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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发表时间: 2025-06-10

晨曦的第一缕光,在地面投下兽形光斑。虞缈孑然一身,行走于其大荒。

他青衫已旧,背负着一个用粗糙兽皮与坚韧藤蔓胡乱捆扎的行囊。

行囊内,是几块麦饼,一小撮珍贵的粗盐,那卷兽皮残卷,以及一枚触手温润的静心玉符。

自野草村一路向东,已是第三个日夜。这片莽荒山林,广袤而凶险。

虞缈脚步一顿,身形定住。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油乎乎的树叶包,里面是昨夜剩下的半块烤兽肉,肉质粗硬,带着淡淡的焦糊味。他小口撕咬,细细咀嚼,目光扫过周遭。

“东方,微末生机……独行求索……”

他将最后一口兽肉咽下,感受着腹中升起的微弱暖意。略微梳理近期所得。

而后感知力铺开,捕捉着属于这片原始山林的“气”的脉动。

继续向东,地势渐趋低洼,空气中的湿气也愈发浓重。虞缈眉头微蹙,他嗅到了一股极淡的甜腻气息,混杂在腐叶味中。

“瘴气。”他心中一凛。

又行出数里,前方景象豁然开朗,却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墨绿色沼泽。沼泽上空,肉眼可见的淡黄色雾霭缭绕,阳光投射其上,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沼泽边缘,草木稀疏,呈现一种病态的枯黄,偶有几只误入的飞鸟,挣扎几下便直挺挺地从半空栽落,悄无声息地被墨绿色的泥沼吞噬。

“好浓烈的瘴毒!”虞缈暗惊。这瘴气不仅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吸入过量,更可能迷惑心神,使人产生幻觉,最终力竭而亡。寻常野兽,对此地亦是避之唯恐不及。

他凝神回忆:“《玄元指迷·物性篇》有云,‘阴阳相生,毒物左近,必有解克之草。瘴疠滋生之地,湿热郁蒸,其解物多性寒,能清热祛湿,或具特异芳香以辟秽。’”

虞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那股甜腻带来的眩晕感,开始仔细观察沼泽边缘的植被分布。他的目光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在解读这片土地的“语言”。他注意到,在沼泽的某个特定方位,那里的几株低矮灌木,却比其他地方的植物显得更有生机一些,叶片边缘虽也有些焦黄,但中心依旧翠绿。

“地气流转,此处或有不同。”他心中一动,绕过几块湿滑的青苔巨石,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区域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瘴气的压迫感愈发强烈,皮肤裸露处传来阵阵刺痛。

终于,在一片不起眼的蕨类植物下,他发现了一株奇特的兰草。此兰不过尺许高,叶片狭长,呈墨绿色,顶端却开着一朵幽蓝色的、米粒大小的花蕊,散发出一股清冽奇异的幽香,与周围瘴气的甜腻形成鲜明对比。

“清瘴兰!”虞缈眼中闪过喜色。正是一种能克制寻常瘴毒的灵草。他迅速采下几株,用石块捣烂,取其墨绿色的汁液,均匀涂抹在口鼻周围以及手腕脚踝等裸露的皮肤上。一股清凉之意扩散开来,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感和皮肤的刺痛感顿时大为减轻。

“果然有效!”虞缈精神一振。

而后沿着边缘,继续向东方的莽林深处行去。

穿过瘴气弥漫的沼泽边缘地带,虞缈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此地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万千金色光柱,将地面映照得一片斑驳。

然而,这片看似静谧的空地,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虞缈脚步刚踏入空地边缘,浑身汗毛便陡然炸立!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狠狠扎向他的后心。

“嗷呜——!”

一声石破天惊的狼嗥,震得林叶簌簌作响,群鸟惊飞。紧接着,一道巨大的灰色影子,快如闪电,从数十丈外的一块巨岩后猛扑而出,直取虞缈!

那是一头狼!一头体型远超寻常猛虎的巨狼!它通体覆盖着铁灰色的坚硬毛发,根根倒竖,宛如钢针。尤其是它的背脊之上,一排排锋利如刀刃的骨刺狰狞凸起,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光泽,自颈部一直延伸到尾根。一双赤红如血的兽瞳,死死锁定虞缈,其中充满了暴虐与嗜血的凶光。

“铁脊苍狼!”虞缈瞳孔骤然收缩。这妖兽散发出的气息,狂暴而凶悍,赫然达到了炼气三层巅峰,甚至隐隐有突破至炼气四层的迹象!这等实力,比之黑风三煞的坐骑黑风狼,强大了不止一个层次。黑风三煞的狼,不过是凡兽中的佼佼者,而眼前这头,是真正的妖兽!

铁脊苍狼显然将虞缈视为了闯入其领地的入侵者,更是送上门的血食。它四肢粗壮有力让地面微微震颤,留下深深的爪印。腥臭的涎水从它锋利的獠牙间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落在地面上,竟腐蚀出一缕缕青烟。

虞缈心头剧震,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死死盯着扑来的铁脊苍狼,脚下却不退反进,猛地向左侧一株需要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后闪去。

“轰!”

铁脊苍狼的巨爪几乎是擦着虞缈的衣角拍在了他原先站立之处,坚硬的地面被拍出一个数尺深的坑洞,泥土草屑四溅,碎石激射!那股凌厉的罡风,刮得虞缈脸颊生疼。

虞缈心有余悸,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依仗着对地形的瞬间判断,以及比常人敏锐数倍的感知,开始在这片林间空地与铁脊苍狼展开一场生死追逐。

他时而借粗大树木为掩护,险之又险地避开苍狼的扑击;时而攀上陡峭的岩壁,利用苍狼不擅攀爬的弱点,争取喘息之机;时而又抓住低垂的坚韧藤蔓,如猿猴般荡向另一处。

铁脊苍狼被彻底激怒了,它从未见过如此滑溜的“猎物”。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巨爪挥舞,带起道道残影,将一株株碗口粗的小树直接扫断,木屑纷飞。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道道灰色的风刃,风刃过处,岩石崩裂,地面被犁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虞缈险象环生,好几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青衫被碎石和枝杈划破了数道口子,渗出丝丝血迹,体力也在急剧消耗。

“不行!这畜生速度太快,力量也远胜于我!必须想办法彻底摆脱!”虞缈心中焦急万分。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在一次狼狈的翻滚中,他险些被苍狼锋利的獠牙咬中大腿。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兽皮残卷上关于“元炁”的描述。

“元炁……本源真我之炁……炁行周身,轻若鸿毛……”

这些天来,他按照兽皮残卷上的古怪法门,日夜观想,隐约间已能在丹田深处感受到一缕微弱至极、却又精纯无比的气息。这股气息,他将其命名为“元炁”。只是这元炁太过稀少,平日里除了让他感觉精神略好一些,并无其他神异之处。

“拼了!”生死关头,已不容他多想。虞缈牙关一咬,强行按照残卷上一种极为粗浅的运气法门,尝试调动丹田内那缕微弱如萤火的元炁,将其灌注于双腿经脉之中。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尝试,没有任何经验可循,成败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那缕元炁,初始如同一条不情愿的懒蛇,在虞缈的强行引导下,才慢吞吞地从丹田气海中游离而出,沿着他从未打通过的腿部经脉,艰难前行。

经脉阻塞,元炁运行如同在淤泥中跋涉,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虞缈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但他死死咬着牙,以强大的意志力,催动着那缕元炁。

就在铁脊苍狼又一次咆哮着,携带着万钧之势,利爪直取他头颅的瞬间——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仿佛是某种桎梏被打破的声音。那缕元炁终于冲破了腿部几处主要经脉的阻滞,轰然流转!

刹那间,虞缈只觉双腿骤然一轻,一股难以言喻的轻盈之感传遍全身。周遭的一切景物,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缓慢了下来。他,在元炁的加持下,速度突破了某种凡俗的界限!

“就是现在!”

虞缈双目精光爆射,双足猛地在地上一蹬!

“嘭!”

他脚下的地面炸开一个小坑,以一种完全超越了他自身极限的速度,向侧后方激射而出。

“嗤啦!”

铁脊苍狼的致命一击落空,锋利的狼爪几乎是贴着虞缈的残影划过,在他原先所立之处的地面上留下了五道深达半尺的爪痕,碎石激射,烟尘弥漫。

苍狼赤红的兽瞳中,闪过错愕与不解。

虞缈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元炁的爆发虽然神妙,但消耗也是巨大的。仅仅这片刻的加速,他丹田内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元炁便已消耗了七七八八,双腿经脉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显然是强行运炁的后遗症。

他不敢回头,凭借着这股爆发力,以及对地形的熟悉,发足狂奔。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面高达十余丈的陡峭石壁,壁面光滑,少有可供攀爬的凸起。

“那里!”

虞缈将体内残余的元炁催动到极致,速度再次拔高一线,几个起落便冲到了石壁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双腿猛然发力,借助石壁上几处微小的缝隙和凸起,手脚并用,竟硬生生向上攀爬而去。

铁脊苍狼怒吼着追至石壁下,它尝试了几次向上扑跃,但石壁实在太过陡峭光滑,它那庞大的身躯和不善攀爬的利爪,根本无法借力。它只能在石壁下暴跳如雷,不断用头颅撞击石壁,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碎石簌簌滚落。

虞缈攀到石壁顶端,向下望去,只见铁脊苍狼依旧在下方徘徊怒吼,但显然已是无可奈何。他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浑身力气被抽空,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险……好险!”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这元炁……果然神妙!虽然只是初窥门径,微弱不堪,竟能在生死关头助我脱险!只是这消耗也太大了,若非被逼到绝境,绝不能轻易动用。”

他内视丹田,那缕元炁已细若游丝,几近干涸。同时,双腿经脉的刺痛感也愈发清晰。

“看来,提升元炁的量与质,打通周身经脉,才是修行《玄元指迷》和兽皮残卷的当务之急。否则,空有宝山而无法取用,再遇强敌,依旧是九死一生。”

铁脊苍狼在石壁下咆哮了许久,见虞缈始终不下来,又无法攀上石壁,最终只能不甘地发出一声充满威胁的低吼,钻入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苍狼彻底离去,虞缈才彻底放松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来。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望着头顶被林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这莽林之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在石壁上休息了近一个时辰,待体力稍复,经脉的刺痛感也略微缓解后,虞缈才小心翼翼地从石壁的另一侧较为平缓处下来。继续向东深入。

黄昏悄然降临,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瑰丽的血色,也给这片危机四伏的原始山林增添了几分苍凉与诡谲。

虞缈在一处山坳中穿行,拨开浓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条被藤蔓和厚厚落叶几乎完全掩盖的路径。这条路径约莫三尺宽,依稀可见是以青石板铺就,只是年代久远,许多石板已经破碎、移位,被泥土和草根侵蚀。

“古道?”虞缈心中一动。

他沿着这条残破古道向前行去。古道蜿蜒曲折,通向山林更深处。行出约莫一里之地,虞缈耳朵微动,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的呻吟声,还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咒骂。

他立刻警惕起来,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循声摸去。

在一棵巨大古樟树下,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的男子,正背靠着树干,姿势扭曲地瘫坐在地上。此人约莫三十余岁年纪,面容瘦削,颧骨高耸,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几分市侩与猥琐。他的嘴角还叼着半截枯黄的草茎,随着他的呻吟一翘一翘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腿,裤腿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小腿处,一个狰狞的、布满倒刺的铁制捕兽夹,死死地咬合在他的血肉之中,夹齿深陷入骨,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汩汩冒出。捕兽夹的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断裂的金属残片,似乎是他挣扎时弄断的。

那男子显然也察觉到了虞缈的到来,他先是一惊,随即看清虞缈一身青衫,年纪不大,修为似乎也并不高深,那双小眼睛中闪过希冀之色,有气无力地呻吟道:“咳咳……这位……这位小道爷……行行好,发发慈悲,拉兄弟一把……他娘的,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龟孙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布下这种阴损玩意儿……哎哟……疼死老子了……”

虞缈眉头微蹙,目光落在那捕兽夹上。夹子是精铁打造,工艺粗糙却致命,尤其是那倒刺,一旦咬入血肉,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造成的创伤也越大。而且,他注意到,捕兽夹的齿刃上,隐隐泛着极淡的幽蓝色光芒,男子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发黑肿胀。

“淬毒了。”虞缈心中了然。

他打量着这个受伤的散修。此人修为不高,约莫在炼气一二层之间徘徊,此刻又身受重伤,毒气攻心,对自己并无太大威胁。

见此人惨状,若不出手,恐怕他也撑不过今夜。

虞缈沉默片刻,缓步上前,在距离那散修七八步远的地方停下。仔细观察了对方的伤势,以及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埋伏。

那散修见虞缈靠近,眼中光芒更盛,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道爷,您行行好,救救我……我叫秦川,祖上三代都是良民……这次是进山想采点草药换几个灵石……谁曾想……哎哟……这天杀的捕兽夹……”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虞缈。

虞缈心中冷哼一声,这秦川言语浮夸,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是个油滑之辈。不过,眼下救人要紧。

“此夹淬有‘腐骨草’的毒汁,”虞缈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毒性虽不猛烈,但若不及时处理,一个时辰内,你这条腿便会彻底坏死,毒气攻心,神仙难救。”

秦川闻言,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连嘴角的草茎都掉在了地上:“道……道爷,您……您是说真的?腐骨草?那可是三阶毒草啊!哪个杀千刀的这么败家,用腐骨草来淬捕兽夹?!”他哀嚎起来,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完了完了,我秦川英明一世,没想到要折在这破夹子上了……”

虞缈看着他夸张的表演。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柄采药用的小铁铲,又拿出一些捣烂的止血草药。

“你且忍耐片刻。”虞缈淡淡说道,“我先为你撬开这捕兽夹,再敷上止血药,暂时抑制毒性蔓延。至于能否彻底解毒,一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二要看我这药囊里,有没有合适的解毒之物。”

秦川一听有救,顿时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好好好!道爷您尽管施为!小的一定忍住!只要能保住这条腿,道爷您就是我秦川的再生父母!”

虞缈不再多言,蹲下身,开始仔细研究那捕兽夹的结构。这捕兽夹设计得颇为巧妙,若无特殊手法,强行掰开,只会让倒刺更深地嵌入血肉。

夕阳余晖彻底沉入西山,夜幕缓缓笼罩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古林。林中虫鸣渐起,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诡异。

虞缈手持铁铲,小心翼翼地拨开秦川伤口周围的皮肉,试图找到捕兽夹的机关。秦川疼得龇牙咧嘴,浑身打颤,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惊扰了虞缈,或者引来林中其他的未知危险。

“道爷……您……您一定要救救我啊……”秦川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小的……小的知道一个大秘密……一张……一张藏宝图的线索……只要您救了我,小的……小的就告诉您!”

虞缈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秦川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藏宝图?”他声音不起波澜。

秦川见虞缈似乎有了兴趣,连忙道:“是……是的!一张古修洞府的藏宝图!据说里面有……有筑基丹!不不不,可能有结金丹的材料!”他越说越激动。

虞缈心中冷笑,这秦川为了活命,当真是口不择言。筑基丹已是万金难求,结金丹的材料,更是传说中的事物。不过,这残破古道的出现,本身就透着不寻常。或许,这秦川口中,真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先保住你的命再说吧。”虞缈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捕兽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