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像个烧红的炭块,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耳朵里充斥着破碎的道歉声。
“对不起”,“烂”,“写着玩的”,“失望”……每一个词都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口最柔软的那层隔膜,激起一阵阵尖锐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钝痛。
那痛并不撕心裂肺,却绵长而深重,带着一种让人手脚冰凉的麻痹感。
这就是星野?
那个文字孤绝如凛冬、让无数读者沉迷的冰冷诗人?
原来那个在读者和编辑圈里被无数次揣测、被贴上“神秘天才高岭之花”标签的名字后面,站着的是这样一个局促不安的灵魂。
一个在街角咖啡店值晚班、会为了一点小小的文字共鸣而害羞脸红、却将自己的创作卑微到尘埃里的男孩。
巨大的认知落差像无形的巨锤,猛砸在刚刚还在为文字共鸣而欣喜的心上。
胸口憋得发痛,像压着一块沉重的湿木头。
眼眶周围猛地泛起一阵汹涌的热意和酸胀,视线瞬间模糊。
我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手机,指节捏得发白,深深吸气,试图压下喉咙里那股不断上涌的哽咽冲动。
几秒钟艰难的挣扎后,才找回一点点自己声音的控制权,沙哑得不成调。
“小李……”我叫他的名字,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别这么说你自己……听我说……”我试图让语气强硬起来,像在安慰一个迷路的孩子,“稿子的事……你等我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肺部被冰冷的空气刺得生疼,“不,是公事!
公事!”
我努力加重这个词汇的分量,想将自己和他都拽回那个由理智掌控的范围,“那篇……嗯……你投的稿子,里头有好几段……真的……非常非常出色!”
每一个“非常”都几乎是用尽力气挤出来,敲在耳膜上生疼,“现在社里有急用!
十万火急!
关乎《星坠的弦外音》一个重要奖项!
杨姐那边……我必须马上处理完这部分翻译任务……”我的大脑飞速权衡着各种可能的处理方式。
现在冲过去找他?
办公室距离“时光琥珀”不算近,地铁往返至少要一个小时,杨姐那头已经火烧眉毛,时间根本耽误不起!
而且……手机那头,他带着浓重鼻音的沉默,像一片巨大的、湿冷的棉花,堵住了所有的出口。