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停顿，积攒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算计：
“……王妃忧思过甚，病中呓语……总念着……‘狼山’……‘金头’……”
狼山！北狄王庭圣山！金头！金狼头领！
这是足以让任何知晓内情者魂飞魄散的呓语！周嬷嬷，作为萧王妃心腹，若真知晓王妃与北狄的勾连……
寒鸦面具下的眸光骤然锐利如刀：“是！”
……
又两日。鸩毒与箭毒在秦嬷嬷的猛药和金针下被强行压制，如同暂时休眠的火山。代价是脏腑如同被反复灼烧，每一次清醒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喘和浓重的血腥气。右掌的贯穿伤在剧毒侵蚀下，愈合极其缓慢，依旧麻木刺痛。
“司主！”寒鸦如同鬼魅般闪入暗室，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柳莺事成！周嬷嬷半个时辰前，借口为王妃祈福取药，持对牌出了西角门！车往……城西永兴当铺！”
永兴当铺！明面上是百年老号，暗地里……是萧家几处隐秘的“钱箱子”之一！更是北狄暗桩在京城传递消息的重要节点！陈墨的“活账册”里，它像一颗毒瘤，吞噬着扬州盐科的黑金！
“走！”喉间滚出带着血沫的字眼。
强行起身的眩晕感几乎将人再次击倒。在寒鸦和另一名玄衣的搀扶下，换上最不起眼的灰布棉袍，宽大的兜帽遮住惨白的脸。右掌藏在特制的、填充了药棉的皮套里，依旧隐隐作痛。
永兴当铺后院，深巷幽静。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头、灰尘和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塞外的膻腥气。
“人进去了，后厢房。”阴影中，一名负责盯梢的“影”字令低声道。
隔着后窗缝隙。
昏黄的烛光下，周嬷嬷不复往日在王府的体面从容。一身半旧的褐色棉袄，头发微乱，脸上带着惊惶未定的神色。她对面，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穿着锦缎员外服、面团团富家翁模样的中年男子——正是当铺明面上的掌柜，钱德海。
“……嬷嬷莫慌，”钱德海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安抚，眼底却精光闪烁，“王妃娘娘不过是病中忧思，些许呓语，当不得真……”
“呓语？！”周嬷嬷猛地打断他，声音因恐惧而尖利，“‘狼山’！‘金头’！这是能随便呓语的？！”
她身体前倾，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节泛白：“王妃这几日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看谁都像惊蛰司的探子！那柳莺小贱蹄子日夜守在跟前……若被她听去一字半句……”
“嬷嬷慎言！”钱德海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柳莺不过一个粗使丫头……”
“粗使丫头？”周嬷嬷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前些天她差点被打死扔柴房！转眼就能重回王妃身边！还偏偏是她‘意外’发现柴房失火救了王妃！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她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钱掌柜！王妃若倒了……你我这等知道‘狼山’‘金头’的……还能有活路？惊蛰司那帮活阎王的手段……”
“够了！”钱德海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和气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的凶狠！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周嬷嬷，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嬷嬷今日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走！”周嬷嬷斩钉截铁，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立刻！马上！王妃的对牌在我这，库房钥匙也在！这些年经我的手……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够我们远走高飞！”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串黄铜钥匙和一枚精致的象牙对牌，啪地拍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