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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发表时间: 2025-06-11

第十一章:无声的绞索与焚信之火

咖啡馆里流淌的爵士乐,此刻在顾屿耳中如同尖锐的噪音。沈清背对着他,坐在最远的角落,那挺直的脊背和拒人千里的姿态,像一堵冰冷的、不可逾越的高墙。她甚至没有点咖啡,只是沉默地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匆匆的行人,仿佛一个迷失在陌生星球上的旅人。

顾屿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咖啡杯壁,指甲边缘泛白。沈清那带着恐惧的疏离眼神,如同淬毒的冰刃,反复凌迟着他刚刚凝聚起一丝反击意志的心脏。苏晚的毒刺,通过张雅那束看似纯洁的洋桔梗,精准地刺入了沈清对他信任最柔软的部分。他口袋里的录音笔备份,那视为反击武器的冰冷金属,此刻重逾千斤,又轻如鸿毛——它能证明苏晚的危险,却无法缝合沈清心上被撕裂的伤口。

绝望的冰冷如同墨汁,在他胸腔里弥漫、扩散。他几乎能“看”到苏晚在某个阴暗角落,欣赏着这幅由她亲手导演的“孤立”画面,嘴角挂着那抹冰冷而愉悦的弧度。

就在这时,沈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动声在相对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像是被惊醒般,身体微微一颤,迟疑地拿起手机。

顾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谁?苏晚?还是……张雅?他死死盯着沈清的背影,试图从她肩膀细微的起伏判断来电者的信息。

沈清低头看着屏幕,指尖悬停在接听键上方,犹豫了足足十几秒。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她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顾屿无法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看到沈清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被巨大恐惧攫住的生理反应。

通话时间很短,不到一分钟。沈清甚至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听着。当对方挂断后,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几秒钟后,她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手臂颓然垂下,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铺着米色桌布的桌面上。

她没有去捡手机。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她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即将冲破喉咙的尖叫或呜咽,指缝间泄露出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抽气声。她的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剧烈耸动,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散发出一种被彻底击垮的、濒临崩溃的绝望气息。

顾屿再也无法坐视!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引得周围几桌客人侧目。但他顾不上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几步冲到沈清的桌旁!

“清清!怎么了?谁的电话?!”他的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伸手想去扶她颤抖的肩膀。

“别碰我!”沈清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弹开,身体向后缩进椅背,抬起脸看向顾屿。

顾屿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沈清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着,那双总是盛满温柔和理性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彻底占据!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惊惧,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那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对顾屿……深深的、如同看洪水猛兽般的排斥和抗拒!

“清清……”顾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

沈清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死死盯着桌面上——那束被她带进来、随意放在桌角的纯白洋桔梗。

花瓣洁白无瑕,在咖啡馆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晕。

但沈清的眼神却像见了鬼一样!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急剧收缩!

“花……花……”她颤抖着,破碎的音节从指缝间挤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怖,“卡片……卡片……”

顾屿顺着她的目光,猛地看向那束花!在层层叠叠的洁白花瓣深处,一张小小的、边缘被精心裁剪成锯齿状的**黑色卡片**,不知何时,如同毒蛇般悄然露出了它冰冷的头角!它被巧妙地隐藏在最中心的花朵之下,此刻才因为沈清移动花束而显现!

卡片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装饰。而在那极致的黑暗之上,用某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颜料,清晰地印着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单词:

「ROT.」

腐烂!腐败!消亡!

这个单词如同带着诅咒的烙印,狠狠砸在顾屿的视网膜上!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是苏晚!一定是她!她不仅用张雅传递了恶意的暗示,还用这束“纯洁”的花,送来了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那个电话……那个让沈清瞬间崩溃的电话……就是最后的催命符!是苏晚在电话里告诉沈清,花里有东西?!

“清清!别看!”顾屿猛地伸手,想将那束花连同那张恐怖的卡片扫开!

“啊——!”沈清在他伸手的瞬间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滚烫的褐色液体泼洒出来,瞬间浸透了洁白的桌布,也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顾屿伸出的手臂!但她浑然不觉,只是双手死死抱着头,眼神涣散,充满了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

“清清!”顾屿顾不得手臂的灼痛,扑过去想抱住她。

“滚开!离我远点!求求你……离我远点……”沈清蜷缩着,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眼神甚至不敢再看向顾屿,仿佛他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是她……是她……她无处不在……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她会毁了一切……”

顾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冰墙阻隔。他看着沈清崩溃蜷缩的身影,听着她绝望的呓语,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揉碎!苏晚!苏晚!!她不仅威胁沈清,她还要让沈清认为……这一切的源头,是他顾屿!是他将这致命的危险带给了她!

无声的绞索,已经套在了沈清的脖颈上,并且正在通过她的恐惧,将另一端死死缠绕在顾屿的心上,将他拖向绝望的深渊!

咖啡馆的侍者和其他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有人试图上前询问。

“别过来!”顾屿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出声!那眼神里的痛苦、绝望和濒临爆发的戾气,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他脱下外套,猛地盖在那束邪恶的洋桔梗和那张写着“ROT”的黑色卡片上,仿佛要将这致命的毒源彻底掩埋。然后,他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颤抖不止、陷入半崩溃状态的沈清打横抱起。沈清的身体僵硬冰冷,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没有反抗,只有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没事了……清清……没事了……我带你走……”顾屿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强行压制的疯狂。他抱着沈清,无视周围惊愕恐惧的目光,像一头负伤的狮子,一步一步,沉重而决绝地走出咖啡馆,走入外面喧嚣却冰冷的世界。

城市的霓虹在顾屿眼中扭曲成模糊的光斑。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沈清送回家的。他只记得她公寓的门关上时那声沉闷的“咔哒”声,像隔绝了两个世界。沈清缩在沙发里,眼神空洞,拒绝交流,只是抱着一个靠枕,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顾屿守在她身边,如同守着风中残烛,直到她疲惫至极、在恐惧的余烬中昏沉睡去。

安顿好沈清,确保门窗锁死,顾屿才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回到自己的公寓。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死寂瞬间将他吞没。公寓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板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沈清崩溃蜷缩的身影,她眼中那看洪水猛兽般的恐惧,还有那张黑色卡片上如同诅咒般的“ROT”,在他脑海中疯狂回放、放大。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反击?证据?周教授的话?在苏晚这无声无息、却足以摧毁沈清精神的恐怖绞索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什么心理医生?他算什么男人?!

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猛地冲上头顶!他需要宣泄!需要撕碎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进书房,猛地拉开那个最底层的抽屉!那封匿名的举报信,那支承载着他崩溃耻辱的原装录音笔,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两块冰冷的、散发着恶意的墓碑!

顾屿的眼睛瞬间赤红!他一把抓起那封举报信!白色的纸张在他手中剧烈颤抖!

就是它!就是这些恶毒的指控!就是这些扭曲的预言!像种子一样种下了怀疑和恐惧!引来了苏晚的注视!引来了这场针对他和沈清的、无休止的噩梦!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双手抓住信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扯!

“嘶啦——!”

刺耳的纸张撕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他像疯了一样,将撕碎的纸片再次叠在一起,更加狂暴地撕扯!白色的碎片如同绝望的雪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板上。

“去死!都去死!”他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疯狂。他抓起那支黑色的录音笔,高高举起,就要狠狠砸向坚硬的地板!他要彻底毁灭这段耻辱!毁灭这引来灾祸的源头!

就在手臂即将挥下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书架上那排厚重的书籍——在那后面,藏着他唯一的备份,他视为反击武器的备份录音笔。

周教授的话如同惊雷般再次炸响在脑海:

“她正在把你变成她的‘作品’……用你的恐惧,用你的挣扎……在你完成她的杰作之前,割断那根提线。拿起刀!”

“拿起刀……”

顾屿高举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僵在了半空。他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中那支即将被毁灭的录音笔,又缓缓移向书架的方向。

毁灭它?

那他就彻底失去了证明苏晚存在的唯一直接证据!他就彻底沦为苏晚剧本中那个只会崩溃、毁灭、最终走向“李哲”结局的可悲角色!

不!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意志,如同从绝望深渊底部升起的寒冰,瞬间冻结了他毁灭的冲动。

他不能!

他不能如苏晚所愿!

他缓缓放下手臂,将那支原装录音笔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生疼。他低头看着地板上散落的举报信碎片,如同看着自己刚刚被撕碎的软弱和逃避。

然后,他站起身,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厨房。他打开燃气灶,幽蓝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在昏暗的厨房里跳跃,映亮了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未干的冷汗,以及那双逐渐被冰冷火焰取代了绝望的眼睛。

他将撕碎的举报信碎片,一点一点,投入那幽蓝的火焰之中。

白色的碎片在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化为灰烬,升腾起细微的青烟。

火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重生——不再是阳光,而是冰冷的、淬火的、带着毁灭与守护双重意志的……刀锋。

焚信之火,烧掉的是软弱,是恐惧,是自我毁灭的冲动。

留下的,是灰烬中那支冰冷的录音笔备份。

是反击的号角。

也是……一场注定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战争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