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动，亦如谢静华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无法停歇。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闭上眼就浮现出谢芳蕊自幼年开始的一颦一笑。
她也并非是无所不能，只是在将军府的这些年让她不得不养成了如今刀枪不入的面孔。
谢静华的心底也是怕的，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今日谢芳蕊真的跳入了郡公府那个火坑，或是被人送进大牢。
她余生的日子要怎么过。
在外人眼中，看似是谢芳蕊在依附着将军府过好日子，但只有谢静华自己知道。
是那孩子的存在，才令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睁开双眼，望着青纱帐的床幔，昔日灵动的眼眸无比清明。
“玲珑，我想给芳蕊招亲。”
——
自谢静华在府中下了让谢芳蕊掌家的决定后，承芳榭那头一连半月都未曾露面。
据玲珑说，秦氏被夺了中馈，整日躲在房中哭诉，还同宋韫川大吵了几次，闹着要回娘家。
气的宋韫川直接住到了姨娘院里，任她再怎么哭闹都不搭理。
玲珑盛上一碗莲藕百合羹放到谢静华面前。
“老夫人，大夫人如此闹腾，若是真的回了娘家，只怕又要惹人口舌了。”
“她要是想回，何必等到今天？”
谢静华气定神闲的往谢芳蕊碗中夹了块肉。
“她们秦家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女儿，你以为她在郡公府做的那些事情损害的仅仅是我们将军府吗？”
“秦家人要是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只怕恨不得将她从秦家除名。”
“经此一事，正好让她长长记性，以免日后生出更大的祸端。”
顿了顿，她又添了一句。
“也正好让这个小丫头历练历练。”
她的右手边，谢芳蕊正捧着厚厚的账本看得仔细，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山也不见她动筷。
一旁的主仆二人相视一笑，谢静华无奈道。
“再不吃饭，今日可不让小厨房给你准备百花糕了，你啊，就等着饿肚子吧！”
谢芳蕊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账本，玲珑本想将她碗中凉掉的饭菜换掉。
但谢芳蕊伸手拦住了她的动作：“不用换了嬷嬷，奢靡铺张若是成了习惯，就成了酸儒做派。”
见她毫不矫情，端回自己的饭碗便细嚼慢咽起来的样子。
谢静华怔了怔，立马绽开了笑容。
“我的芳蕊如今也知道心疼粮食了？”
玲珑也在一旁欣慰的笑着：“姑娘进步可大着呢。
“去年收成不好，府中余粮本就不多，新米下来还有好长一段日子，更何况下月还要给庄子上的佃户减三成租子，府里总要从旁处省些。”
谢静华微微挑眉，“哦？这减佃金，是你的主意？”
谢芳蕊咽下口中的饭菜，摇了摇头。
“也不全是，女儿看了往年庄子上的收成，发现每年都有佃户在庄子上赊账，今年上缴的粮食补上去年的账目，不到两月，佃户的粮食吃完了，又要重新赊账。
“有时候甚至连下一年的种子都要赊账才能买得起，若是哪年收成差了，可能连去年的帐都填不平，更别说填饱肚子了。”
“要是佃户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么种出来的粮食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长此以往下去，必定是怨声载载，府中这么多张嘴，仅靠老将军每月发下来的哪点补贴根本不够。”
“所以女儿同玲珑嬷嬷商量过了，以降佃金的方式让佃户们填平账目，以后再视情况将佃金调整回来，与其逼得佃户卖儿送女，不如给他们留条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