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块。
她甚至能想象出父亲林国栋此刻的样子:眼珠通红,布满血丝,脸上因为输钱和酒精而涨得紫红,油腻的头发贴在额角,手指神经质地颤抖着,死死攥着那部破旧的手机,仿佛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搅,中午匆忙塞进去的廉价盒饭似乎要顶到喉咙口。
“爸……”她艰难地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我……我上个月工资刚打回去给妈看病……我……少他妈废话!”
林国栋粗暴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和狂躁而扭曲变形,“老子养你这么大是白养的?
叫你拿点钱出来周转一下怎么了?
天经地义!
告诉你,天亮之前钱不到账,那些追债的可就不是打电话这么客气了!
你想看着你老子被剁手吗?
啊?!”
那声嘶力竭的“剁手”,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捅进林晚的心脏,再残忍地搅动。
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透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电话那头,林国栋还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背景的催促和麻将声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令人崩溃的噪音。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挂断,任由那刺耳的咆哮在耳边持续。
手机屏幕刚暗下去不到两秒,又猛地亮起,这次是弟弟林晨的头像在闪烁。
她麻木地划开。
“姐!
在干嘛呢?”
林晨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快,背景音里是节奏感极强的游戏音效,“我那个破手机彻底罢工了!
看中了新出的那款旗舰机,内存贼大,打游戏一点都不卡!
还送限量版的游戏皮肤!
你快点给我转八千过来,我等着下单呢!
手慢无!”
他甚至没给她任何插话的间隙,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请求,只有命令式的索要。
八千块。
买手机。
打游戏。
林晚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印,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看着自己电脑屏幕上那个没做完的PPT方案,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动着,提醒她离天亮还有不到五个小时,而这份工作,是她唯一的稻草。
她听见自己用一种空洞到不真实的声音回答:“……晨晨,姐……姐现在手头紧……哎呀,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