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张着嘴，所有的辩解在季博达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铁一般的数据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季博达不再给她任何机会。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动作优雅地将它推到柳如烟面前。纯白的A4纸上，“解聘通知书”几个黑色加粗的宋体字，冰冷刺眼。
“柳小姐，”季博达的声音如同法官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风险投资是一门基于理性、数据和风险控制的科学，不是宣泄个人情绪、证明自身价值的赌场。基于此次重大投资决策失误所暴露的严重风险控制漏洞，以及由此可能对公司声誉和资金安全造成的潜在威胁，你在季风投资的任职，即日终止。合同约定的赔偿金会足额支付到你的账户。” 他的话语清晰、简洁、公事公办，解雇一个高级总监如同处理一份过期文件，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柳如烟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解聘书上，又缓缓移向季博达那张英俊绝伦却如同精密机器般冰冷无情的脸。几个月来所有的自信、运筹帷幄的快感、踩着沈幼楚证明自己的骄傲，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成一地狼藉。巨大的失败感和被彻底利用后像垃圾一样丢弃的耻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甚至失去了质问或愤怒的力气，像个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连那份象征着她职业生涯终结的文件都没有拿，脚步虚浮、踉跄着，如同游魂般飘出了这间象征着无上权力、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冰冷的办公室。
季博达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送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稳无波：“通知人事部和财务部，即刻起冻结柳如烟所有系统权限及未结算款项，按合同办理离职结算。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繁华的CBD，“联系沈氏集团的沈幼楚总裁秘书，以我的名义预约时间。就说…季风投资对之前收购的三家子公司现状有了新的评估，希望能与沈总当面探讨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债务重组方案。” 商人逐利，及时止损，甚至化敌为友，将可能的损失转化为新的合作契机，才是他的至高准则。柳如烟的野心与失败，不过是他资本版图上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风雨，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平息的迹象。而风暴中心的人，在经历了断腕之痛与资本洗礼后，也迎来了片刻的喘息。沈氏的核心保住了，掠夺者付出了代价，而更深沉的情感，在无声的守护与共同的战斗中悄然滋长，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契机。
风暴的余波渐渐平息。沈氏集团虽失了些“边角料”，但根基未损，星辰传媒的《山海绘卷》项目更是在一片废墟中焕发出勃勃生机，成为引领集团转型的耀眼灯塔。柳如烟带着被季博达优雅切割后的巨大挫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通往沈阳的列车尽头，再未回头。季风投资与沈氏关于那三家“黑洞”公司的债务重组谈判在季博达的精明主导下，以一种对双方都算体面的方式达成，曾经的硝烟似乎已被时间的尘埃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