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在取经公会临时指挥部渐渐平息。苏淼蜷缩在角落的折叠椅上,身上盖着猪八戒沾满油污的外套。她闭着眼,颈间那粒朱砂痣流转着越来越盛的金色暗芒,如同即将苏醒的熔岩。
猪八戒端着热水,轻手轻脚走近。阴影落下的瞬间,苏淼猛地睁眼!
那不再是苏淼清澈倔强的眼眸,而是骤然冰封、淬炼了千年恨意的冥火!冰冷、怨毒、刻骨的杀机,直刺猪八戒!
“呃!”八戒被这陌生的眼神钉在原地,滚水泼洒手背也浑然不觉,一股寒意窜上天灵盖。
“珠…珠儿?”他喉咙干涩。
回应他的,是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野兽嘶鸣!苏淼(珠儿)如同被弹簧弹起,五指如钩,指甲暴涨出金属般的乌黑寒光,撕裂空气直插猪八戒咽喉!
“呆子小心!”孙悟空反应如电!金箍棒化作金光,“铛”地格开致命一爪,火花四溅!
苏淼(珠儿)踉跄后退撞倒杂物架,猛地扭头,燃烧滔天恨意的双眼锁定孙悟空!
“孙悟空!”她的声音沙哑如九幽寒风,每一个字浸透千年怨毒,“你也该死!”
她双手向虚空一抓!指挥部角落废弃的网线、数据线、发电机上的粗大电缆瞬间活了过来!“嗡!”千万条毒蛇出洞,带着切割一切的锋锐和致命的乌光,绞向孙悟空!
“珠儿!住手!”猪八戒目眦欲裂,九齿钉耙虚影疯狂闪烁,试图阻挡。珠儿看也不看他,所有仇恨锋芒集中在孙悟空身上。
孙悟空火眼金睛爆射金光,金箍棒舞成密不透风的光球!“叮叮当当!”密集如骤雨的撞击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屏幕粉碎,墙壁掉灰!孙悟空被同源却充满杀伐的蛛丝之力逼得连连后退,惊愕不解。
“为什么?!”猪八戒怒吼着插入战团,硬抗几道乌光线缆,肩膀皮开肉绽,鲜血染衣,“珠儿!当年是俺老猪混账!是俺调戏了你们!可猴哥他…”
“调戏?!”苏淼(珠儿)厉声打断,声音尖锐刺耳,充满无尽屈辱悲愤。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金芒暴涨的朱砂痣,指着猪八戒和孙悟空,眼中血泪欲滴,声音扭曲:
“你变成那条肮脏黑鱼!用滑腻恶心的身体…蹭过我们姐妹每一寸肌肤!比凌迟更痛!比毒火焚身更耻辱!我们尖叫,挣扎,筋疲力尽…像被玩弄的虫子!”
她剧烈颤抖,仿佛重回冰冷的河水。
“然后!”她转向孙悟空,恨意凝成刀锋,“他来了!这只该死的猴子!没有询问!没有分辩!只有那根冰冷无情的棒子!一棒!仅仅一棒!”
声音陡然拔高,泣血控诉:
“看着姐姐们的身体在金光下碎裂…看着她们修炼千年的精魄像烟消散…猪八戒!孙悟空!一个用最下流践踏尊严!一个用最冷酷夺走一切!千年苦修,灰飞烟灭!血海深仇,刻骨入髓!你们以为…能揭过吗?!”
控诉如同地狱诅咒,带着千年冰寒血腥,狠狠砸在八戒和悟空心上。指挥部死寂,只有线缆因她剧烈情绪而嗡嗡低鸣。八戒脸色惨白,嘴唇哆嗦,血滴“嗒…嗒…”落地。孙悟空紧握微颤的金箍棒,嬉笑怒骂尽去,只剩沉甸甸的凝滞。原来那除妖卫道的一棒背后,竟有如此不堪起因和惨烈绝望。
“现在,”苏淼(珠儿)声音冰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周身金丝狂舞,隐隐构成杀伐阵图,“就用你们的命,祭奠姐姐们!”杀机寒潮般笼罩空间!
“等等!”一个急切带哭腔的童音刺破杀机!
指挥部铁门“哐当”被撞开!红孩儿炮弹般冲入,满头大汗,小脸通红,手里死死攥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残破玉符!符上残留着暗淡的蜘蛛纹路。
“珠儿姐姐!别信你看到的!别信你记得的!”红孩儿哭喊,冲到三人中间,高举玉符嘶喊:“看看这个!这是我娘…铁扇公主…当年从盘丝洞大火里…拼死抢出来的!是你大姐…用最后妖元刻下的!”
苏淼(珠儿)狂暴杀意猛地一滞!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玉符!血脉深处的悸动让她灵魂震颤!
红孩儿立刻将微弱的三昧真火注入玉符!
“嗡…”
玉符剧烈震动,焦黑表面剥落灰烬,温润玉质显露。一道微弱、随时会熄灭的七彩光晕艰难勾勒出模糊痛苦的女子虚影——正是珠儿记忆中端庄温婉的大姐!
虚影极不稳定,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悲愤绝望的哭腔,穿越千年火海刺入珠儿灵魂:
“珠…珠儿…我的…小妹…逃…快逃…真相…非你所见…非你所记…”
虚影痛苦扭曲,声音拔高,充满刻骨怨毒,指向的却不是八戒悟空:
“是…是‘他’!趁你们沐浴…在水里…下了…惑心乱魂的‘七情引’…引动猪八戒…心底最不堪妄念…让他化身污浊黑鱼…行那亵渎之举…”
虚影剧烈波动,声音破碎:
“又是…‘他’!幻化成…孙悟空模样…手持假金箍棒…一棒打碎姐姐们肉身精魄…夺走本源妖元…嫁祸取经人…珠儿…记住…记住那个能操控人心的‘傀影’…他才是…血海深仇…”
最后几字耗尽力量,化作凄厉灵魂呐喊:
“不…要…恨…错…了…人…啊…!”
“噗!”七彩光晕溃散。红孩儿手中玉符“咔嚓”碎裂成黯淡玉石,叮当落地。
死寂。万钧巨石压顶。
就在这时!
猪八戒怀中突然迸发出一股柔和却坚韧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带着与珠儿大姐虚影同源的、古老而温暖的妖力波动!是那块一直被他贴身收藏、刻满蛛纹的玉符!它感应到姐妹残魂的呼唤与悲鸣,竟自行激活!
玉符悬浮而起,金光流转,投射出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碎片——不再是珠儿视角的绝望,而是大姐在盘丝洞大火中最后的挣扎与守护!
画面中,大姐浑身浴火,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却死死护着身后一个被蛛丝层层包裹、陷入昏迷的娇小身影——正是年幼的珠儿!她一边徒劳地扑打着蔓延的火焰,一边对着虚空,用尽最后妖力对着那枚即将离手的蛛纹玉符泣血传音:
“珠儿…我的傻妹妹…姐姐们…对不起你…丢下你…是姐姐们这辈子…最大的罪孽…也是…唯一的生路…” 火焰吞噬着她的裙摆,她眼中是无尽的悔恨与不舍,“‘傀影’…他要的是我们七姐妹完整的本源妖元…布那逆天邪阵!只有让你…让你以为我们是被取经人打死…让你带着恨意独自‘死去’…他才可能…放过你这缕最纯净的元灵…才有机会…转世轮回…”
她艰难地将玉符按向心口,逼出最后一点本命精血融入其中,玉符光芒大盛:
“这玉符…带着姐姐们的悔…姐姐们的愧…还有…姐姐们最后找到的…一点真相…八戒…他虽混账…却也是被邪法所控…悟空…那一棒…非他所为…去找…找到它…唤醒珠儿…告诉她…姐姐们…从未…真正…抛弃…”
画面戛然而止,玉符耗尽力量,“啪”地一声轻响,也碎裂开来,化作点点细碎的金芒,如同萤火,一部分飘向地上大姐玉符的残片,与之融合,另一部分则温柔地、眷恋地萦绕在瘫软的苏淼(珠儿)周身,最后缓缓渗入她颈间那粒灼热的金痣之中。
真相,以最残酷也最温柔的方式,彻底揭晓。
苏淼(珠儿)僵立原地,如同被抽走所有骨头。狂暴的金色蛛丝软软垂落。眼中滔天恨意血色冥火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茫然、震骇,和被彻底颠覆世界后的巨大空洞。身体晃了晃,彻底瘫软下去。
“珠儿!”猪八戒冲上前,用染血的臂膀紧紧抱住她冰冷僵硬的身体,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心疼和无尽酸楚。
孙悟空缓缓放下金箍棒,望着地上融合了新旧两块玉符力量、正散发微弱温润光芒的残片,火眼金睛中的金光剧烈闪烁,最终化为沉凝如铁的冰冷杀意,从牙缝挤出寒霜般的字:
“傀…影…是那...六耳!”
窗外霓虹闪烁。更深阴影里,赵公子指尖那枚布满蛛网裂痕的玉简,无声化为惨白细灰簌簌落下。猩红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扭曲暴怒。他指关节捏得发白,低语如毒蛇吐信:“盘丝余烬…也敢坏我大计…那就…一起烧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