色比暮云还深沉的暗紫。
“邪门的玩意儿…要钻出来了…”温如故声音像是从铁皮筒子里挤出来。
话音未落！
嘶——
丹房里凭空卷起一股冰冷的阴风！带着墓穴深处的霉味混杂金属锈蚀的腥气！草堆上，白小六盖着的麻袋“呼”地一下被掀飞，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开到极限的弓猛地绷紧反张！
“呃啊——！！！”
一声非人的惨嚎炸得整座丹房梁上的灰簌簌落下！比夜枭啼血更瘆人！
伴随那撕心裂肺的惨嚎，白小六脖子下那小小的暗紫色凸起，如同熟透的脓包被瞬间挤破！
噗嗤！
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熔融齿痕、泛着森冷暗绿金属光泽的断刺碎片！猛地刺破皮肤，带着一团粘稠的暗紫色浓雾激射而出！浓雾翻滚，里面仿佛有无数怨毒的眼睛在开合！
腥风扑面！柳三娘只觉得一股冰寒死气直冲面门，冻得她神魂都要凝固！她怀里的秃头扫帚“嗡”地一声低鸣！木柄最深处数点金线般的古老纹路瞬间点亮，一股源自洪荒的厚重暖流疯狂注入她的手臂，死死抵住侵入骨髓的阴寒死气！
温如故的动作更快！在暗绿碎片破皮而出的瞬间，他手里那半坨刚刮下的黑炉渣如同烧红的煤块，被他狠狠朝那团翻滚的浓雾砸了过去！黑渣带着灼热的气息，穿透腥风！
嗤！！！
滚烫的炉渣撞入冰冷浓雾！如同滚油浇上冰块！刺耳的消融声瞬间爆开！炉渣蕴含的混乱而精纯的灼热法则之力与浓雾核心的阴森死气疯狂对冲！黑红与暗紫的光斑剧烈闪烁、湮灭！
药锅正中的浓雾被炉渣炸开一片混乱！可其中那一小块森绿的金属碎片，却如同穿过流水的毒刺，丝毫没有减速，更借着炉渣与雾气碰撞激起的混乱波纹，速度反而暴增一线！破开纠缠，直射白小六心脏位置！
“拦住它！”温如故嘶声怒吼，声音被淹没在法则碰撞的轰鸣里！他离得太远！
柳三娘！只有离白小六最近的柳三娘来得及！她被那枚激射向心脏的暗绿碎片锁定了气息！一种被毒蛇钻入骨髓的阴冷感知让她本能地知道——那是冲她来的！碎片引动了还残留在她腿骨里的那点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