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我也没怎么见过,据说兵器库里也有军用火药,可看起来远不如这个叫人心惊肉跳。
那火枪所过之处,无一不是满目疮痍。
爆破声、尖叫声顿时混作一团,凡是企图反抗的人,都叫那火枪缴去了性命。
“父皇,您总是驳斥我做出的选择,那么现在……皇位和性命,您也选一个吧?”
楚云谏蔑视我道:“怎么样谢泇音,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我说过,我会叫你们每一个人后悔,每一个!”
“他们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倒要试试嗜杀至亲,到底是不是心中全然无愧。”
柳雨桐更是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在绝对火力面前,你们这些昏庸无知的原始人,就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了。”
“而我,我才是上天垂怜的宠儿,你们不过是群助我登顶的炮灰罢了。”
混乱的场面让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
速速给朕拿下这个不肖子孙!”
即便禁军手持长枪,可在楚云谏手中的火枪面前,却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至少在他手中那柄火枪还能射出弹丸前是这样的。
正在激烈的交锋之间,楚云谏手中的那柄神兵突然间像是被斩下头颅猛虎,纵然生前再怎么嚣张,死后也不过是一具动弹不得的残躯而已。
看着哑火的火枪,楚云谏立刻脊背一凉,自己已经挑起纷争,不分出个胜负显然谁也不会罢休。
而在这些训练有素的禁军面前,手无寸铁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柳雨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的火枪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此时的柳雨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除了一味地摇头,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的婚礼岂止盛大非凡,更是荒谬无稽。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竹马发动谋反,又不过半个时辰成为了阶下囚。
如此戏剧的一幕,只叫我慨叹这一切不过是多行不义的结果。
自然,楚云谏与柳雨桐能活到今天已然是个奇迹,如今被押解入狱,等待秋后问斩才是必然的。
在阴冷的监牢中,楚云谏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柳雨桐,你不是说你是仙女么!
你难道不是老天助我来夺权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雨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的确学过机械啊,只是学艺不精罢了。”
“何况在这个年代,能造出这样的火枪已经很了不得了。”
“还不是你太自大,半点筹划也没有就冲上去,如今还想向我泼脏水?”
楚云谏的双眼愈发的红,他的双手像枯败的树枝一般干瘦。
那双手紧紧扼住柳雨桐的喉咙,他用怀以最大恶意的力气,生生将这个“仙女”的性命断送在自己的手中。
在监牢中,楚云谏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某一天,自己被告知将要问斩。
“至少、至少让我在看一眼泇音吧。”
“我毕竟也曾和他缔结过婚约啊。”
我闻此断然拒绝,无论出于什么身份,我都绝不会去见他。
得知此事的楚云谏感到浑身像是被抽取了骨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果真如此么……”楚云谏感到头有些昏,他的脑海中流转起了走马灯,那个时候我们还都年少懵懂,春心荡漾,曾经拟下百岁之盟,说好要白首不离。
那个时候他还是太子,是人中翘楚,风光无限,或许只要稍稍换个选择,他的人生路上将繁花似锦。
可是,从来都没有或许。
原本还虚弱无力的楚云谏,突然像回光返照一般腾身而起,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向了城墙,只留下一条血痕,像一个孤苦无依的浪客,死得无声无息——可他明明出身皇室。
最是无情帝王家,虽然楚云谏没有亲手证明,但这句话大约还是有道理的。
他的死讯过了好久才传到我这里,我沉默良久,最终决定彻底烧掉所有属于楚云谏的东西。
包括我和他从前的一切回忆,也包括那枚和我的玉佩相称的金坠。
只是真金不怕火炼,它是否真的会湮灭于烈火的余烬,我不得而知,也不想再追究。
八年之后,时过境迁,圣上已然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自然,他也履行了自己最初的诺言,将皇位传给了楚云澜,亲睹了他的登基大典。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不速之客。
在辞世前,圣上还特地命人唤我过去,那时的他说话都已经含糊不清。
“音儿……答应你阿娘的事情,我终于做到了啊。”
岁月为他合上了那双看尽了世态炎凉与勾心斗角的眼睛,也又一次终结了“陛下万岁”的谎言。
我不禁为之落泪,我感恩岁月抚平我从前的伤痕,却也忧心岁月终会夺取我的故人。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或许也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可唯有岁月,不需要我去选择。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