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青石镇骄阳似火,炙烤着每一寸土地,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白月坊,这座三层高的楼阁如一头蛰伏的古兽,静卧于镇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楼体通身以罕见的月白玉石砌筑,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不凡。坊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却又泾渭分明。寻常凡人只敢在远处观望,不敢靠近。坊门两侧,悬挂着两盏巨大的白玉灯笼,即便在煌煌白日,依旧吞吐着淡淡的白芒,氤氲如雾,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将方圆十丈笼罩在一片清凉之中。
不时有修士自坊内走出,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气息强横;或形单影只,神色冷峻,步履匆匆。他们衣着各异,有的华贵非凡,法衣流光溢彩,有的则朴素简陋,却目光如电,显然皆非易与之辈。这些人进进出出,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彰显着白月坊在青石镇超然的地位。
虞缈一袭青衫,洗得有些发白,混迹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如同一块投入江河的石子,难以寻觅。他神色平静,步伐不疾不徐,向着那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白月坊行去。胸口,静心玉符贴身佩戴,丝丝清凉之意渗入四肢百骸,让他时刻保持着心神的绝对清明与冷静。他手中紧握着那张昨日收到的烫金请柬,触手微凉,其上隐隐有灵力波动。
他很清楚,今日此行,绝非赴一场简单的宴席,更像是一场鸿门宴,白月坊这头地头蛇,对他这条过江龙,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犹未可知。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走这一遭。
虞缈行至白月坊门前,两名身着统一月白短打,修为皆在炼气五层以上的精悍护卫目光如炬,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当虞缈取出那张烫金请柬时,其中一名护卫瞳孔微缩,神色瞬间变得恭敬,躬身道:“贵客临门,请!”另一人则迅速通过某种秘法传讯。
坊门大开,虞缈迈步而入。甫一进入,便觉眼前豁然开朗,与外界的燥热截然不同,一股清凉的灵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坊内更是别有洞天。一楼广阔无比,竟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区域人声鼎沸,竟是一处规模宏大的交易大厅,无数摊位罗列,各种灵材、丹药、法器琳琅满目,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而大厅边缘,则分隔出数十个区域,有的区域金光闪闪,赫然是修士间的赌场,呼喝声、灵石碰撞声此起彼伏;有的区域则相对安静,设有茶座,供修士们歇脚交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药的香气、法宝的灵光以及修士们驳杂的气息,喧嚣热闹,却又井然有序。
虞缈目光一扫,便发现此地龙蛇混杂,炼气期修士比比皆是,甚至不乏筑基初、中期的强者坐镇某些重要摊位或赌场区域。
未及他细看,一名身着月白色合体劲装,身段婀娜,面容俏丽,修为已达炼气七层的侍女便已盈盈走来。她显然早已得到通知,在门口等候。见到虞缈,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职业性的恭敬,深深一礼:“虞公子,坊主已在三楼雅间等候多时,请随婢子来。”
虞缈微微颔首,不发一言,跟随侍女穿过喧嚣的一楼大厅,踏上通往二楼的白玉阶梯。
二楼与一楼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雅致了许多。一间间独立的包厢错落有致,门扉紧闭,显然是进行私密交易或重要会谈的场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偶尔能从某些包厢内感应到隐晦的灵力波动,显示着其内进行的交易非同小可。侍女并未停留,引着虞缈径直向三楼行去。
三楼更是清净到了极致,仿佛与楼下的凡俗彻底隔绝。脚下铺着不知名的柔软兽皮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墙壁上悬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角落里摆放着散发异香的奇花异草,每一处布置都显得匠心独运,雅致非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幽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连体内的元炁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侍女将虞缈引至一间雅室门前,门扉由整块的千年楠木雕琢而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恭敬地推开门,侧身道:“公子,请。”
虞缈踏入雅室,目光一凝。
雅室内布置得如同仙子闺房,素雅清幽,却又不失华贵。一张白玉圆桌,几张锦绣蒲团,墙角一尊三足小鼎,青烟袅袅,正是那奇异幽香的来源。窗边,一道身影静立,白裙胜雪,不染尘埃。轻纱遮面,仅露出一双剪水秋瞳,深邃而宁静,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她便是昨日在坊市中,那道窥探虞缈的目光的主人——白月坊主,慕容烟雨。
“虞公子,请坐。”慕容烟雨缓缓转过身,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似空谷幽兰,又如九天凤鸣,直抵人心神最深处,“小女子慕容烟雨,忝为这白月坊之主。昨日在坊市偶见公子风采,心生好奇,冒昧相邀,还望海涵。”
虞缈不卑不亢,对着慕容烟雨拱手一礼:“坊主客气了。虞某不过一介无名散修,籍籍无名,何谈风采。不知坊主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他仔细打量着慕容烟雨,此女修为如渊似海,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他可以肯定,对方的修为绝对远超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金丹真人!这等人物,在青石镇这种边陲小城,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她言语客气,但那双透过轻纱依旧能感受到锐利与智慧的眼眸,以及周身那若有若无,却能引动天地灵气的恐怖气场,让虞缈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决定静观其变,后发制人,在摸清对方底牌之前,绝不轻易暴露自己的任何意图。
双方身份地位的悬殊,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雅室之内。言语间的试探与戒备,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在空气中悄然交锋。
慕容烟雨并未立刻回答虞缈的问题,而是玉手轻抬,一旁侍立的另一名侍女立即会意,端上一套精致的玉质茶具,开始烹煮灵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竟是品阶不低的灵雾茶。
“虞公子不必拘谨。”慕容烟雨示意虞缈落座,自己也款款坐下,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青石镇虽小,却也藏龙卧虎。近日‘青木仙缘’的传闻,想必公子也有所耳闻吧?”
她与虞缈闲谈了几句关于青石镇的风土人情,以及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青木仙缘”之事。言语间,看似随意,实则句句都在观察虞缈的反应。
虞缈心中了然,对方这是在旁敲侧击,试探自己对“青木仙缘”的了解程度和兴趣。他也不点破,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题,偶尔回应几句,表现出一个普通散修对这等天降机缘应有的好奇与向往。
在确认虞缈对“青木仙缘”确有浓厚兴趣,且并非一无所知之辈后,慕容烟雨才话锋一转,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出了真实目的。
“虞公子可知,这‘青木仙缘’虽名为‘仙缘’,实则九死一生,凶险万分。”慕容烟雨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其核心,乃是一处名为‘青木神宫’的上古秘境。传闻此神宫乃是某位上古木系大能的道场,内蕴无尽造化,亦有无边杀机。神宫之内,禁制如蛛网密布,层层叠叠,稍有触碰便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上古妖兽的残魂甚至实体依旧在其中游荡,凶戾滔天;更有周边各大势力,乃至一些隐世的老怪物,都对此虎视眈眈。若无万全准备和通天手段,贸然进入,与蝼蚁撼树,飞蛾扑火无异,最终只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虞缈目光微凝,沉声道:“坊主所言极是。修真之路,本就布满荆棘。只是,这等天赐机缘,若能侥幸得其一二,或许便能鱼跃龙门,改变一生命运。我辈修士,餐风饮露,苦修不辍,所求为何?不外乎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争那一线生机,争那一份道途!”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
慕容烟雨闻言,轻纱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赞赏的弧度,轻笑一声:“说得好!与天争命,方为修士本色。小女子也不瞒虞公子,我白月坊,对这‘青木神宫’,同样志在必得。”
她顿了顿,美眸凝视着虞缈,仿佛要将他看穿:“只是,那神宫外围,笼罩着一层名为‘乙木迷踪大阵’的恐怖禁制。此阵乃上古大能亲手布下,引动方圆万里乙木精气,生生不息,变幻莫测,威力无穷。非精通木系阵道之人,或身怀特殊木属信物者,根本无法安然通过。强行闯阵者,便是金丹真人,也可能被困死其中,化为枯骨!”
“我观公子昨日于坊市之中,对那枚残破的青色玉简流连再三,且你身上……似乎萦绕着一股极为纯粹、亲和草木的生机道韵,此等气息,若非我修行功法特殊,亦难以察觉。”慕容烟雨话语悠悠,却如惊雷般在虞缈心中炸响,“小女子斗胆猜测,公子或许在木系功法或阵法方面,有独到之处?”
虞缈心中一凛,这慕容烟雨果然不简单!不仅观察入微,连他身上因修炼《乙木御灵诀》而产生的细微气息变化都能察觉!这等感知力,着实可怕。
见虞缈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深邃地看着她,慕容烟雨继续抛出橄榄枝:“我白月坊愿与公子做一笔交易。若公子能助我等安全通过那‘乙木迷踪大阵’,进入神宫,神宫之内所得,除去我白月坊指定的一件物品之外,其余所有收获,皆可由公子优先挑选三成!此外,我白月坊还可为公子提供一枚‘青木令’,此令乃是开启神宫内部某些特殊区域的钥匙之一,珍贵无比,非大势力不能拥有。”
三成收获的优先挑选权,外加一枚“青木令”!
这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虞缈深知,与白月坊这样的地头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对方提出的条件,尤其是那“乙木迷踪阵”和“青木令”,也确实让他怦然心动。
他修炼的《乙木御灵诀》本就与草木相关,对木系阵法或许真有克制之效。而“青木令”,更是进入神宫核心区域的关键。这或许是他能安全进入神宫并有所收获的最佳途径。
他沉吟片刻,并未立刻答应,而是目光锐利地反问道:“坊主如何确定,虞某便有能力助你们破阵?我若只是对木系功法略知皮毛,岂非要让坊主失望?再者,口说无凭,虞某又如何保证,事成之后,坊主能信守承诺,而不是……杀人夺宝?”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雅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利益的诱惑与风险的权衡,对合作对象的信任考验,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虞缈近乎挑衅的质疑,慕容烟雨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笑出声,那笑声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虞公子快人快语,果然不是寻常人物。”她臻首微点,似乎对虞缈的警惕十分满意,“公子所虑极是。修真界人心叵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至于公子的能力……”
她玉手一挥,身旁的侍女立刻会意,从角落取来一盆早已枯萎的奇异盆栽。那盆栽不过尺许高,枝干虬结,叶片焦黄卷曲,毫无半分生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死气,仿佛被九幽冥火灼烧过一般,显然生机断绝已久。
“此乃‘三日枯荣草’,其特性是一旦生机断绝,三日之内若无特殊手段救治,便会彻底枯死,纵使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乏术。这株枯荣草,生机断绝已过三日。”慕容烟雨指着盆栽,声音平淡地说道,“若虞公子能让其在一炷香之内,重现一丝生机,哪怕只是一点点绿意,小女子便相信公子的能力,并当场预付‘青木令’作为诚意。如何?”
虞缈看着那盆死气沉沉的枯草,心中念头急转。
这显然是慕容烟雨对他的最终试探,也是一个下马威。
他若拒绝,则可能彻底失去这次合作的机会,甚至可能因为知晓了白月坊的图谋而被灭口。
他若答应,则必然会暴露一部分《乙木御灵诀》的能力。这门玄法是他最大的底牌之一,一旦暴露,后果难料。
权衡利弊,虞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富贵险中求!这“青木仙缘”他势在必得,玄机子所言的“东方生机”或许就与此有关。适当展露一部分实力,不仅能争取到合作的资格,更能提升自身在合作中的话语权。但同时,也必须有所保留,不能尽数暴露。
“好!虞某便献丑了。”虞缈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
他走到那盆“三日枯荣草”前,屏息凝神,体内《乙木御灵诀》的心法悄然运转。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比发丝更加纤细的青色元炁缓缓凝聚。这缕元炁并非寻常的木属性能量,而是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律动,纯净而凝练,宛若初春柳梢绽放的第一抹新绿,又似混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缕生机!
他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点在枯草焦黑的根茎之上。
青色元炁如甘霖天降,如细雨润物,无声无息地渗入枯草的根茎之中。虞缈双目微闭,神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珍贵的乙木生机元炁,去探寻、去唤醒那枯草最深处可能潜藏着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最后一丝生命印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雅室内落针可闻,唯有桌案上点燃的那根特制檀香,青烟袅袅,一寸一寸地缩短。
慕容烟雨隔着轻纱,美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虞缈的动作,以及那盆毫无变化的枯草,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分一秒过去……
半柱香……
大半柱香……
那盆枯草依旧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檀香即将燃尽,只剩下最后一小截,连侍女都开始有些不耐烦,认为虞缈是在故弄玄虚之时——
异变陡生!
只见那焦黑如炭的枯草根茎之上,一个不起眼的部位,突然,一点微弱至极的嫩绿色,顽强地、执拗地,顶开了死寂的表皮,颤巍巍地探出头来!
那绿意是如此的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死气吞噬。
但它又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震撼人心!
它就像是混沌之中诞生的第一缕光,是无尽黑暗之中燃起的第一簇希望之火!
这一点嫩绿,在死寂的焦黑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生命张力!
“活了!真的活了!”一旁的侍女忍不住低呼出声,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慕容烟雨那双隔着轻纱的凤目之中,骤然爆射出两道璀璨夺目的精芒!她红唇微张,似要惊呼,却又强自按捺下来。饶是她见多识广,修为高深,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乙木回春术!寻常的乙木回春术,对生机断绝三日的枯荣草,绝无可能起效!虞缈这一手,分明是触及了部分生命本源的无上妙法!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虞缈缓缓收回手指,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催动这等蕴含生命本源的乙木生机元炁,对他目前的修为而言,消耗极大。但他眼神明亮,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成功了。
这场对主角能力的直接考验,以及主角在暴露与隐藏之间的权衡,以虞缈的阶段性胜利告终。
雅室内寂静了片刻,慕容烟雨深深地看了虞缈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惊讶,有欣赏,有探究,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随即,她率先鼓掌,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宁静。
“虞公子果然真人不露相,深藏不露!”慕容烟雨声音中带着一丝由衷的赞叹,“这手乙木回春之术,已臻化境,堪称神乎其技!小女子佩服!有公子相助,何愁‘乙木迷踪大阵’不破!”
她当即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枚令牌,递向虞缈。
那令牌通体碧绿,入手温润,似暖玉雕琢而成,约莫巴掌大小。其上铭刻着一株枝繁叶茂、苍劲古朴的古老神树图腾,每一片叶子,每一道树皮的纹路,都似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道痕,散发着浓郁而精纯的木属性能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苍茫古意。
“此乃‘青木令’,请虞公子收好。”慕容烟雨道,“此令不仅是开启神宫部分区域的钥匙,其本身亦是一件不错的木属性辅助法器,对公子的修行应有裨益。”
虞缈接过青木令,入手便感觉到一股精纯的木属性能量涌入体内,与他修炼的《乙木御灵诀》隐隐呼应,让他精神一振。他仔细端详着令牌,心中暗道,这慕容烟雨果然好手段,先以重利诱之,再以考验试之,如今又毫不犹豫地付出信物,当真是个枭雄般的人物。
“三日之后,月上中天之时,青石镇东百里外的‘断魂崖’之下汇合。”慕容烟雨继续说道,声音恢复了清冷,“届时,我白月坊的队伍会在此等候公子。还望公子准时赴约,共探仙缘。”
虞缈将青木令郑重收入怀中,颔首道:“坊主快人快语,虞某自当遵从。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此行若遇不可抗之凶险,或坊主有背诺之举,虞某虽实力低微,亦非任人宰割之辈,自有脱身自保之法。”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慕容烟雨嫣然一笑,如百花盛开:“那是自然。合作共赢,方能长久。小女子静候公子佳音。”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三日,公子若有任何需要,可持此令牌来白月坊,坊内资源,可为公子提供一定便利。”
虞缈心中了然,这是对方在示好,也是在进一步拉拢。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知道,从接过这枚“青木令”开始,自己就已经正式踏入了这场名为“青木仙缘”的巨大漩涡之中。他与慕容烟雨的合作,充满了未知与变数,双方各怀心思,信任基础更是薄弱如纸。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目前能抓住的最好机会,也是最快提升实力,探寻玄机子所言“生机”的途径。
他决定利用这三天时间,消化今日所得,继续参悟《乙木御灵诀》和那兽皮残卷上的《万兽噬神诀》,并为即将到来的秘境之行,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即将到来的秘境探险,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
与慕容烟雨约定完毕后,虞缈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慕容烟雨也未强留,亲自将他送到雅室门口,目送他离去。
虞缈在侍女的引领下,再次穿过二楼的雅致廊道和一楼的喧嚣大厅,走出了白月坊。
当他重新沐浴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混入街道熙攘的人群后不久,他那因修炼而变得异常敏锐的灵觉,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至少有两道隐晦至极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般,不远不近地缀上了自己!
一道气息阴寒刺骨,带着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煞气,仿佛是从九幽血海中爬出的恶鬼,令人神魂都感到一阵颤栗——这股气息,与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的“血手人屠”有七八分相似!
另一道气息则相对更加隐晦,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焦糊与丹炉特有的火气,以及一种源自骨子里的、俯瞰众生般的倨傲——这股气息,让他立刻想起了在坊市中遇到的,来自百草谷的那个嚣张跋扈的“药不然”!
虞缈心中泛起一丝冷笑,看来自己还是小觑了这青石镇的龙蛇混杂,也低估了“青木令”和自己刚才展露的那一手“枯木逢春”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这些人,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某种可以随意拿捏的“香饽饽”,或者是探寻“青木仙缘”的“突破口”。
他并未声张,也没有立刻试图甩掉这些尾巴,而是装作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步速,不紧不慢地向着自己下榻的客栈方向走去。
心中,却已开始飞速盘算,如何应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夜色如墨,再次将青石镇吞没。客栈房间内,灯火如豆,微微摇曳。
虞缈盘膝而坐,那枚通体碧绿的“青木令”静静躺在他的掌心。令牌入手温润,仿佛一块上好的暖玉,其上铭刻的古老神树图腾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枝叶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摇曳,散发出苍茫而精纯的木属性能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源自太古洪荒的神秘气息。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枚小小的令牌之内,蕴藏着一股磅礴的生命力,与他体内的《乙木御灵诀》元炁遥相呼应,让他感觉无比亲和。
但这枚令牌,既是通往无上机缘的钥匙,也是引来饿狼觊觎的血食。
窗外,夜风呼啸,卷起几片落叶。几道若有若无、却又真实存在的窥探气息,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在客栈周围游荡,时隐时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与贪婪。
虞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却平静幽深,不起丝毫波澜,宛若万古不变的寒潭。
“看来,这三天时间,注定不会平静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将“青木令”与那枚记载了《乙木御灵诀》部分残篇的青色玉简一同贴身收入怀中,郑重收藏。随后,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张神秘的兽皮残卷——《万兽噬神诀》!
兽皮残卷甫一出现,一股洪荒、霸烈、吞噬万物的恐怖气息便弥漫开来,即便只是残篇,也足以让寻常炼气期修士心神崩溃,道心失守。
虞缈眼神坚定,开始争分夺秒地参悟起来。他要在前往“断魂崖”之前,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乙木御灵诀》的精进,还是对《万兽噬神诀》的初步领悟,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提升,也可能在即将到来的生死搏杀中,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