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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醒悟太晚,夫人已是王妃!楚云洲苏棠全文

清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春寒料峭。天刚微亮,苏棠就起了。今日是楚云洲归京的日子,勇毅侯府自上而下一片喜气洋洋。勇毅侯世子楚云洲天资聪颖,五岁成了太子伴读,十七岁时便连中三元,深得皇上赏识,两年前更是自请前往北疆赴职。此次归京,楚云洲正式升任正一品监察御史,今后便是留京任职了。思及此,苏棠不免脸红紧张。纵是多年夫妻,但两年未见,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昨夜更是一夜辗转没有睡好。下人忙得团团转,苏棠也亲自下厨,做了楚云洲最爱的栗子糕和珍菌煨鸡。一直忙到该用膳的时辰,苏棠擦了擦汗,回房补了些脂粉,换上了一身紫霄锦绣绢裙候着。萍儿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进来。“夫人!世子进城啦!”苏棠还没来得及欣喜,接着又听到萍儿失落的声音,“世子遣了小厮回来报信,直奔...

主角:楚云洲苏棠   更新:2025-06-11 14: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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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云洲苏棠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子醒悟太晚,夫人已是王妃!楚云洲苏棠全文》,由网络作家“清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春寒料峭。天刚微亮,苏棠就起了。今日是楚云洲归京的日子,勇毅侯府自上而下一片喜气洋洋。勇毅侯世子楚云洲天资聪颖,五岁成了太子伴读,十七岁时便连中三元,深得皇上赏识,两年前更是自请前往北疆赴职。此次归京,楚云洲正式升任正一品监察御史,今后便是留京任职了。思及此,苏棠不免脸红紧张。纵是多年夫妻,但两年未见,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昨夜更是一夜辗转没有睡好。下人忙得团团转,苏棠也亲自下厨,做了楚云洲最爱的栗子糕和珍菌煨鸡。一直忙到该用膳的时辰,苏棠擦了擦汗,回房补了些脂粉,换上了一身紫霄锦绣绢裙候着。萍儿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进来。“夫人!世子进城啦!”苏棠还没来得及欣喜,接着又听到萍儿失落的声音,“世子遣了小厮回来报信,直奔...

《世子醒悟太晚,夫人已是王妃!楚云洲苏棠全文》精彩片段




春寒料峭。

天刚微亮,苏棠就起了。

今日是楚云洲归京的日子,勇毅侯府自上而下一片喜气洋洋。

勇毅侯世子楚云洲天资聪颖,五岁成了太子伴读,十七岁时便连中三元,深得皇上赏识,两年前更是自请前往北疆赴职。

此次归京,楚云洲正式升任正一品监察御史,今后便是留京任职了。

思及此,苏棠不免脸红紧张。

纵是多年夫妻,但两年未见,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谪仙一般的男人,昨夜更是一夜辗转没有睡好。

下人忙得团团转,苏棠也亲自下厨,做了楚云洲最爱的栗子糕和珍菌煨鸡。

一直忙到该用膳的时辰,苏棠擦了擦汗,回房补了些脂粉,换上了一身紫霄锦绣绢裙候着。

萍儿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进来。

“夫人!世子进城啦!”

苏棠还没来得及欣喜,接着又听到萍儿失落的声音,“世子遣了小厮回来报信,直奔着宫里去了。”

心中落空,苏棠垂着头坐下,无声叹了口气。

她在期待什么。

楚云洲一向性子冷淡,在他心中,官务一直是高于一切的。

这时,派去城门口迎楚云洲的小厮急急忙忙求见,说是捡到了世子掉落的信。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信似乎是掉落在水洼里了。

怕这封信对楚云洲来说很重要,苏棠连忙打开检查。

好在信纸外有一层油纸包着,尚未湿透,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可信中的内容,却让苏棠血色尽失,整个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呼吸不过来。

这封信,竟然是蒋月柔写给楚云洲的。

信中措辞尽显女郎娇态,蒋月柔诉说着才分别几日,便对楚云洲思念至极,甚是怀念他们二人在北疆的日子......

苏棠怔怔地想,既是这样,楚云洲当初的反常举动便说得通了。

两年前,蒋家获罪被流放北疆,男子为奴,女子为娼,听到这一消息时,苏棠都惊讶于楚云洲的毫无作为。

毕竟在成婚之前,苏棠就有所耳闻,楚云洲心悦之人是大理寺少卿蒋大人的庶女蒋月柔。

蒋大人官从四品,蒋月柔又是家中庶女,在侯府眼中着实门第不高,算不上良配,老侯爷和夫人始终没有松口答应。

在她和楚云洲成亲前,他可是京中无数贵女心中的佳偶良婿,苏棠亦是倾心已久。

那时的苏棠天真的以为,就算楚云洲是块千年寒冰,总有一天也会被自己的一腔真诚感化。

何况她相貌绝艳,是苏丞相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嫡女,论起来,她样样不差。

如今想来,当初他自请前往北漠放任,原是为了救下蒋月柔。不让她随行,更是为了方便和蒋月柔在北疆相处。

两年,比他们成婚后相处的时间还长......

看着苏棠捧着信纸红了眼眶,萍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这些菜还要端去热吗?”

苏棠垂下眸子,摇了摇头。

“撤下去吧。”

萍儿连忙指挥几个下人将菜都撤了下去。

苏棠失魂落魄地屏退下人,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枯坐着。

楚云洲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怎么不掌灯?”

男人燃起油灯,顺带着脱下外袍。

苏棠抬头看他,只见他里头的薄衫宽敞着,隐约能看见他精壮的胸膛,原本莹洁如玉的脸庞被北疆的风沙吹得粗糙,倒是看起来更丰神俊朗了些,他狭长的眸子扫过苏棠紫色的衣裙时一愣,最终归于淡漠。

他缓步走向苏棠,瞧见坐在床边的女郎脸色似乎不太好,楚云洲只以为她是在嗔怪自己匆匆归来没有多陪她。

他的手划过苏棠娇嫩的脸,停在衣襟处,清晰地感受着苏棠的颤抖,他的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正准备进一步时,苏棠忽然一僵,一把推开他的手,对着床边的盥盆吐了出来。

“可是受了风寒?我去寻府医来。”楚云洲眼中的深色骤然消退,快步走到苏棠身边,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唤萍儿进来收拾。

苏棠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请府医。”

感受着楚云洲替她抚背的体贴,她忍不住联想起到,北疆那两年,数不清的日夜,楚云洲也是如此体贴蒋月柔的吧......

想到这,苏棠的胃里又翻涌起来。

“世子有所不知,夫人盼望着您回家,一夜没睡好呢。今日又是安排我们收拾洒扫,又是亲自下厨,当真是将自己累着了。”萍儿看着苏棠苍白的面色,忍不住心疼道。

楚云洲匆忙归来,一进城便被召进了宫中,倒是没想到苏棠为他做了这么多,愧疚感爬上心头。

“夫人辛苦了。”

萍儿将房内的污秽打扫干净后便告退了,楚云洲扶着苏棠在榻上躺下,随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想到那封信,苏棠总觉得心里堵的慌,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夫君在北疆是不是养了一房外室?”

似是没料到苏棠会突然发问,室内静默许久,楚云洲才开口,“是。”

“可是蒋月柔?”苏棠自虐般追问。

“是。”

楚云洲顿了片刻又开口,“外室一事,另有......”隐情。

“夜深了,世子歇息吧。”

楚云洲的话还没说完,苏棠却没了听的心思。

她不敢再听,怕自己会失态。

楚云洲侧过头,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倔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闭目歇息。

那一夜,苏棠的泪沾湿了枕巾,不知到了几时,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缕光顺着缝隙照到帐中,暑热难耐,窗外树上的几只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苏棠悠悠转转醒来,头痛得厉害。

不知是不是痛出了幻觉,此时帐中的那些鸳鸯交颈图案竟成了她未出阁时,娘亲亲手给她绣上去的海棠花图案。

况且此时春寒刚过,怎么会有蝉鸣呢?

她这是......回到出阁前了?




苏棠此时只觉得口渴得厉害,顾不得那么多,起身便要倒水喝。

一杯水下肚,苏棠的思绪清明起来。

当初她嫁给楚云洲,惹了不少贵女羡慕,可这段姻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成亲两载有余,直到最后,苏棠才明白自己捂不热楚云洲的心。

老天既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这一回,她一定不会再嫁给楚云洲。

苏棠的身子还是不太舒服,放下杯子想回床上歇息,一个不稳,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外立刻传来脚步声,等苏棠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扶着躺在了床上,母亲、萍儿和几个嬷嬷围着她嘘寒问暖。

看着苏棠病怏怏的模样,苏夫人心疼地红了眼,又怕苏棠担心,赶紧转头擦了泪。

“娘......”

“哎,娘在呢!”苏夫人听见女儿轻声唤她,连忙应下,差一点她就再也听不见女儿叫她了。

苏夫人担忧的神情被苏棠尽收眼底。

父亲母亲向来拿她当眼珠子一般疼,可惜上一世嫁了人之后,她就很少回娘家了。

如今见到了娘亲,苏棠亦很想父亲,“娘,爹呢?”

“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整天围着爹娘转。你受伤几日都没清醒,你爹今日急得入宫求药了,娘已经让人去宫外候着你爹了,你先喝点粥。”苏夫人慈爱地接过萍儿手里的粥,喂苏棠喝。

一碗薄粥喝完没多久,苏丞相就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一只脚踏进房中,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险些忍不住跟着夫人一起落泪。

哽咽了几番,他才平静下来,“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苏棠半坐在床上,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萍儿生怕旁人打搅了这一室温馨,连忙将旁人都赶了出去。

苏丞相关心了女儿好一阵,才想起苏棠受伤当天的事情。

“你这孩子,不喜人多喧闹,叫人送你回房便是了,怎的跑去假山亭上,平白摔了下来,叫我和你母亲忧心了好些日子。要不是当时勇毅侯府楚世子和镇北王恰好路过救了你,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母亲了。”

勇毅侯府世子,便是楚云洲。

可怎么还有镇北王?

苏棠一愣,上一世她满眼都是楚云洲,并未留意到镇北王。

“等你好些了,就让你父亲带你一一上门道谢。”苏夫人柔声道。

苏棠不禁想到,上一世正是自己随父亲去侯府道谢,被侯夫人看出了自己对楚云洲的心意。侯夫人倒是很满意苏棠相府嫡女的身份,一手促成了二人的婚事。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重来一世,这候府可去不得!

......

十日后,苏棠才彻底病愈。

定好登门道谢的那日,临行前,苏棠忽然捂着头,神情痛苦。

“父亲,许是我还没好全,头忽然痛了......”

正等着管家核对谢礼单子的苏丞相一下子站了一起来,慌忙道:“方才好好的,怎的突然又痛了起来?府医呢!快去唤府医,萍儿快将小姐扶到房中歇息!”

“父亲,不用唤府医,萍儿扶我回房歇歇便好了,只是今日登门道谢一事......”苏棠皱着一张小脸为难道。

苏丞相瞧她约莫无大碍,松下一口气,“为父一人去便是了,棠儿好生歇着。”

苏棠应下,虚弱地靠在萍儿的肩上回了房。

侯府离丞相府倒是不远,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相府的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苏丞相踩着矮凳下来时才发现,楚云洲竟已经等在了门口。

不待相府的小厮过来扶他,楚云洲已然先一步走了上来,亲自扶他下马车。

苏丞相微愣,有些不明所以,“有劳世子了。”

“苏丞相言重了,是晚辈该做的。”楚云洲言辞恭谦,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车帘里探去。

一阵微风恰好吹起车帘一角,马车里头空无一人。

楚云洲不可察觉地蹙了眉头。

明明上一世,他和苏棠便是因这次登门结了亲,这一世她为何没来?

他不愿再回想那一夜。

那是他第一次失了神魂,当着丫鬟小厮的面,他抱着她冰冷的身子,血红着一双眼一声声唤苏棠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萍儿跪坐在榻边,泣不成声地诉说着苏棠是如何尽心尽力将侯府打理地井井有条,不让自己有后顾之忧的。

桩桩件件都是苏棠对他的情谊与体贴,他才惊觉,这些年他辜负她至深。喉间一阵腥甜,他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

既有重来的机会,楚云洲暗下决心,这一世待他查清了蒋家的事情,报了蒋月柔的恩情,定要与苏棠过好这一生,连带着上一世的亏欠一起弥补回来。

思及此,楚云洲心中纵然对苏棠有万般牵挂,但只克制地问出一句,“苏小姐可好?”

“大都好全了,只是偶有头痛。”

“将库房里御赐的那支山参取来。”楚云洲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过了一会儿,侯夫人也来到了前厅,立刻命人看茶招待苏丞相,两人寒暄一番,苏丞相要归府时,楚云洲送上了那支御赐的山参,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

往日朝堂里,楚云洲此人身上写满了稳重与矜持,一般人来巴结他都寻不到门路,今日苏丞相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不可察觉地讨好,这不禁让苏丞相想到了自己年少时,求娶苏棠的母亲,也是这般讨好岳丈的......

为官多年,种种迹象看在苏丞相眼中,心底也大约明白了楚云洲的心思,但也并未多想。

除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只有苏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日后苏棠的亲事须得她自己满意才行。

......

翌日清晨。

萍儿忽然拿着一张帖子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小姐!小姐!宁小姐给您下帖子,约您去珍馐阁一聚呢!那儿一席难求,宁小姐亦是提前了好久定下的,您正好出去走走散散病气。”

萍儿生怕苏棠不愿出门,下足了嘴上工夫,听得苏棠忍不住捂嘴轻笑。

许久没有去过珍馐阁,苏棠甚是想念那里的吃食,况且想到上一世,自宁望舒成婚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同她见过面了,便立刻让人备马车应宁望舒的约。

一下马车,宁望舒便迎了上来,亲昵地挽住苏棠的手臂,两人一同进了珍馐阁,挑了间能看见江景的雅间入座。

“棠儿,你可是前两日去侯府道谢的时候与楚世子有了什么进展,心情大好?”宁望舒吃着果子笑着打趣道。

“才没有!望舒你又胡说。”苏棠一边说着一边往宁望舒的嘴里塞果子,堵住她的嘴。

“哎哎哎,棠儿!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苏小姐,宁小姐。”苏棠和宁望舒打闹着,直到雅间的门被打开,两人才尴尬地端坐回去。

“果真是二位小姐,方才我在外头听见声音便觉着像。今日我来得晚了些,店中小二方才告知没了位置,不知可否叨扰二位一同用膳?”蒋月柔笑得热络,面上带了一丝期许。

见到蒋月柔,苏棠的心情有几分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蒋小姐请自便。”

多了一个不相熟的人,宁望舒和苏棠也不太自在,只好随意扯些京中的趣事话闲。

“小姐,这是对面的贵客让我送来的栗子糕,请慢用。”二人谈话间,小二送来了碟点心摆在蒋月柔和苏棠中间。

此时对面恰好开着门,透过屏风,苏棠看见了正同旁人交际的楚云洲。

宁望舒看着那一碟栗子糕,兴奋地拉着苏棠手,道:“棠儿,你不是最爱吃栗子糕了,这肯定是楚世子特意为你送来的!”




“苏妹妹也爱吃栗子糕?那真是太巧了,想不到我们二人的口味竟如此相似呢。”蒋月柔笑意盈盈地看着那盘栗子糕。

苏棠心里顿时了然,栗子糕是蒋月柔进来后才送进来的,恰好又摆在她和蒋月柔面前。

想起上一世,楚云洲也往府中带过几次珍馐阁的栗子糕,那时苏棠只以为是楚云洲自己喜欢吃,现在看来,约莫是为了缅怀故人罢了。

“蒋家姐姐,前些日子家父给我带了几回珍馐阁的栗子糕,今日再见着倒是腻的慌,况且是楚世子送来的,想来是送给蒋姐姐的。”苏棠眸光晦暗,将栗子糕推到蒋月柔面前。

蒋月柔以手掩面,娇羞道:“苏妹妹莫打趣我了,只是我许久没吃上这栗子糕了,甚是想念,便不跟妹妹多谦让了。”

“可是,棠......”宁望舒看着两人,一时间摸不清状况,刚想开口问,又被苏棠一个眼神止住了口,垂首戳着面前的杏仁豆腐。

一顿饭苏棠与宁望舒吃得索然无味。

蒋月柔欢欢喜喜地吃着几道精致的小菜,栗子糕也连着用了三两块。

“苏妹妹,宁妹妹,多谢你们今日肯帮忙,不然我定然是吃不上了。”临别时,蒋月柔再次向苏棠两人道谢,顺带唤来小二,“小二,麻烦你将这几块栗子糕包起来,我要带回去。”

走出珍馐阁,宁望舒实在忍不住,抓着苏棠的手问道:“棠儿,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今日这栗子糕怎的就是楚世子送给蒋月柔的了?”

“望舒,以后莫要再提起楚世子了,想嫁进候府的女子那么多,天下郎君也不只楚世子一人,我们二人各有各的前程。”苏棠打断了宁望舒的刨根问底。

宁望舒惊讶于苏棠的转变,但看着苏棠认真的模样,满腹升起的疑惑只好生生压了下去。

“好好好,以后我一定不提了嘛。”宁望舒嘟了嘟嘴。

......

此时,珍馐阁内的听澜轩雅间。

楚云洲与上峰及几位同门一同小聚。

“方才对面那雅间中的几位姑娘里可是有楚兄的心上人?”一位名唤陈礼的同门笑道。

另外几位同门也跟着起哄,“依我看,定然是有的,只是不知怎样的女子能得楚兄的青眼呢?”

“这还用说嘛,能入楚兄眼的,怎么也是如画如仙一般的女子了。”

“说来楚兄上任按查使月余,眼下又有了心悦之人,看来不日便要双喜临门了,到时候我等可要上门讨杯喜酒啊。”

几人嬉笑着举起酒杯。

方才透过屏风惊鸿一瞥,苏棠娇妍的面颊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楚云洲面色不改饮下杯中酒,克制地红了眼眶。

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等蒋家事了,这一世他会清清白白地去苏家求娶苏棠!

几杯酒下肚,楚云洲的上峰林大人也忍不住开口,“云洲心爱之人可是京中所传的蒋大人之女,蒋月柔?”

“老夫我倒是正巧与蒋大人有些交情,若云洲对他的女儿有意,老夫倒可以做个保媒之人。”林大人摸着花白的胡子,认真道。

楚云洲轻笑,旋即摇了摇头,“劳您费心了,云洲方才是看到了相熟之人,顺带让小二送了盘点心去,眼下才上任,并不急婚嫁之事。”

“你啊你,此时不急,日后心爱之人被旁人抢了去可莫要悔恨哦!”林大人斟满酒,摇着头道。

......

养病月余,苏棠落下了不少功课。

为了补功课,自那一日珍馐阁小聚后,她便没再出游过,每日都去学堂请教夫子。

明康年间,民风还是开放不少的。

女子可以入学堂,可以经商,只是尚且不能入仕。

上一世苏棠对功课并不上心,一心放在楚云洲身上,眼下重拾起来倒是格外辛苦,稍稍恢复一点的气色又憔悴起来。

晨光微熹,映得苏棠碗里的鸡丝小米粥微微泛着碎光。

苏老太君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羹汤,看着孙女眼下的乌青,苏老太君很是心疼,“棠儿这些日子是怎的了,温习功课这般认真?这脸色憔悴得祖母都心疼。”

“是呀,我劝她几次了,这孩子就是不听。”苏夫人应着老太君。

老太君夹了一筷子菜到苏棠碗里,劝道:“瞧你都清减了许多,若是学得太吃力,不学了便是,前朝女子也不上学堂不学功课,只要嫁个好夫婿,日子也是能过得极好的。”

苏棠摇了摇头,“祖母,棠儿想学。”

不靠自己,只靠嫁个好夫婿这条路她是走过的。

她嫁了旁人眼里的好夫婿,可最终还是遗憾收场。

虽说现在父亲在朝中谋职,官位不低,可花无百日红,朝堂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父母终会老,幼弟还小,她身为女子虽不能入仕,但总要为了嫁人谋一条后路才是。

“罢了,难得棠儿有这份心,那便去做吧,只是断不能熬坏了身子。”苏老太君松了口,让下人炖了一盏燕窝给苏棠送去。

用完早饭,苏棠匆忙带着萍儿去了城南的书局。

据说今日会有几本书法大家勿迟的孤本拍卖,琴棋书画中,其他的还说得过去,唯有书法是苏棠最拿不出手的。

可她偏偏还最爱练字,勿迟的字是苏棠最为钦佩的,挥毫洒墨间尽显狂放不羁,似飞龙出渊,笔锋遒劲,既有雷霆之势,又不失柔情,力韵兼备,当真是令人惊叹。

除了字,勿迟还是京中奇人,懂书法的人都听说过勿迟的名号,但他到底姓甚名谁,竟无一人知晓。

苏棠也曾好奇过,勿迟这一名号究竟所以为何,可除了字面意思以外,她也猜不出别的。

勿迟的书可谓是千金难求,不出意外苏棠这一次也没能买到。

就在她失落而归时,一个穿着不凡的小厮恭恭敬敬地送来了一本勿迟的字。

“这是......给我的?”苏棠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小厮认真地回道:“是的,是我家主子让我特意送过来给您的。”

苏棠一时间愣住了,“谢谢,不知你家主子是......”道谢的话刚说完,小厮笑了笑,并未作答便作了个揖离开了。

“哎......”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苏棠只好作罢。

拿着那书还没等上马车,苏棠就忍不住翻开来观摩,心中不禁感慨,大家果然是大家,这字跟自己写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时的苏棠全然沉浸在得了孤本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书局旁的清风酒楼内,身着一袭玄色织金蟒袍的男子正品着茶听方才给苏棠送孤本的小厮复命。

他的眉角微微上调,眼眸如寒潭深渊,矜贵中透着与生俱来的淡漠疏离感。

他倚坐在鎏金楠木椅上,透过窗看着开心不已的苏棠,嘴角不经意间跟着上扬,“做得好。”随手丢给小厮一锭金子。

“奴才谢谢王爷!”小厮得了赏,欢欢喜喜地下去了。




丞相府书房的砚台上,墨汁添了又干,干了又添。

直到那方砚台凹下去些,苏棠才恍觉已经过去了一月时日。

这些日子,苏棠在功课上可谓是成绩斐然,就连书院里的夫子也难得夸她开了窍,竟进步得如此神速。

同窗们大都对她另眼相看,坐在她身侧的宁望舒凑了过来,搂着她的胳膊摇晃道:“好棠儿,你在功课上怎的进步得如此快,哎,什么时候我也能这般呢,这些时日夫子批评我都没人陪我了。”

听着宁望舒这般说辞,苏棠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道:“狭促鬼,先前我约你一同学功课,你寻遍由头不肯出来,听茉儿说那些日子你可没少去珍馐阁吃好吃的,这样可如何进步?”

宁望舒讪笑两声,“哎呀,好棠儿,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学.....”她转头瞥向身后抿着嘴,眼神飘忽的茉儿,心想定然是她跟萍儿话闲的时候说漏了嘴。

刚想审问茉儿,夫子便走了进来,宁望舒只好作罢。

青梧书院的李夫子是出了名的严厉,平日里都板着一张脸,叫人望而生畏,今日却是笑着进来的,倒是稀奇。

“诸位,三日后我们青梧书院、明澜书院、云岫书院和墨渊书院将在一同在墨渊书院举办上一场曲水流觞宴。”李夫子宣布道。

青梧书院和明澜书院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女子书院,而云岫书院和墨渊书院则是男子书院中最为拔萃的,其中墨渊书院更胜一筹,出过数十位朝中重臣,楚云洲也曾在墨渊书院进学。

“此番是我们第一次同别的书院一同宴会,诸位需得好好准备。”李夫子高兴地叮嘱道。

待李夫子一走,屋里的同窗们都轰动起来,这可是第一次和别的书院会面,何况还有男子书院,叫人如何不兴奋?

宁望舒也开开心心地跑出去打探了一番,旋即神神秘秘地回来拉着苏棠竹筒倒豆子,“棠儿!棠儿!我打听到这次的曲水流觞宴不仅是书院间往来,还有几位曾经在书院进学过的重臣来参宴呢!说是......那日参宴的还有楚世子呢。”

一听到楚云洲的名字,苏棠一惊,平静了许久的心像是被突然掷来的石子打破。

前些时日登门道谢,苏棠刻意没去侯府,就是为了避开楚云洲,而此番曲水流觞宴,他竟也去?他并不喜那样的场合,记得上一世的曲水流觞宴他并未参加,为何这一世会去呢?莫不是自己重生了,不再围着楚云洲转之后有些事情反而发生了变化吗?

苏棠疑惑不已,但转念一想曲水流觞宴当日,自己躲着点便是。

......

宴会当日,墨渊书院内华灯高悬,如繁星洒落。

一条长廊将男宾与女宾分开,长廊两侧各摆着几块风雅的屏风。

案几上,早已摆满了珍馐美馔。

苏棠来得早了些,此时的宴会稍显冷清。

没有看到楚云洲的身影,苏棠松了口气。

“棠儿!这里!快来呀!”宁望舒来得更早,已经寻了个位置坐下了,看到苏棠赶紧招呼她过去。

“棠儿,这个位置怎么样?你不喜热闹,所以我特意挑了此处,虽说位在一隅,但胜在能从屏风的缝里看到外头,说不准还能看到哪家的俊俏公子呢。”宁望舒得意地朝苏棠邀功。

苏棠被她逗得发笑,“你啊,此生最爱的不是美男便是美食,当真是快活极了。”

“好棠儿,这天底下,唯美男和美食不可辜负嘛,来来来,这个果子我方才吃了,可好吃了,你尝尝。”

宁望舒和苏棠两人嬉笑着,打闹间苏棠抬眸,恰好从那道缝隙中看到了两位故人——蒋月柔和楚云洲。

楚云洲背对着她们,蒋月柔一袭紫衣随风翻飞,不知说到了什么,她红着眼面带欣喜地看着楚云洲,苏棠不可自控地盯着二人,手中的帕子早已团成一个结。

或许是蒋月柔注意到了那道目光,余光与苏棠交汇的下一秒她便扑进了楚云洲的怀里。

这样一番温馨的场面看在苏棠眼里却格外刺目。

紫衣,原来上一世楚云洲无意夸过自己穿紫色甚是好看,也是因为故人之姿。

又想起珍馐阁那碟子栗子糕,苏棠攥紧了手中的果子,只觉得心中烦闷的很。

深吸了几口气,她放下手中的果子,寻了个由头离席。

此刻她只想自己待上一会儿,静静心。

她毫无目的地走着,待回过神来已然到了书院小花园中的一处池塘边。

烦闷的情绪无处发泄,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望着那平静地毫无一丝涟漪的水面,不知怎的,她想到了楚云洲那张对她冷淡至极的脸。

她捡起地上的石子,狠狠朝水面掷去,“噗通”一声石头落水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平静,苏棠心里畅快了几分。

“这池塘可是与你有仇?若是需要,本王让人填了它。”清冽的男声在苏棠身后响起,猝不及防间她被吓得险些摔到。

他站在黛色的围墙旁,一袭墨色锦袍上用银线绣着蟒纹,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在墙边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额间的碎发拂过凌厉的眉骨,清冷的面庞上薄唇绯红,看向苏棠时似笑非笑地勾起,反倒溢出几分邪魅。

呆楞许久她才反应过来那人竟是镇北王萧烨,心中的压力剧增。

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苏棠窘迫不已,只能硬着头皮行礼:“臣女不知王爷也会来此地,若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话刚说出口,她才想到,萧烨是镇北王,勋贵中的勋贵,京中有什么场合是他不能来的?

“不喜应酬,所以出来散散心。”萧烨挑了挑眉答道,“正巧碰到了苏小姐,想前来问一句,本王赠的书,苏小姐可喜欢?”

苏棠心中又是一惊,原来赠书的竟然是他?

上次收到书,自己大喜过望,竟一时忘了深究到底是谁送的。

既救过她一命,还赠她那么贵重的书,按理来说苏棠是该好好谢他一番,但想到京中传闻镇北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手段血腥而又残忍,能轻而易举地撬开北漠的死士的口,京中人人传言镇北王是阎君转世。

苏棠不由得捏紧了衣袖,“臣女谢过王爷此前的救命之恩和赠书之恩,臣女便不打搅王爷赏景的雅兴了......”

萧烨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嘴角轻勾,看来一切都要慢慢来了,只要这一次她是他的就行。

池塘边的小径狭窄,苏棠经过萧烨身侧时,头上的步摇却不小心挂到了他的衣襟上。

不巧的是,她今日梳的发髻将步摇插地格外紧,非但拔不出来,两人靠在一起,苏棠只觉得坐如针毡。

这样的景象看在外人眼里也是格外暧昧。

就在萧烨一边安抚苏棠,一边解着衣襟上的步摇时,一声暴呵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受到惊吓的苏棠下意识便要与萧烨拉开距离,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石,发间猛然感受到一阵刺痛,痛得一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萧烨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才没让她摔进泥里。

“乖,别动。”萧烨沉声安抚道。

苏棠不知为何,一时间果真听了萧烨的话不再乱动,只是方才她挣扎间步摇从发髻上被生生拽了出来,连带着她的一缕碎发,此刻还挂在萧烨的衣襟上。

转过头,她才发现方才出声那人竟然是楚云洲。

方才两人的动作看在楚云洲眼里又是另一番意味,围墙下的阴影让他没能看清男人的相貌,只能看到苏棠泫然欲泣地靠在男人的怀里,真是好一幅私会情郎互诉衷肠的模样。

楚云洲的眸间泛起寒意,方才自己去寻苏棠,半路上却被蒋月柔截了下来。

看着蒋月柔娇羞的模样,自己却没由来地烦闷,直接了当地说明只是为了偿还五年前蒋月柔的救命之恩。

谁知蒋月柔却突然红着眼便扑进了他怀里。

楚云洲并没有去追蒋月柔,而是寻到了苏棠,却不承想看到了苏棠与别人纠缠不清?

月白色锦袍的下摆掠过地上的碎叶朝苏棠二人走近,周围的气氛低沉地让人喘不过气。

“苏丞相就是如此教导令爱的?在如此孤僻无人之处,肆意私会外男吗?”楚云洲停在二人不足三米处,冷声道。

简短的一句话如利剑一般捅穿了苏棠的心,她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没想到楚云洲竟会如此看待她。

自己明明跟萧烨清清白白,岂容他如此污蔑。

“本王竟不知楚世子还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我与苏小姐如何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点了?”萧烨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带着苏棠自阴影中走了出来,冷冽地目光扫向楚云洲。

看到和苏棠在一起的人竟然是萧烨,楚云洲身形一僵。

无他,只因上一世在苏棠的葬礼上,萧烨不请自来,带了一支骑兵围了侯府。

他以剑撑地,颤抖着抚上苏棠的灵柩,两行清泪滴落。

良久,他的目光如冷箭一般射了过来,字字泣血般质问,“本王爱了她那么多年,哪怕再不愿放手还是成全了你,只愿她幸福,若是知道你会这样苛待她,当初本王说什么都不会把她让给你!”

话音刚落,萧烨就提着剑砍了过来,要不是勇毅侯和侯夫人拼死阻拦,只怕当时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他的心思,楚云洲自然是心知肚明。

苏棠见楚云洲愤怒而又错愕地看着萧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此时蒋月柔还扯了扯楚云洲的衣摆,苏棠顿时怒从中来。

“楚世子,若这都叫逾矩,那你与蒋小姐之间算是什么?我确实与王爷清清白白,容不得你污蔑,况且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日后若是成就了一桩好事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可还要请楚世子赏光来吃一杯喜酒。”苏棠冷着脸朝楚云洲道。

听到这样刺耳的话从苏棠口中说出来,楚云洲的胸膛剧烈起伏,薄唇颤抖,“苏棠!”

然而苏棠只当看不见似的,从他身侧擦肩而过。

......

曲水流觞宴上,乐师们奏着悠扬的丝竹之乐。

女宾这一侧,宁望舒吟诵着几句清新雅致的诗,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男宾那一侧还有人隔着屏风拍掌称绝。

宴会上充斥着吟诗声,奏乐声,欢笑声,当真是好不快活。

苏棠站在隐蔽处,仔细理了理发髻才回席。

不知情况的宁望舒看着苏棠回来,嘻笑着打趣道:“棠儿,怎么出去了这样久,可是遇到了哪家俊俏公子舍不得回来了?”

离席许久,苏棠口渴的紧,顾不上回话,先倒了杯茶水喝。

萍儿眼尖地看到苏棠手上一道细小的伤痕,连忙掏出一方丝帕给苏棠细细包扎起来,皱着眉心疼道:“哎呦,宁小姐,你就莫要调笑我家小姐了,瞧瞧我家小姐都受伤了。”

宁望舒听了萍儿的话,脸上的一袭笑渐渐敛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指着桌上那一盘栗子糕与苏棠低声耳语,“方才你不在,楚世子的身边的小厮送过来一盘栗子糕,话里话外还还打探你去了何处呢,只是不知他跟蒋月柔怎的了,方才我看见蒋月柔肿着一双核桃眼跑了出去呢,唉,你手上这伤不会就是他弄的吧?”

苏棠看着桌上那一旁栗子糕,一阵无名火窜了出来,忽然她看到了正在苗圃旁悠哉散步的阿黄。

她将阿黄唤了过来,一盘栗子糕尽数进了阿黄的肚子。

......

夏末的风带着初秋来临的凉意,聒噪的蝉都被凉得噤了声。

苏棠将手中的白玉茶盏放在桌案上,微拢衣襟。

自曲水流觞宴那一日后,楚云洲再也没出现过,这一段时日,苏棠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此时,府里的小厮忽然送进来一封信和一只匣子。

苏棠疑惑着从萍儿手里接过来,刚一打开匣子,一支熟悉的步摇露了出来。

原来是萧烨将她那支步摇修好送了过来,若他不送来,自己还真忘了,倒是难为他为此上心。

信中还说,他近日又新得了一本勿迟的书,想约苏棠在清风茶楼一聚。

苏棠摩挲着手中的步摇,一丝暖意涌上心间,有些看法已悄然改变。

虽然她对萧烨还是有些怕的,但人家毕竟救了自己一回,还帮了几回忙,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去好好道个谢。

如此想着,她小心地将那支步摇放进首饰匣子,又唤来萍儿,“萍儿,我要去一趟清风茶楼,让小厮去备马车。”




相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城东的街道上。

离清风茶楼越近,苏棠手心却隐隐沁出一层薄汗。

萧烨毕竟是镇北王,他的事迹苏棠也有所耳闻。

身为老国公的嫡子,萧烨出身矜贵,可十年前,因国公府卷入朝堂纷争,引起了先帝的猜忌,几番打压下,国公府逐渐式微。

就在众人以为国公府会就此落末时,北疆塞人来犯,烧杀抢掠,整个北疆宛如人间炼狱,萧烨主动领命前往北疆,凭着铁血手段不出一年便将塞人打回了老家,还逼得塞人又拱手相让了两座城池。

自此之后,萧烨又在北疆镇守了三年,换来北疆长久的安宁。

萧烨回京之时,恰逢新皇登基,如此功绩深得赏识,不仅重振了国公府昔日荣威,还被当今陛下封为了本朝唯一的异姓王。

眼下虽说自己已然和萧烨有过两面之缘,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棠总觉得萧烨并不像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冷酷无情,但头一次应萧烨的约,苏棠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忽然懊悔起来,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应下了萧烨的约呢?

“小姐,咱们到清风茶楼了!”不待苏棠反悔,赶马车的小厮在外头禀告起来。

苏棠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便在萍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站在清风茶楼门前,只见这茶楼以湖石为基,白玉为柱,所有的门窗皆用上好的紫檀木配以精湛的雕工打造,茶楼上下拢共三层,每一层的檐角上都挂着成串的玛瑙,一阵清风吹过,珠串随风轻晃,发出清脆悦耳地声响。

清风茶楼一名虽然清雅低调,其实奢华地令人咂舌。

“苏小姐,王爷在顶层的雅间,请您随我来。”见苏棠从马车上下来,清风茶楼里的小二立刻迎来出来。

苏棠点了点头,在他的指引下往里头走。

看到里头的场景,苏棠隐约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来过一回这清风茶楼,茶楼一楼的散客大多非富即贵,二楼只招待朝中重臣,至于顶层似乎鲜少有人能进。

萧烨贵为王爷,茶楼的顶层他自是够格来的。

据父亲所说,清风茶楼的吃食也是难得的珍馐美味,看来今天自己是沾了萧烨的光了。

“苏小姐,您请,王爷在里头等您。”小二恭敬地为苏棠拉开雅间的门。

萧烨今日换了一身浅金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端起茶盏品名时颇有几分温润君子的模样。

瞧见苏棠进来,他的眸光微动,如同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很快又敛了下去。

苏棠微微欠身行礼,心知自己来迟,心虚道:“让王爷久等了,还请王爷莫怪。”

“无妨,我也才到不久,落座吧。”萧烨放下手中的茶盏回道。

接着他又拿起面前的杏花酥酪,滴上几滴澄黄的蜂蜜,再添上几颗满山红野果制成的蜜饯儿。

苏棠看着萧烨的动作,一时愕然,想不到萧烨居然同她一样爱吃杏花酥酪,就连吃法都如出一辙。

而这时,萧烨却突然将那碗酥酪放在了苏棠面前,“偶然听闻苏相说你爱吃杏花酥酪便让人准备了。”

苏棠愣怔了片刻,“多谢王爷,小女确实喜爱杏酥酪。”道谢后,她垂首小口吃着,只是耳尖爬上了一抹娇俏的浅红。

没想到父亲在外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被他听了去,又如此细心地准备,自己之于他,是不是有上几分特别?

此时的苏棠还低着头,全然不知对面的萧烨双眼定定地看着她,一贯冷峻地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

在他眼中,苏棠的身影和那个当初挡在他身前娇俏地身影重叠。

五年前,国公府败落,以往连国公府门楣都攀不上的几个新贵家的纨绔当街拦住了他,要给他难堪。

这样的纨绔他并不放在眼里,国公府式微不宜再惹上事端,原先他想摆脱了几人便走,可谁知一个清丽的背影从街旁的铺子里跑了出来挡在他面前,不仅怒斥几人欺人太甚,还以登门告状为由逼得几人向他道歉。

在几人的告饶声中,萧烨得知眼前的小女郎就是那个宠女无度的苏丞相的嫡女——苏棠。

也就是从那时起,苏棠的倩影便烙在了他心底。

只是不知为何, 当初张牙舞爪护着他的小女郎如今性情上却收敛了许多,莫不是何人让她受了什么委屈?

萧烨摩挲着玉佩,眸底暗流翻涌。

往后有自己便是苏棠的靠山,苏棠可以一直“嚣张跋扈”,不必为了谁而委屈。

“今日的吃食可还合胃口?”

“甚合我的胃口,多谢王爷款待。”苏棠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不好意思道。

方才用了那碗杏花酥酪后,小二又上了不少菜,八宝鸭,千层糕,芋煨白菜,松穰鹅油卷......无一不是自己爱吃的菜,苏棠一不小心便吃撑了。

萧烨嘴角轻勾,将手中那块羊脂玉递了过去,“往后想吃这儿和珍馐阁的吃食了便来。”

“啊......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苏棠连连摆手。

“苏小姐,这清风茶楼和珍馐阁都是王爷的,得此玉佩便能随时来用膳,王爷一番好意,您就收下吧。”萧烨身边的侍卫笑着解释道。

听到这,苏棠的眼睛微瞪,她一直以为萧烨在朝堂上位高权重,没想到私产都富成这个地步了。

苏棠一刻未收玉佩,萧烨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苏棠身上,看得苏棠如芒在背,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玉佩,“小女多谢王爷”。

萧烨微微点头,朝着身侧的侍卫道:“护渊,你送苏小姐回府。”

“属下领命!”

苏棠手握着那枚还带着萧烨掌心余温的玉佩,直到走出茶楼,上了马车,脑中还是混沌的。

全然不知她方才从楼上走下来的举动尽数落在两道目光中。

一道充满欣喜与算计。

一道饱含嫉妒与厌恶。




相府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街尾,茶楼二楼那两道灼灼的目光方才收敛。

蒋月柔死死地攥着窗沿,毫不掩饰眸中的妒色,原本清丽的脸此刻狰狞地可怕。

凭什么苏棠的父亲是丞相,而她却只是四品官员的女儿。

从她懂事起便起早贪黑地学琴棋书画,只要是京中勋贵举办的宴会,她场场不落,四处奔走总算是为自己赢来一个才女的名头。

而只要有苏棠在的场合,众人都会忘却她这个苦心营造的才女,转而围在苏棠身边。

到了该成婚的年岁,家中无所助力,她只好靠自己的谋算来求得一门好亲事。

楚云洲为人谦和重义,莫说侯府门第不低,仅凭楚云洲深得陛下赏识这一点,若是嫁给了她,往后的日子她便可以跻身京中上流,不必再四处讨好他人。

可她在曲水流觞宴上拦住了要去找苏棠的楚云洲,直问他与父兄往来是否是为了商讨娶她过门一事,楚云洲竟然说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

谋划了这么久,哪怕是过命的恩情都改变不了楚云洲对苏棠的情谊,就连向来都冷着一张脸的镇北王都护着苏棠。

她几乎嫉妒地发狂,苏棠到底有什么好,竟值得京中身份最为矜贵的二人围着苏棠转!

“表哥,人你也看到了,仪态万方,还是苏丞相心尖尖上的嫡女,若是你将她娶了,莫说钱财不愁,便是苏丞相随口在陛下面前提点表哥两句,表哥今后都可谓是前途无量啊。”蒋月柔转过身,眸中的妒色已然散去,唇角微勾,笑得蛊惑人心。

被蒋月柔唤做表哥的秦霄眸中的喜色散去,他蹙着眉,思忖着蒋月柔的一番话,“若是行的通,我自然是想娶一位于我有助力的夫人,只是......唉......”

秦霄长叹一口气,复而摇了摇头,“只是我与苏小姐着实门不当户不对,且我秦家家道中落,我寒窗多年又与荣禄伯爵侯府的世子攀上关系,才勉强当得墨渊书院山长,如今镇北王对苏小姐青睐有加,鱼目与明珠又何以争辉呢?”

蒋月柔听罢,倒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递到秦霄手中,“表哥尝尝这清风楼上好的龙井可还不错?”

秦霄虽疑惑蒋月柔忽然同他说起茶,但还是低头啜饮了一口,旋即点了点头,“我还从未喝过如此好的茶。”

“是啊表哥。若不是我前些日子央了楚世子,仅凭你我二人可是连清风茶楼都进不来,而苏棠呢,一来便能进那鲜少有人去过的顶层,虽说眼下镇北王对她有些兴趣,可王爷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只要将她的身心都牢牢攥在你手里,成了你秦家妇,旁人能耐你何?”蒋月柔眼角微扬,直直地看着秦霄。

秦霄深吸了好几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茶盏里已然微凉的茶汤一口饮尽,道:“好!多谢表妹为我筹谋。”

“月柔在此便先祝表哥抱得美人归了。”蒋月柔唇角勾起,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

转眼又是一月,暑热渐退。

秋雨连连,打在焦褐色的荷叶上,风过时簌簌作响。

直到今日天才放晴,苏棠与宁望舒坐在一辆马车上,正打算去铺子里采买些东西。

一下马车,宁望舒便兴奋地拉着苏棠的袖子,“棠儿,咱们都好久没出来了,今日可得好好逛上一逛!三日后还是书院外出探秋的日子,让我好好想想,珍馐阁的点心需得买上一些,衣裙首饰今日也得置办了,探春那天你我二人必定大方光彩!”

苏棠看着宁望舒掰着手指喋喋不休的模样,轻笑道:“那便听你的。”

凭着宁望舒的架势,不出一会儿跟着二人的丫鬟小厮手里都提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

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路过金祥轩,看着里头华贵不已的首饰宁望舒又挪不动步子了。

铺子里,宁望舒兴致勃勃地往头上簪了一根金簪,对着铜镜左瞧右盼,“棠儿,这支簪子如何,可配我?”

苏棠还未说话,金祥轩的掌柜谄笑着接过话茬,“小姐真是好眼光,此乃我们金祥轩的镇店之宝——花朝月夕簪,上头用金丝、东珠和玛瑙制成了桃花、荷花、雏菊和梅花的形态,这花朝月夕簪恰好是一对,寓意着一年四季皆有对方相伴的好兆头有呢!”

掌柜的边介绍着边将另一支花朝月夕簪递到了苏棠手中。

苏棠细细地打量着簪子,通体用金子打造成一轮明月的形态,上面堆砌了不少名贵的珠宝,掌柜所说的寓意也足够打动人心 ,只是细看似乎这雕工与花朵的形态并不精细。

且京中许多首饰铺子有与之相仿的款式,倒也说不上独特,如此想着,苏棠心中有了一丝盘算。

正准备放下簪子,二人身后忽然传来小女郎清脆娇柔的声音,“苏姐姐,宁姐姐,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见你们,”

苏棠和宁望舒转身,瞧见小女郎月牙般的杏眼弯弯,圆润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粉意,额角的碎发俏皮地垂在耳畔,随着她向二人走来的步伐轻轻晃动。

此人便是楚云洲叔父家的女儿——楚瑜芝。

苏棠和宁望舒自去岁与她相识后,便时常互相下帖子到府中小聚。

楚家并未分家,楚瑜芝那一房也在侯府里住着,也正是那一次造访,让苏棠对楚云洲一见倾心。

因此苏棠对楚云洲有意这件事,除了宁望舒便是只有楚瑜芝知晓了。

上一世苏棠嫁入楚家,守活寡一般的日子全靠楚瑜芝来陪她解闷,在苏棠心里,楚瑜芝是个顶好的姑娘。

苏棠和宁望舒笑着与楚瑜芝寒暄,楚瑜芝也不见外,上前便搂住两人的胳膊撒娇,“苏姐姐,前些日子我跟母亲去万佛寺礼佛,昨日方才归来便听说你受伤的事情,瑜芝没来得及登门探望,苏姐姐不生气吧?若是姐姐生气了,我给姐姐买支簪子赔罪可好?”

“瑜芝当姐姐是狭促鬼吗?这点小事我怎会放在心上,簪子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买才是。”苏棠轻嗔。

宁望舒也应和道:“我觉得棠儿说的是,我也是做姐姐的,今日这簪子应由我买!”

一时间三人争抢不休。

忽然一道清越如风的嗓音从外头传来,“劳烦掌柜将三支簪子都包起来。”




闻声,三人均是一愣。

待看清来人竟是楚云洲,苏棠和宁望舒眼神相汇,心中顿感不妙。

苏棠微微蹙眉,这些日子她明明已经想尽了办法避开楚云洲,没想到今天到底又是遇上了。

楚瑜芝放下手里的金钗,欢欢喜喜地跑到楚云洲身侧,“大哥哥今日怎会来金祥轩?”

“你慢些跑,仔细别摔着。”楚云洲伸手扶住楚瑜芝,复而又答道:“今日有公务路过这儿,瞧见了侯府的马车,便来看看。”

其实不尽然,方才楚云洲路过瞧见了侯府的马车不假,但他目光一转还看到了几个相府的小厮......

“果真如此?”楚瑜芝的目光在苏棠和楚云洲二人之间打了个转,慧黠一笑。

“果真。”楚云洲无奈地点了点头,笑意从眼底漫到唇角。

面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楚云洲向来是无奈而又宠溺的。

一则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只有他一个独子,加之他少年老成,许多旁系的弟弟妹妹都不敢与他亲近,只有楚瑜芝经常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后。

二则是楚瑜芝与苏棠私交甚好,犹记得上一世归家,府中的老人告诉过他,在他远在北疆的日子里,是楚瑜芝一直陪在苏棠身边......

凭楚瑜芝和苏棠之间的关系,在自己要求娶苏棠这件事上免不得要她助力。

“既然大哥哥都开口了,那我和两位姐姐便不客气了。”楚瑜芝走到掌柜面前,指着三人方才瞧的簪子让他包起来,又递到苏棠和宁望舒手中。

楚云洲的贴身小厮也十分有眼色地掏出银票结了账,就在楚云洲要转身离开之际,苏棠忽然喊住了他,“楚世子留步!”

楚云洲面色不显,但扬起的眉头已然出卖了他内心的愉悦。

只不过下一秒,苏棠对着身后的萍儿使了个眼色,“无功不受禄,萍儿你将银票还给楚世子。”

“是啊是啊,还是我爹的银子花的舒心,楚世子我的银票你也收下吧。”宁望舒也跟着附和。

楚云洲的神情一滞,眼底方才升起的暖意骤然熄灭,和煦的脸上此刻已然覆上寒霜。

他不知为何苏棠要跟他分得这么清,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不必了,权当为了那日误会苏小姐赔罪。”丢下这句话,楚云洲立刻抬脚离去。

“哎......”宁望舒还想说些什么,被楚瑜芝拦了下来。

“姐姐,大哥哥想买便让他买了吧,他方才不是说做错了事权当给苏姐姐赔罪嘛,那这簪子你们就安心收着,就当是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了。”楚瑜芝瞧着氛围不大对,连忙打起圆场。

分别后,送宁望舒回府的马车上。

苏棠脑中还想着楚云洲方才说的那句话,上一世她因楚云洲养了外室的事伤心,他也并未多说一句,如今道歉的话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让苏棠有几分惊讶。

苏棠沉浸在此事里,一路无言,而落在宁望舒眼中,她总觉得苏棠是因为簪子的事情闷闷不乐,一脸愤懑,“棠儿,若是此事让你忧心,我便亲自去将簪子还与那楚云洲!”

“强行将簪子还了去,好像我们与侯府有仇似的。”苏棠拉着宁望舒的手劝道,她垂下眸子想了一会儿,“过些日子,我们再寻个由头送上一份礼还了这份人情便是。”

......

三日后,青梧书院一行人去城郊的苍岩山探秋。

行至山脚的枫林深处,大家纷纷下了马车,侍女们忙着铺开竹席,摆上瓜果点心。

贵女们瞧着这深秋美景,有的抚琴,有的与好友各执一子相互对弈,来了兴致的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

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像一抹残阳,风掠过树梢时,枫叶翻涌,宛如无数振翅欲飞的蝴蝶,将琥珀色的光斑投落在褐色的岩石上。

如此美景,苏棠也忽然来了兴致。

带着萍儿和宁望舒主仆二人在离众人不远处,寻了块僻静些的地方。

萍儿铺好画纸,又将画具一一布好。

苏棠抬眸看着远处的苍山与红枫,玉指拿起画笔,腕间的玉镯晃动,不一会儿一幅红枫探秋图便绘了大半。

宁望舒依靠在茉儿铺好的竹席上,悠哉地吃着点心,还不忘打趣苏棠,“苏大家,您这画什么时辰能作好呀?”

“用你的点心吧,就你嘴贫。”苏棠手持画笔,微微侧目,朝着宁望舒轻嗔。

结果,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棠的画刚作完,宁望舒就捂着肚子喊起了痛。

“不行了棠儿,我似乎真是吃坏了什么,你和萍儿先在这儿等我,我带茉儿去净个手。”宁望舒皱着一张脸,半靠在茉儿身上。

苏棠点了点头,“你快些去吧。”

作了许久的画,苏棠也有些乏了,坐下用了一盏茶,又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宁望舒归来。

她唤来萍儿,“萍儿,你先将画架上的画取下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收拾一番,待望舒回来后我们便跟书院一同往回赶。”

萍儿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东西,只是在取画时,她忽然惊叫一声,原是她一个没拿稳,那画竟被一阵风吹去了远处。

苏棠见状也上前帮忙捡画,可那秋风就跟戏耍她们似的,眼看着画就在面前,即将伸手抓住之际,风又将画吹得更远了些。

一番折腾下来,主仆二人累的气喘吁吁。

画最终也挂在了一颗枫树的枝头,虽不高,但萍儿和苏棠尝试了许多回,仍是没能取下来。

就在苏棠想着如何才能把画完好地取下来时,眼前一袭青衣飘过,带着清冽的松木香。

一只修长如竹,似是执笔的手轻轻将画取了下来,递到苏棠面前,“小姐,你的画。”

苏棠循着画的方向错愕地抬头,只见眼前的男子身形挺拔,气质温润如风,一双桃花眼中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

只不过这僻静之处忽然出现了一外男,苏棠免不了警惕些。

“多谢公子。”苏棠客气地道谢后,萍儿上前代苏棠接过了画。

许是看出了苏棠眼中的警惕,那人笑了笑,拱手解释 ,“小姐不必担心,我叫秦霄,不是什么坏人,今日是我墨渊书院出来探秋的日子,看到此处风景甚好,又恰巧碰到小姐丢了画,这才出手相助。”




“秦公子是墨渊书院的学子?”苏棠点了点头问道。

秦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在下是墨渊书院的山长。”

苏棠瞧着眼前的男子年纪并不大,想不到他竟然能做到墨渊书院山长的位置,想必定然也是是蟾宫折桂过的状元郎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倾佩。

“秦公子如此年少有位也实属难得,今日之事多谢秦公子了,只是天色渐晚,我们也是时候回府了。”

“小姐请留步,今日相遇便是缘分,在下有一份薄礼要送给小姐,还请小姐收下。”秦霄从衣袖中取出一片枫叶,上面用刻刀仔细雕刻上了方才苏棠作画时的模样。

苏棠看着秦霄递过来的枫叶,刻的倒是栩栩如生,只不过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收了外男如此绸缪的礼物,于理不合。

“秦公子的礼物想必篆刻了许久,你我二人第一次见面,秦公子已经帮了我一次,我怎好再收公子的礼物。”苏棠摆手婉拒。

没等秦霄再说什么,宁望舒带着茉儿回来了,隔了老远唤苏棠和萍儿,“棠儿!萍儿!你们快些,我们要去与山长和其他同窗汇合啦!”

苏棠对着秦霄微微福身,带着萍儿离去。

徒留秦霄一人垂着头站在原地,枫树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唯有下颌紧绷如弦。

少顷,他缓缓抬起头,嘴角扯起一抹嘲弄地笑,手中的枫叶在空中转了几圈落在地上,他抬脚将那枫叶碾进了泥里。

这一头,萍儿和茉儿收拾着从府里带来探秋的物件,宁望舒双眼放光般问及苏棠方才的事情,“棠儿,为何我方才回来看见你与一俊朗书生站在一处,可是哪家的贵公子倾慕你已久,特意寻了过来?”

宁望舒狡黠地笑,苏棠伸出手指虚点了几下宁望舒的额头,“望舒,你又胡说,那位是墨渊书院的山长,方才是我的画被风吹到了树杈上,他才帮忙取下来的。”

“好好好,我算是知道了,原来离了楚云洲,棠儿的桃花都寻上门了,这等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宁望舒敷衍着苏棠又自言自语道。

苏棠见宁望舒还是如此油盐不进,佯装生怒,“望舒,你还胡说!”

“哎呦,棠儿你别往心里去,我只不过是随口说的嘛,”

二人嬉戏打闹着,苏棠也并未将方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自那一回在金祥轩生出了做首饰铺子的心思后,苏棠近些日子除了去书院便是在京中大大小小的首饰铺子里。

来回月余,苏棠又给外祖家一位十分擅经营铺子的表姐去了信,已然将开首饰铺子的门路摸清了。

她从小便擅作画,上一世嫁给楚云洲后,闲暇无聊时她便会按自己的想法画些首饰的图画,偶然一次被造访侯府的嘉禾郡主看到后,还称赞了一番。

画终究是纸上谈兵,如何能把她画的做出来,还得寻一位靠得住的匠人。

只是如何去寻这样一位匠人,倒是苏棠头疼的事情了。

思忖再三也没有眉目,恰逢午间,苏棠走了一上午,此时甚是想念珍馐阁的八宝鸭。

......

今日是连连的秋雨后第一个艳阳天,珍馐阁今日的客人格外多。

“县主小心脚下,我来扶您。”蒋月柔嫣然一笑,跟在长宁县主身后。

这位长宁郡主是敦郡王早年流落在外的女儿,敦郡王自知亏欠了长宁县主,为了弥补便处处纵容着她,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

蒋月柔虽被众人称上一声才女,但能攀附并与之交好的贵女并不多,而这长宁县主也是她近些日子费了好些心思才结交上的。

二人行至楼上的雅间门口,却见珍馐阁的小二正领着苏棠路过。

“苏妹妹,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今日也能在这遇到你。”蒋月柔出声叫住了苏棠,扶着长宁县主的手走到苏棠跟前,“苏妹妹,忘了同你介绍了,这位是长宁县主,原是我说要请楚世子提前一月定下这雅间的,结果却忘了,还好有县主在,今日沾了县主的光,也能用上了。”

苏棠点了点头,对长宁郡主福身行礼,“臣女苏棠见过县主,蒋姐姐和县主慢用。”

说完苏棠便跟着小二往楼上去,珍馐阁与清风茶楼的构造无二,也分为三层,顶层并不对外开放。

蒋月柔见苏棠竟然能往上头走,眼中闪过一丝妒色,似笑非笑,“不知苏妹妹是请哪位贵人定的雅间,竟比县主的面子还大,能定到珍馐阁顶层的位子。”

苏棠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明。

萧烨似乎......确实比长宁县主的面子大。

好在珍馐阁的小二及时开口替她解围,“苏小姐与二位一样都是珍馐阁的贵客,只是苏小姐还是我们东家的挚友,所以特此叮嘱我等若是苏小姐来了只管引上顶层的雅间好生招待。”

小二的一番话如同一袭耳光扇在了蒋月柔脸上,她一时语塞,脸上也羞的泛红。

长宁县主狠狠地瞪了一眼蒋月柔,怒斥一声,“蠢货!”

只因传言这珍馐阁的东家是京中一位神秘莫测的大人物,不仅权势滔天还富可敌国,按蒋月柔的说法,长宁县主确实是比不上的。

失了面子,长宁县主眸光憎恶地扫了一眼苏棠,随即甩袖离去,蒋月柔也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眼见二人吃瘪,苏棠心里倒是欢快极了。

进了雅间,让小二上了许多爱吃的吃食。

苏棠与萍儿一同吃着八宝鸭,许是今天饿急了,她唤来小二又多点了一盘。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而入,站在苏棠身后,苏棠下意识道:“放在桌上便是。”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人还是毫无动静还,苏棠忍不住转身查看,竟看到萧烨正站在她身后,挑着眉,眼里的笑暧昧非凡,“棠儿怎知本王给你带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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